母恩難報

        母恩難報

                      

那年，我是隨著苣蕒菜
一起鑽出地隴頭的
一起來到這世界的
媽說，我是吃著
微綠色的奶才活過來的
媽說，饑荒的年頭
綠色可就是命啊

當年家裏炕上的泥火盆
天天烤著兩個土豆
那是我四肢爬行的動力
媽說，土豆姓劉土豆姓劉
放個屁就熟
媽說，我命裏缺土

後來我記事的秋天
媽把我鎖在家裏
她走進剛剛收割過莊稼的阡陌
或者逡巡在運糧車走過的土路
蹲著或趴著
尋找一粒粒糧食
媽說，孩子餓，心裏受不了
媽說，我命裏有火

再後來，我成人後
常常給媽媽買回些蛋糕
可媽媽很少吃
總是裝在柳條籃子裏
在房梁上高高掛起
媽說，留著點兒
媽說，再也不能餓著你

昨天，我又買些糕點
擺在媽媽的照片前
媽媽呀，十四年了
您怎麽
一塊
也沒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