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坊夜譚 - 老劉之死

老劉死了！

 

這是暑假回國返校聽說的一個爆炸性新聞。

 

老劉是個老留。老留是用來區別於小留。小留們一般很年輕，很多有大把大把的錢，當然是父母給的，買豪車房屋如白菜，最不濟的也是父母出高昂的學費。老留一般沒錢，靠的是美國的獎學金。

 

老劉來自農村，是家裏的老大，下麵4個妹妹。他聰明勤奮，考上南方某著名高校，畢業接著讀碩士，又工作幾年後，聯係上這個大學的博士研究生到了美國。

 

老劉的老婆是他大學同學，來自該高校所在的大城市，老劉極愛她。

 

老劉常常教訓我們這些單身生活太亂，應該找個好女孩早點結婚。大家就起哄，說哪裏找得到嫂子那樣才貌雙全的人兒？老劉於是很得意，一邊傻笑，一邊又拿出那張朦朧唯美的結婚照來給大家看。

 

老劉的獎學金不多，一萬出頭，不過老劉還去做TA，多賺點錢。 他省下錢還要供國內的弟弟妹妹上學。

 

老劉老婆一直不肯出國來，知道這中西部農村無聊，況且老劉那點錢養她不起。老劉求了她好多次，她終於勉強答應，但要老劉保證她一出國就開新車，還得豐田佳美，老劉滿口答應。

 

有了這個盼頭，老劉開始攢錢。他早已把臥室分租了出去，自己住客廳沙發上。他開始每天隻吃兩頓清湯掛麵。隻有當廉價食品店Aldi促銷雞蛋6毛8一打時，他才去買些雞蛋加一個到掛麵裏，算是打牙祭。他也從不買新衣服，最多去救世軍店子裏淘點舊貨。周末有時候他還去中餐館打工為了多賺點錢。我們出去玩叫他從來不去，說要等老婆來再一起去。

 

如是三年。

 

那年暑假我回國探親，老劉還托我給他家鄉的老父母捎寄幾瓶阿拉斯加魚油維生素，說從美國寄太貴了。他還很興奮地告訴我，錢攢夠了，已經定下全新豐田佳美頂配。老婆機票也訂好了，九月份就會來團聚。老劉一邊說，一邊搓手，眼睛裏掩飾不住的喜悅幸福與期待。

 

他的室友跟同學相約去黃石玩。回來發現老劉倒斃在地上，旁邊是一碗沒吃完的方便麵，像是死去了好幾天，趕緊報了警。

 

很多人猜老劉是餓死的，長期營養不良的結果。

 

老劉老婆不久到美國來，處理後事。她把老劉的東西一起開賣，包括他自己開的一輛破得不能再破的尼桑。我正好沒車，就買下來，也因此見過老劉老婆一麵，就記得她瘦瘦的，頭發枯黃分叉，麵容憔悴。後來也不知道她是留在美國開著老劉用命換來的新車還是回國去了。

 

 

（本文或許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