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癌感言三

抗癌感言三

 

前幾天看了電影《太平號》，裏邊黃曉明扮演的雷將軍在戰事急轉直下的情況下，將自己懷孕的妻子送去了台灣，臨行時她的妻子說想為他寫首曲子。戲裏的雷將軍在戰火彌漫的戰場上拿著自己的結婚照與佟大為飾演的通信兵憧憬著美好的家庭生活，最終拿著結婚照戰死沙場，但他最終是寧靜的，喜悅的……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如若可能，我也很想為你寫一本書，如同雷將軍的妻子一樣，默默地期盼你的凱旋。無論我們的天主大導演給我們設計了怎樣的一個人生，我想讓你知道，你始終有我的信，望，愛相隨……

 

回憶是痛苦的，但是我還是要梳理一下我的記憶，重新揭起那已經結痂的傷疤，為的是讓新的肌膚能夠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從而能夠更好更快的擔負起它的使命：

 

2012 年6月，帶著1歲多的女兒，懷著5個月的身孕，我們從國內轉了一大圈回來，緊接著你又去美國出了趟差。這趟累的不輕，你一回來就咳個不停，我本來以為是旅途勞頓造成的，也沒太在意，加上你工作繁忙沒有時間看醫生。國內國外的止咳藥用了一遍，都不見效。

 

8月我終於忍不住給你約了醫生，強迫你請假去看。本來覺得頂多開盒消炎藥就解決了。結果家庭醫生聽了肺心音，稱了體重之後，直接一封信送你到醫院照X光，片子出來後，左肺部一片白茫茫。來不及多想，拍片醫生已經給你安排了急診室。因為醫院裏不準小孩子入內，我隻好把剛剛1歲多的女兒送到醫院附近的朋友家。

 

等我再次回到醫院裏時，醫生已經給你做完了引流手術，從你的左肺部抽出了兩升的液體。聽著電話裏你微弱的聲音，我心急火燎的急闖急診室，門衛阻攔我。我苦苦哀求出來的醫生，終於他同意我探望你5分鍾。急診室裏是最折磨人的，24小時不間斷的充斥著痛苦的呻吟和無盡的等待。在一個角落，我掀開遮擋的布簾，你憔悴的出現在我的眼簾，赤裸的上身，有一根鉛筆粗細的橡皮管從你的左胸下部穿出連到病床上的袋子，袋子裏是大約半袋的淺粉色液體。

 

看到是我，你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我頓時淚如雨下。你用沒有插管子的那隻手抹去我的淚水，告訴我小手術很成功，不用麻藥你也不覺得疼。你看到很多的老人都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待，而你這麽年青卻占著一張床，很不好意思。我聽你這麽說有5秒沒反應過來，在這個時候，你竟然想的是這個？我也不好意思哭了，擠出一個笑容說“雖然你的體力很好，胸腔揣著2升的積液也能照常上下班，但是袋子沒有架子卻不會自己站著，你安心做個聽話的病人吧”你聽了，點點頭。我問你想吃點什麽，你說醫院的飯食很好吃，不要讓我忙了，回家好好照顧女兒就好。

 

5分鍾很快到了，我被請出了急診室。穿過整個醫院去朋友家接女兒的路上，我邊走邊哭，我該怎麽辦？這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忍不住撥通了代父的電話，代父一邊安慰我，一邊著手安排打車到醫院探個究竟，讓我放心。我跟他解釋急診室不允許探視，但是他還是堅持著。放下電話我又後悔了，已經晚上10點了，用我的煩擾打擾一個70多歲的老人是不是很不好？

 

到朋友家時，女兒已經睡了。朋友為了等我的消息，一直堅持沒有睡，我也不忍害他們擔心，沒有多聊，抱起女兒就回家了。回到公寓裏，隻有我們娘倆，我打開淋浴，想要衝掉我這一整天的煩惱。1歲半的女兒醒了，不適應淋浴，抱著我的腿哭，我那懷孕7個月的肚子，竟然遮住了她小小的頭。我突然感覺到屋裏空空蕩蕩的讓人害怕，未來也茫茫然然的讓人無所適從……

 

之後的幾天，你從急診室轉到了普通的病房。醫院特意派遣了一位中國的護士來照顧你。緊接著是各種化驗，血檢，尿檢，積液檢，唾液檢……因為我們剛剛從中國回來，你被高度懷疑得了肺結核，甚至一度被關進了隔離病房。我帶著女兒隔著病房的窗戶探望你，小小的人兒似乎也察覺了家庭的變化，突然變得很懂事，學會了隔著窗子給爸爸打手勢“我愛你”逗得病房的護士們開心的笑，對我們一家也多了很多的照顧。

 

半個月過去了，所有有關肺結核的檢驗都是陰性的。我不用檢驗也知道，作為極度高危易感人的孕婦，我陪在你身邊那麽久，都沒有被傳染。這事必有蹊蹺。那段時間，我在網上查詢有關你的病理表現，大部分都指向肺結核，隻有一兩個結果指向癌症，提到的癌症積液是黑色有惡臭的，我到現在還記得你胸腔積液的顏色，是那種嫩嫩的粉色，清涼透明，怎麽看也不像癌症積液。再加上主治醫生也說有的結核菌隱藏很深，不易檢測出來，也不具備傳染性，我沒敢往那方麵想。

 

用過抗生素加上清理了肺部的積液，持續了兩個多月的咳嗽徹底好了，醫院並沒有查出你的結核菌，想要做活檢，卻沒有能做這個手術的胸外科醫生。他們想給你轉院去做，卻遭到了另一家醫院的拒絕，另一家醫院給出的理由是不能在健康的人身上做活檢。本院沒有辦法，隻能給你辦理出院，但是保留你在醫院3個月一次的CT。

 

回家後我們就被各種家庭瑣事纏繞著，搬家，給我媽辦簽證，迎接我媽的到來，生孩子……生活忙碌的讓我們很快就把你生病住院這件事拋到了腦後，隻有在接到醫院來信的時候才偶爾記起，煩心一小會兒。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應有的軌道……

[千裏之馬]

God bless you and your famil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