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載(十)
群體類
這裏說的群體,不是“三五成群”的概念。今天一個院的孩子,想踢球恐怕連湊足一支足球隊都不太容易。那時哪個院裏的孩子,玩起來都是成堆的,十個八個算少的,動輒二三十個。彼此都叫小名或外號。王朔在《看上去很美》裏用第一人稱說到他們院孩子的外號及其來曆:
姓葉叫夜貓子,姓江叫江米條,姓蔡叫菜包子,姓楊叫楊剌子,姓支叫支屁股,姓甄叫小珍主,姓吳叫吳老八,這都是因姓得名;還有因體形長相得名的:棍兒糖,杆兒狼,猴子,貓,大豬,白臉兒,黑子,小锛兒,大腚;一些人是兄弟排名叫響了:老九,老七,三兒,大毛二毛三毛,大胖二胖三胖到四胖;個別人是性格:扯子,北驢,還有一些不知所為何來,順嘴就給按上了,沒什麽道理:範三八,張老板,老保子,批崴子,任嘖兒,朱咂兒。②
這肯定是一個“據不完全統計”,也已經幾十人了。你我他的院裏的孩子,也一定不乏與上麵的外號重複者。像從大毛數到七八毛,小三、小五、小六,更不在話下,院院都有。什麽紫茄子,大樓,小樓,老包子,大猴子,小猴子,老尖,大燈,豬頭,曩包,大媽,老杜……叫老什麽的,如果和姓搭著,容易鬧誤會。我們院的“老杜”住一樓,有孩子對著窗戶呼“老杜”出來玩,結果他爸出來了。概而言之,小、大、老,經常是孩子外號的第一個字。
孩子一多,群體活動就有了土壤,一些項目經久不衰。
騎驢砸駱駝
簡稱“騎驢”。分兩撥,先猜,輸的一撥當驢。一人靠牆立著,叫“柱子”,下一個把頭插進立者的褲襠裏,如此類推,構成一長串的‘驢’。另一撥孩子依次完成如下動作:經一定距離的助跑,扶‘驢’,躍起,騰空,落在驢背上,整個動作類似跳箱。然後由打頭的與“柱子”猜猜猜。“騎士”贏了,接著當騎士;輸了換位置。也有固定一人當“柱子”的,哪撥都不屬於,不挨騎,也騎不了別人。
玩“騎驢”看似簡單,實則頗有些“技術含量”。最先騎的,彈跳力要好,盡量往前躥,否則一旦失去餘地,最後有人騎不上去,則判騎士一方輸;最後一個騎的,除了彈跳力,更需要的是分量,最好是大胖子,因為一旦把“驢”壓塌(趴下),則判“驢”方為負。所以末尾一個已經不必長距離助跑了,隻須玩命往起跳,越高越好,以期狠狠落下去,造成對方“突然死亡”。猜的時候,能贏最好,贏不了也盡量猜平,多在“驢”上呆著。有時候猜來猜去,幾分鍾過去了,尚未分出勝負,“驢”裏有支持不住的,趴了下來,則判“驢”方輸。也有事先買通“柱子”的,那樣“驢”就慘了,弄不好這撥孩子一個下午光撅著當驢。所以猜起來也是爭吵不斷,互相指責對方玩賴,是常有的事情。有的“驢”老挨騎,實在氣不過,會尥個蹶子,在“騎士”已經騰空的片刻,突然把頭從前麵的褲襠裏拉出來,製造一個空擋,把“騎士”狠墩一把。
攻城
幾年前有個“五一”,北科大一個有收藏癖的朋友約我一道去河北的縣裏轉轉,那時還沒有節日放長假的規矩,他的旅行理念是不往人多的地方湊熱鬧。我跟著他去了定州和曲陽,果然開了點眼界,在曲陽縣城邊上一個殘破的北嶽廟的大殿裏看到了吳道子的壁畫,以及一塊當年錢玄同為當地某學校題寫的石碑。他還偷著揣回半塊古瓦—秦磚漢瓦嘛。我們在這個倆足球場大小的破廟裏盤桓了半日,也許是懷古的思緒連帶出懷舊的心情,他想起小時候窮玩的時光,首先提到的,即是“攻城”。他說,現在還能畫出一張標準的攻城圖。隨即用樹枝在地上給我畫了一幅。
攻城的規矩挺多。也是分兩撥,各踞一城,每撥幾個到十幾個孩子。由一撥守城,一撥攻城。攻城一方的第一道關,是先得按線路安全出城,事先商量好次序。守城一方如果在出城的窄道上把對方推出線外,或拉到自己城裏,此攻城選手即算出局。注意,雙方都不能踩線!攻城一方得想方設法先出了城,以不易被對方推拉為原則,蹲著往前蹭的,仰著身子走橫步讓對方夠不著的,憑速度猛跑出去的,各顯神通。假如攻城一方在出城時能巋然不動,還把守城一方的選手拉出城外,讓對方出局,這屬於效率最高的出城。出了城的孩子就要按路線往守方的城裏攻,直至有人一隻腳踩到守城一方的角旗,算攻城一方獲勝;如果攻城一方全軍覆沒,自然守方獲勝,然後交換位置。
攻城的場麵,就是一幫孩子在打架,推推搡搡,扭成一團。也有些謀略和戰術。比如做個佯裝出城的動作,誘敵撲空收不住腳踩了線;又比如留一個人永不出城,但老做欲出城狀,牽扯守城一方的兵力。這都是一些定式,玩多了也不新鮮,但兵不厭詐,多少管點用。有時候,雙方激戰慘烈,都隻剩下個把人的時候,就是純力氣的較量了,戰罷,獲勝一方大享來之不易的戰果。
攻城是起自50年代、在全北京市盛行的軍事遊戲,到70年代中期已經不多見了。當年孩子放學回到院裏,把書包往樹上一掛,或者往旁邊一堆,找樹杈或粉筆畫線,開始攻城大戰。土地、水泥地都可以玩。幾盤下來,甭管輸的贏的,少不了掉扣子,衣服開花。
攻城是男孩的遊戲,但也不絕對。我們院裏有個女孩姓任,因走路外八字,得號“任大媽”,院裏還有個說法,叫“任大媽,一個頂仨”,指的是她玩攻城時的能量。說女孩,那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如今也已五十朝上,叫“任大媽”,早該名副其實了。
打皇帝
“打皇帝”是一種用磚頭作道具的遊戲,不分撥,一人一撥。把整塊的磚頭豎起來,排成左中右三列,每塊磚都有名目。孩子在十米開外的地方用半塊磚頭擊打。中間一列,第一塊磚叫“茅屎坑”,最容易打著;茅屎坑的後麵是皇帝,皇帝的後麵是皇後;左右兩列是對稱的,根據參與人數,設打手、宰相若幹。每個孩子有三次擊打機會,可以選擇你理想的目標。擊中後,把扔出去的那半塊磚平碼在目標磚上。別的孩子想獲得這個位置,也可以在三次機會裏把平碼在上麵的半塊磚擊落,這屬於篡位。
最後各居所位,由皇帝發話,對“茅屎坑”進行體罰,打手具體操作,皇後、宰相等在邊上看熱鬧,兼充裁判。體罰的內容不一,例如彈锛三次,拿大頂幾分鍾,背著誰走多少步,爬院子裏的哪棵樹等等,皇帝也可以開恩大赦。
自然,誰都不願意當茅屎坑,最後的茅屎坑,常常是想當皇帝沒當上,誤中了這塊磚頭;或者是被剩了下來,又沒有篡成位的。並不是人人願意當皇帝,有的孩子不願“得罪”人,怕下回撞到對方手裏,橫遭報複,所以從不打皇帝,總是衝著皇後或宰相去;有的孩子想過手癮,專打打手,可知將來長大了成不了大器。也有被迫成了打手,不忍下手,不認真執行皇帝的罰令。有的皇帝專揀邪門的聖旨發布,那也得執行。我們院有個孩子有一回當了茅屎坑後,被皇帝下令搬著一塊枕頭大的青磚繞樓走一圈,一群孩子在後麵跟著。大人們不明究竟,原以為是搬磚頭當什麽用場,後來覺得不對勁,就都用詫異的眼神,目送這個由孩子組成的古怪“方陣”。
踢罐
全稱“踢罐電報”,屬於一堆孩子一起玩的遊戲,玩法和傳統的捉迷藏是一路。
先在水泥地上用粉筆畫好直徑一米左右的圓圈,中間放一個鐵皮罐頭殼,此為“罐”。一幫孩子以出手心手背的方式來“單撥我倒黴”,決出一個“倒黴”的。此孩子須雙手捂眼麵壁。其他孩子中的一人如足球罰點球般照“罐”猛踢一腳,“倒黴”者待大家東躲西藏好以後,數多少下或聽到“得利”的叫聲,才能轉身,他要把“罐”找到並揀回來放回原處。按規矩,“罐”歸位後,方可以開始找人,樹後麵,沙堆後麵,防空洞裏,單元裏麵,磚堆裏,如果發現了誰,必須大呼一聲:“某某電報!”叫的都是小名,被叫的孩子就算“死”了。躲藏的孩子須伺機往圈裏跑,在被發現之前,一隻腳踏在圈裏,也要大呼一聲:“沾家!”此時便有一種空中曆險之後成功著陸的感覺。有的孩子距圈還離著好幾步就瞎喊“沾家”,結果被點了“電報”,功虧一簣。
院子裏視線範圍內可供躲藏的地方就那幾個點,一場踢罐玩下來,被叫“電報”的孩子總會有幾個,下一盤,就在這些孩子裏再決出一個倒黴的來找別人。也有的孩子不想接著玩,踢罐以後就溜回家,不見了蹤影,這就屬於玩賴了。
“電報!”“沾家!”這些當年北京孩子熟悉的叫喊聲,早聽不到了。
雙球打壘
這屬於“大兵團作戰”,場麵壯觀,得二三十人,十來個孩子玩不起來,硬玩也沒什麽勁。
雙球打壘,用的是皮球。分兩撥,每撥一幫孩子,一個皮球。事先就像女排賽前那樣,湊在一堆密謀,主要是決定由誰持球。然後,兩撥孩子散開,呈對峙狀。每個孩子都把一隻手揣在衣襟裏頭,作有球狀。究竟球在誰的手裏,雙方都在猜,是一場鬥智鬥勇的較量。規則是用球擊中對方,被擊中者下台,直至一方都玩了完而另一方還有人在陣地上,論出勝負。雙方都不輕易讓持球者馬上暴露身份,因為一旦暴露,必造成進攻上的難度,並給對方反撲提供了機會,弄不好就得輸。所以開始咋呼著往前衝的孩子,手裏往往沒球,是一種用一個人的犧牲探取對方持球人是誰的戰術。擊球也有技巧,最好不讓球離手,用手拿著球沾上對撥孩子身體的任何部位,對方即被擊斃;而球一拋出,就有個撿球的過程,對方反撲過來,會損失慘重。持球的人出手一次後,身份暴露,要迅速找機會紮堆,再倒球,保持持球人的隱蔽性,這是勝負的關鍵。持球人如果被擊斃,就算被拔了軍旗,全撥突然死亡,遊戲結束。所以持球者在明知自身難保的形勢下,務必丟卒保車,馬上把球拋出去。
這個遊戲的誘人之處,就在於兩軍交火,隻有兩人帶著槍,而這兩人並不在明處。所以經常是一撥人跑一撥追,都把手掖進衣服裏捂著肚子,而球在誰手裏,不知道。每撥都有領軍人物布置戰術,常勝者,無疑是具備了某些未來軍事家的潛質。
官兵捉賊
官兵捉賊也是一種人追人的遊戲。一撥賊,一撥官兵。兩撥各有一個大本營。賊的一方先出動,引官兵來追剿,被抓後解押在官兵的營內;賊方也可以去偷襲官營,解救同夥。但最終官兵必須將賊一網打盡。好像那時的孩子都不愛當官兵,願意作賊。這個遊戲也有一套規則,不盡一致,大體因地製宜,隨院裏的具體環境而定。
丁大建是白廣路鋼鐵設計研究總院(前身為北京黑色冶金設計總院)院裏的孩子,周圍稱設計院。這個院的孩子中,出了後來的電影演員張力維和歌手張偉進。這是一個典型的社會化的科研機構的院子,院裏有辦公的主樓,有若幹棟灰色和紅色的宿舍樓,用眷一、眷二……到眷九來排列,也稱灰樓和紅樓,有兩三個花園,有汽車庫、食堂、禮堂、洗澡堂、小賣部、林陰道等等。如今已當了大學教授的丁大建,滑冰、遊泳的技術都很不差,栽培出他這些本事的“學校”,就是他們院,現在常玩的是網球和台球,前兩年拿過全校教工台球大賽冠軍,這也可以稱為小時候玩的習性的延伸。去年春節過後,我到他家串門,提到孩子時代的瘋玩,他與很多“北京孩子”一樣,眉飛色舞地和我說一個上午,興之所致,順手畫了一張草圖,以下是他就著那張圖說的他們院版的“官兵捉賊”:
我們院是個老院,我家住的灰樓資格最老,也最大。U字型的四層蘇式建築,一共八個樓門,南北各三個門,朝裏開,另兩個門開在東麵正中的大門洞裏。東邊一牆之外就是牛街的大雜院,各家朝東的玻璃沒少換。樓門前被半圍起來的那塊空地,是我們院孩子的活動基地,有水泥甬道,也有土地,玩什麽都行。玩的最多的,就是官兵捉賊,我們院叫“胡子匪”。
先分兩撥,一撥跑,一撥追。雙方的大本營設在兩個正對的單元門口的台階上。跑的一方被抓,押在對方大本營裏,營救的方式是同夥深入敵營,用手碰到在押俘虜的手而又不被對方摸著。俘虜經常是一隻腳挨著敵人的大本營,另一隻腳跨著大步,身子前傾,手臂伸直,等著同夥來救。有時候俘虜多了,就手拉手連成一長串,忽左忽右,不停地移動,看守也得跟著打轉,場麵類似老鷹抓小雞的遊戲。一旦當中的一人被救,即全體脫險,一哄而散,對方前功盡棄,這是抓人的一方最難過的一刻,往往互相指責,釀成內訌。有的孩子碰巧家住敵方大本營單元的一樓,偷著從樓後麵翻進自家窗戶,再從單元裏頭出來救人,來個裏應外合,使敵方措手不及。
2003年7月27日,我陪一位朋友逛報國寺的舊貨市場,出來以後,到對過丁大建他們院看了一眼,院子裏空無一人。那座灰色的U字型老樓還在,但已處在被高層樓群環圍之勢,走路都得拐來拐去,什麽也玩不起來了。
官兵捉賊的另一個版本叫“張三跑李四追”。先從作業本上撕下幾張紙條,寫上一個李四,幾個張三,然後把紙條往空中一撒,眾孩子每人抓一張。抓到後迅速打開看,張三們撒腿就跑,李四則揀離得近或跑得慢的追。以李四抓到一個張三為一局的結束。
群體類的遊戲,還有撞拐、騎馬打仗、單球打壘、木頭人等等名目。玩起來也都是殺殺打打,追追躲躲,吵吵鬧鬧。不到天黑,家裏的大人大呼小叫喊著回家吃飯不收場。
幾十人的大規模群體遊戲,一般都在大院裏流行,胡同裏不多見。我問過一些胡同長大的孩子,上述遊戲,他們有的聽說而沒玩過,有的從未聽說過。胡同院子小,街道也窄,單位麵積裏的孩子也比大院少多了,爬樹上房揭瓦摘向日葵偷棗什麽的小股人馬的活動,那裏的孩子比較在行。有個同學住西四北八條,他能從頭條進去,不再出胡同口,橫穿到六條。當然,少不了得進人家的院子走後門翻牆。大院與胡同區別很大,大院的地盤大,土地、水泥地,磚堆、沙堆,樓群,防空洞,這些遊戲中需要經常借助的“工具”都不缺。一個樓就能盛幾十戶人家,像丁大建他們那種樓,住戶恐怕不下百家。而且那時不比今天,多三口之家,當年兩三居室裏,一般都住著七八口人,四五口就算少的。又沒有電視、電腦,在家裏呆不住,這是孩子紮堆的一個關鍵因素。那時一個樓住著,家長都是同事,孩子之間也串來串去,家具是從機關借的,模樣都一樣,樓裏誰的家布置成什麽樣,床在哪兒,桌子在哪兒,書架在哪兒,我估計這些孩子至今尚依稀記得。我們院的一個孩子,有一次在電話裏和我數全樓住戶的沿革,三個單元48戶人家,幾號先住過誰,後住過誰,大體能一網打盡,可見當年樓裏住戶的相知程度。
孩子多,作業少,家裏轉不開身,外麵的天地又“大”,不折騰起來是不可能的。
器械類
http://vip.book.sina.com.cn 2005年07月06日00:00
打繃弓仗、埋地雷、放毒氣彈、踢(夾、砍)包、抓拐、跳皮筋、粘雞鳥(知了)、打嘎、推鐵環、鏈子槍和子彈頭砸炮等等,這些不能幹玩,甚至需要事先製作一番的遊戲,不妨統稱其為器械類,盡管器械與器械之間,並不搭界,有的隔著十萬八千裏。
放毒氣彈
北京孩子玩的遊戲裏,不少是惡作劇式的,損人而不利己。毒氣彈即其中之一。
毒氣彈的製作也不複雜,把打壞了的乒乓球或用壞了的塑料墊板用剪子剪成碎末,裝在紙筒裏,口封死,就算告成,至多再放入點辣椒麵。接下來是用火柴把紙筒點著,再一腳踩滅,紙筒裏的化學成分經過燃燒便生成一種有害氣體。接下來,就是找地方讓這種毒氣有的放矢。
老樓都不像今天,一層住戶被封得儼若監牢,當年有些宿舍樓的陽台還是敞開式的,家裏有人的時候,門也一般不鎖甚至虛掩。這就成了孩子釋放毒氣的最佳場所。一般都選擇晚飯的當口,幾個孩子先繞著樓偵察一番,踩好點,開始操作,程序完成後,輕輕拉開陽台的門,將毒氣彈往裏一扔,關門撒腿就跑。有個朋友告訴我,他們院孩子都把毒氣彈做成圓錐型,然後對著別人家的大門鑰匙眼往裏放毒。這也是因地製宜,樓況不一,放毒的方式各異,每村都有自己的高招。
再接下來,就是聽動靜了。受害者的反應可想而知,孩子的心理是,動靜越大越好,沒動靜,費了半天勁也等於瞎耽誤工夫。
還有個朋友告訴我,他們院孩子做毒氣彈,不殃及大人,是把毒氣往孩子的脖領子裏放,讓煙氣從上衣底下屁股後麵冒出來。
埋地雷
那時候,北京還有不少土路,不少院子除了通往單元門的幾條道,大多也是土地。地雷就埋在這些地方。
地雷的製作稍複雜於毒氣彈。原料是一根不粗不細的鐵絲,把它窩成圓圈或長方塊,往正中間套上兩根皮筋,用一個一寸長短的木頭片插進皮筋裏,然後轉動木頭片,就像給機械鬧鍾上發條,到了一定火候,再用一根冰棍棍或類似的木棍,將上緊的木頭片支撐在鐵絲圈上,木棍的一頭拴上粗線繩或細玻璃絲,地雷就算做成了。
玩的時候,在土地上挖一個淺坑,將地雷置於其中,上麵撒上浮土,地雷線和人也得隱蔽起來。待有人路過這裏,猛拉線繩,地雷上用皮筋上著勁的木頭片失去支撐,快速往回翻轉,濺起大量浮土,是為“地雷爆炸”。
還有一種自動雷,不用線繩,使木頭片與木棍固定為人字型的立體支撐,然後埋在浮土裏,以期行人不經意一腳踩在雷上,破壞支撐,導致“爆炸”。製造這種地雷,要格外小心,經常有孩子還沒炸著別人,自己的手先被繃得青一塊紫一塊,甚至付出血的代價。
埋地雷的最佳地點是一條經常有陌生人通行的土路,周圍得有障礙物作掩體。手控地雷襲擊目標是婦女兒童或皮鞋油亮的過客,自動雷趕上誰是誰。大多數成人不和小孩一般見識,有的孩子在地雷“爆炸”的一刹那得意忘形,歡呼起來,被路人揪住不放,也是難免碰見的事情。有時候,線繩是拉了出來,但地雷並不爆炸,這時的孩子,與《南征北戰》裏張軍長堵著耳朵下令炸壩等了半天也聽不見響聲的感覺差不多。還有的孩子把自動雷埋了一下午,也沒有爆炸,過人的高峰時段已經過去,掃興間隻好把雷起出來,不留神把自己給炸了。
打繃弓仗
六七十年代過來的北京孩子,不論大院裏的還是胡同裏的,差不多都打過繃弓仗。
打仗先得儲備武器和子彈。所謂繃弓仗,即因繃弓槍而得名。也是用鐵絲窩的,呈手槍狀,前麵準星位置是窩上去的兩個眼(圓圈),後麵也是一個窩起來的子彈夾。把一串牛皮筋套在前麵的眼上,再將子彈(紙疊的)通過拉緊的皮筋固定在彈夾內,扳機也是鐵絲窩的,扣動扳機時,利用杠杆原理把子彈撬出彈夾,再通過皮筋的彈力射出。
繃弓槍的樣式五花八門,大的有如卡賓槍長短,帶長把,小的可以別在褲腰帶上。那時,孩子中誰能窩一手漂亮的繃弓槍,就很難閑得住了,一天到晚和鉗子鐵絲打交道。有的繃弓槍能安數發子彈,可以連擊。有的在槍把上再套一個不帶皮兜的小彈弓,激戰中不及給槍換子彈時,就用它作戰。
子彈是紙疊的,畫報、牛皮紙、作業本、糖紙,都是製作子彈的原材料,一疊就一兜子。紙質和子彈的硬度成正比。最常見的子彈,是作業本紙疊的。也有玩損的,在子彈裏夾上曲別針或細鐵絲,以加大殺傷力。
繃弓仗都是兩軍對壘,沒有太細的規則,大概僅帶衝鋒和不帶衝鋒之別。那時候孩子玩打仗,分撥的原則,大體依照居住的距離,也就是,戰爭經常在單元和單元之間,樓與樓之間,胡同與胡同之間,院與院之間展開。
繃弓仗是一種和實際戰爭最接近的軍事遊戲。雙方都要構築工事,都有槍有子彈,有的還任命了司令、軍長、師長之類,打起來也“交槍不殺”地喊著。六七十年代,院子裏或挖防空洞,或興土木,老有磚垛和沙堆,這都是繃弓仗的工事。那時做飯燒蜂窩煤爐子,煤廠一兩個月來送一次煤,盛煤的竹筐一般在院裏放幾天,摞起來可作移動工事。在單元裏玩的時候,樓上一撥,樓下一撥,從一樓攻到四樓就算直搗敵營。天天開仗,有如當年武鬥的陣勢。仗一旦打起來,真有魯的,有的孩子為拔頭功,把衣裳往腦袋上一蒙,揮著槍就往前衝。有時候也深入敵後打遊擊戰,或者躲在暗處放冷槍。80年代末,我們在留係當老師的一個同學的宿舍裏聊天,係裏的教學秘書張森也在,說起他小時候打繃弓仗的故事。他家那時好像住的是平房,都是近距離作戰。他有一次偷襲到敵方一個孩子的背後,相隔不過一米,而且是居高臨下的位置,照著那孩子的後腦勺就是一發子彈,手也真夠黑的。
繃弓槍的子彈還不足以讓孩子開瓢,但打到頭上,繃出包來,是家常便飯。流行繃弓仗的日子,也是孩子腦袋上流行起大包的時節。
並不是天天都有仗打,也有的時候,是孩子拎著繃弓槍到處轉悠,瞎打著玩。記得我們上中學以後,有一年夏天,和幾個同學遛車,遛到天橋,在天壇公園、自然博物館和天橋商場各轉了一圈以後,回到105路無軌電車站,正吃著冰棍,因為是夏天,汽車車門上的玻璃都被卸掉了。有個叫“二老肥”的同學忽發奇想,趁一輛電車已經啟動的當口,掏出上好子彈的繃弓槍衝著臉對車門站著的一位乘客射了過去,正中其腦門。但車已經開出,挨繃的乘客隔窗眼睜睜看著“二老肥”,怒形於色,就是沒辦法。
冰車大戰
冬天,不少院子裏都潑冰場,麵積視環境而定,可大可小。但北京孩子在這種冰場上,不是用冰鞋滑冰,而是滑冰車。
冰車是自製的,檔次參差。上麵是一整塊木板或幾塊木頭拚的平板,木板底下兩邊是兩根方木頭棍。冰車的優劣,不在於“車身”的木版,而取決於鑲在木頭棍上的是角鐵、冰刀還是豆條(粗鐵條),這直接影響到冰車的性能。冰鞋跑刀做的冰車,自然滑冰性能第一,但受跑刀長度的限製,車身不宜大,顯得局促不說,滑起來總有一種欠穩當的感覺;豆條做的冰車性能最差,兩根鐵條擦著冰麵,滑起來費勁,遇溝坎還難免“趴窩”;綜合性能比值最高的,是角鐵冰車,既不失穩當,又不失速度。孩子或置小板凳於冰車上,或盤腿而坐,或跪在上麵。冰車賴孩子手裏的兩根鐵釺子戳冰為助力前進,相當於劃船用的雙槳。家裏的火筷子,經常被孩子偷出來當冰車釺子。
放寒假後,這種冰場就成了院裏最鬧騰的地方。滑冰車的孩子帶著栽絨帽子、綿手套,穿著棉鞋,坐著他們的“戰車”,在冰麵上亂戳一氣。經常是縮著脖子下冰,冒著汗收場,五眼塑料底棉鞋也冰汗交襲,早濕透了。天天如此,樂此不疲。有時候冰小“車”多,撞來撞去的,很難滑痛快了。
那時候,和平裏青年溝附近的一水域冬天結冰,屬於天然冰場,相對院子裏的人工冰場要開闊得多,周圍很多機關宿舍的孩子來這裏“練”冰車。後來一度演成冰車大戰。以院分撥,各出若幹輛冰車,劃出地盤,然後互相攻擊,以衝出阻擋直搗敵後為勝,有點類似於地上玩的“攻城”。玩起來場麵恢弘,殺聲震天。經常是領頭的一聲“為了列寧,前進—”之後,這撥孩子叫著“烏拉—”,幾十輛冰車就一齊奔了出去。和平裏地區長大的孩子,應該還記得這個壯觀的場麵。有個朋友當年住十四區,他印象中那一帶玩冰車屬化工大院的孩子厲害,他們不知從哪找的材料,是一色的角鐵冰車,機械化部隊。別的院和他們一比,豆條冰車占了多半,“打”起來根本不是對手。喊聲再響,也是以失敗告終。
沙包三玩
沙包的玩法很多,有踢包、砍包、夾包種種,沙包還是玩抓拐的輔助工具。
沙包大小不拘,用五顏六色的棉布縫成六麵的正方體,裏麵的瓤,一般是紅豆黃豆之類的東西,也有大米小米,還有沙子或小石子。
砍包分成兩撥,一撥橫列在場地中間,另一撥選二人站在兩端。開始後,由兩端的孩子中的一個持包,砍向中間的一撥,砍中了誰,誰下場;砍不中,則另一端的孩子撿包接著砍,場上的一撥孩子必須不斷地轉身,麵向持包人。他們可以躲包,也可以接包,如果把砍過來的包接住,則對方失分,有下了場的可以被救活。砍包講求速度,砍的一方速度一快,躲的一方容易亂陣腳,也容易躲閃不及,更不容易接包。坎包一方也有技巧,不能往對方懷裏砍,那樣最容易接住,最好是照大腿或肩膀出手,以對方不易接住為原則。
夾包不分撥,或者說是一人一撥。先由兩人上場,在當中畫一道線,孩子站在兩端,一方先夾,用兩隻腳尖夾住沙包的一個角,然後跳起,猛一甩,包必須過中線,離線越遠越好,對方也如法炮製,直至一方夾不過線為負,換人。夾包需要點技巧性,關鍵在那一甩,高手能甩出幾十米開外,對手就隻好望洋興歎了。
踢包的玩法較前兩種略複雜。先畫一個鍋(圓圈),鍋前再畫一道線。也是分撥,一撥先踢,另一撥在前麵接包,陣勢和規則都有點像打壘球。踢包是一人一人上場,接包是全體出動。踢包的孩子以線為界,動作類似足球守門員開球,也是以不被接住,越遠越好。如被接住,就得換人,所以踢包的一般都盡量讓包貼著地皮出溜。沒接住,就要由接包一方自包的落點處把包往鍋裏扔,此刻,踢包的孩子可以在線內用腿擋扔過來的包,如包進了鍋,踢包者自然出局,換下一個。如沒進鍋,用眼估摸,按鞋的尺寸要分,一腳為一分,說出要幾“腳”,然後用腳量,要少了吃虧活該,獅子大開口要過嗦了下台。最終以兩撥積分多少定勝負。
沙包的這些玩法,都不屬於劇烈對抗的遊戲,也不含任何惡作劇成分,因而男孩女孩都玩,或者摻和著玩,女孩的技術有時甚至強似男孩。
粘蜻蜓
陳子建和我是多年的舍友。去年夏天,他有一次來電話說,逮了一隻蜻蜓,想送給一個放學的小學生,不料那孩子被嚇得倒退好幾步,死活不敢接。子建也不懂了,他問:“現在的孩子是怎麽回事?”其實也怪不得孩子,時過境遷了。有個朋友曾在出租車上聽司機說過:“你看看,現在哪還能見到蜻蜓?一隻也沒有!”想當年,就是30年往前,北京孩子哪個沒充當過蜻蜓和雞鳥的殺手?
粘蜻蜓算不上遊戲,但它是暑假裏孩子的主要活動之一,可以當遊戲來說。
粘蜻蜓的主要工具是竹竿。那時夏天興掛蚊帳,家家都有成捆的竹竿,或戳在牆角,或擱在床底下。粘蜻蜓用的器械,就是這種竹竿。竹竿上頭,綁上一根冰棍棍、掃街的長笤帚苗或長短相仿的較細的木棍,在頭上抹上膠。當然,先得熬膠。
膠的原料是皮筋或自行車內胎,用剪子剪碎,把鐵皮的玻璃罐頭瓶蓋翻過來,將碎皮筋置於其上,再用火燒,名曰熬膠。黏度如何,火候相當關鍵。膠熬好後,盛在中藥丸盒子之類的攜帶方便的容器中。至此,準備活動停當。然後是沿街搜索。粘蜻蜓最好是三人一起出動,一人負責操作,一人負責拿著盛膠的盒子,一人負責拿蜻蜓。走的都是小馬路上的便道。
蜻蜓一般愛揀禿樹枝上落,隻要膠熬到了火候,粘起來很少失手。當然,手要穩,竿不能打顫,有句歇後語為:“老太太粘雞鳥——竿(肝)顫。”將竿悄悄升起,挨近蜻蜓,帶膠的竿頭對準蜻蜓的背部,猛一點,一隻蜻蜓就下來了。也有膠不黏的時候,竿還沒縮回來,粘住的蜻蜓就掙紮著飛了。
粘下來的蜻蜓都被夾在手指縫裏。夾蜻蜓也有講究,不能夾翅膀,那屬於姿勢走樣,和彈球裏的擠豆差不多,一隻手也夾不了幾隻。要夾住蜻蜓頭下麵的身子,把翅膀留在手背上麵,這樣一個手指縫可以夾四五隻。趕上豐收的時候,兩隻手上能夾四五十隻。當然,要不停地換膠,粘多了或碰上土什麽的,膠就會失去黏度。相識的孩子難免在馬路上會師,就比誰粘的蜻蜓多。
蜻蜓有若幹品種,北京天上飛的,一般是黃色的那種。還有一種灰色的,比蜻蜓大,尾巴是一節一節的,尾巴頭上還有個飛輪,叫膏藥。一種藍色的,也比蜻蜓大,稱老子兒。還有一種紅色的,與蜻蜓一般大,就叫紅蜻蜓,或小辣椒。好像有不少文學作品,愛拿“紅蜻蜓”當標題,也有一些公司冠以“紅蜻蜓”之名,寓意何在,不得而知。北京的孩子也沒覺得紅蜻蜓有多麽特別,就是尾巴很硬,也很直。蜻蜓都咬人,似乎紅蜻蜓更甚。那時比誰不怕疼,就拿一隻紅蜻蜓來,看誰敢把手伸過去。膏藥和老子兒也比一般蜻蜓厲害,且不多見,半天下來,粘到幾隻,就算不錯了。
蜻蜓粘回來,也沒什麽用,樂趣都在過程中。頂多放養在家裏的紗窗上,讓它吃蚊子。也有的孩子把蜻蜓的翅膀撕去一半,像扔紙飛機那樣扔著玩,此時的蜻蜓還能飛,但飛不高,撲騰而已;或者在蜻蜓的尾巴上拴根線,像放風箏一樣。更有手黑的孩子,捏著翅膀,將蜻蜓“分屍”,然後喂雞。
用同樣的方式還可以粘雞鳥(即知了,北京孩子又叫“伏天”、“大馬猴”)。雞鳥都趴在柳樹的高處,一般的竿長度夠不著,得杆接杆。粘起來比蜻蜓費勁,要尋著叫聲仔細觀察,發現獵物,弄不好還得登柵欄爬牆上樹,有時候好不容易讓竿夠著了,雞鳥一察覺,飛了。我們院有個孩子小時候為粘雞鳥,在複外一小鐵柵欄的橫梁上沒站穩,摔了下來,頭沒事,柵欄尖紮著了肚臍眼兒。
那時候可逮的活物並不隻是雞鳥和蜻蜓,像螞蚱、刀螂(螳螂)、扁擔、老牛、花大姐等等,隨處可見。晚上路燈下遛幾圈,能抓幾碗“一鬥油”,回來放鍋裏炸著吃,據說還挺香。
打嘎、抽“漢奸”
這都是老北京的兒童遊戲,六七十年代也玩。
嘎,《現代漢語詞典》的解釋是:“一種兒童遊戲,兩頭尖,中間大。”木頭做的,狀如棗核。它的配套工具是“刀”,也是木製的,形狀和菜刀沒兩樣,有時候也拿光板的乒乓球拍子當刀。玩法是用刀剁嘎嘎的尖部,使之彈起,再用刀麵猛擊,將其打出去,越遠越好。遊戲規則也許版本不一,但套路差不多,也是“鍋”式玩法居多。先畫個圓鍋,把嘎放在鍋裏,猜先。先打的可以擊三次,再由對手往鍋裏扔。有一個規定是,如果把嘎彈起來,但刀沒跟上,擊空了,也算一次,這在土地上是常有的事情;如果剁空了,或沒把嘎剁起來,則不算,或隻算三分之一次,即三次剁不起嘎,算打一次。三次都有效地擊中,對守方來說,就沒什麽餘地了,飛出去一二百米也是它。有時候一拍下去,嘎便不知了去向。
抽“漢奸”也叫抽陀螺。“漢奸”也是木頭做的,圓錐型,錐部鑲進一個滾珠,圓麵上用彩色鉛筆畫幾道不同顏色的圈。配套工具是鞭子,即在一根細木棍或樹枝上拴一個布條。玩的時候先用鞭子上的布條纏住“漢奸”,猛一拉開,讓“漢奸”在水泥地上轉起來,再用鞭子不停地抽錐底,使之不停地轉動。也有用手啟動的,兩隻手把住“漢奸”,離地,猛地呈順時針方向轉動,讓它轉著落地,再接著抽。抽漢奸一兩個人玩也沒多大意思,居住環境中如有水泥地空場,那就熱鬧了,幾十個漢奸在地上轉,轉起來花花綠綠,也是一景。
抓拐
http://vip.book.sina.com.cn 2005年07月06日00:00
拐,分豬拐和羊拐,係豬蹄和羊蹄上的一塊骨頭。一般是四個一副,拐上都塗有顏色。每個拐有幾大部位:鼓、坑、針。輔助工具是沙包或乒乓球。玩的時候是一人一撥,找一塊水泥地(家裏的桌子上也可以玩),先拿拐當色子,扔出一把,看誰的針多,即先玩。玩法是把包拋起,包在空間的刹那間,用夾、捏、抓等手段活動拐的各個部位,在包落地前用手接住。這算一個回合。包如落地,即下台。各部位如何活動,是有次序的,不能亂,最後一個次序是將四個拐一把抓齊,再把包接住。如果都不出現掉包的情況,輸贏的標準是誰能在較少的回合裏完成活動拐的所有次序。
抓拐的技巧性很強,手的動作要快而穩而靈活。眼睛要盯著拋起來的包,靠手的觸覺判斷拐的部位。這種遊戲適於女孩,男孩也玩,但肯定玩不過女孩。技術水平另說,女孩子人人都得有幾副,帶在身上,隨時掏出來玩,即使一個人,也能自己玩。
豬拐比羊拐大,羊拐比豬拐秀氣,且比豬拐難得,因而“含金量”高。今天,留下來的拐已經成了一種藏品。馬潔是50年代末出生的北京孩子,她手裏有一副60年代的羊拐,三十年後,送給了她的女兒。
其他如鏈子槍、子彈頭砸炮、鐵環、跳皮筋等等,盡管也是風靡過的玩的形式,但遊戲成分的含量極少,接近於零,說起來故事也不多,隻能點到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