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親平常的日子我不太願意去想念我的母親,因為這要觸動我整個的心靈情感,消耗太多的心思。母親節,特寫此文懷念母親!
從我記事起,我覺得母親和別人不一樣,我們住在東北的林區,山溝溝裏。母親長得非常白淨,大眼睛雙眼皮,而那裏的人多數都黑黑的,也許是山林裏的風沙大吧!母親是有文化的人,遠近的鄰裏都找母親代筆寫信,讀信,母親的鋼筆字寫得很漂亮。還有母親的手巧,會裁剪衣服,用縫紉機來做,每年臘月一到,母親就為親朋好友趕做過年的新衣,常常徹夜不眠。裁衣服剩下邊邊角角的碎料,母親就為我們縫製各種圖案的書包,或者小馬甲,小被子等。還有母親喜歡聽平書,很入迷的那種!小時候我記憶力好,母親錯過的,我可以一字不漏的講給她聽,這是她後來告訴我的,我想母親是以我為傲吧,我不可能一字不漏。
在我十一歲那年,家裏發生了變故,母親有一個表叔退休了,他要回山東老家,按政策他可以帶母親和我們4個孩子回老家。那時東北的林區也開發的差不多了,許多人都想回老家。這是難得的好機會,但爸爸需要等退休後才能回去。我記得山東來了一個高高瘦瘦,和媽媽一樣大眼睛雙眼皮的表舅,他們大人在一起商量了以後,舅舅就帶母親和姐姐哥哥還有弟弟回山東了,留下我和姥姥陪爸爸。
就是那一年我和姥姥之間有了深厚的感情,姥姥告訴我她的故事,姥姥是富農家的女兒,住在河西,後來嫁給河東的姥爺,她娘家出了一壇子的元寶讓姥爺去城裏做生意。而姥姥在家伺候公婆,種地幹活,還要受婆婆和小姑的氣。她天不亮就要起來搬磨盤推磨,連懷孕時也要做,她常常是挺著大肚子搬磨盤,所以母親生下來時脖子的筋被磨盤隔斷了,頭是歪的,母親長得好看,可惜就這樣殘廢了。
母親出生的時候,姥爺已經在城裏有了女人,也生了孩子。他帶著女人和孩子來到農村要和姥姥離婚,姥姥是遠近聞名的賢惠媳婦,下至三歲小孩上到八旬老叟,沒有不說姥姥好的,姥姥性格剛烈,要立貞潔牌坊,好女不嫁二男,堅決不離婚。最後姥姥的公公給她下跪,求她,說:"孩子咱離婚不離家。"姥姥心軟了,最後離了,仍然住在婆家。
母親讀書很好,但性格懦弱,事事都是姥姥做主。大概高中畢業,有媒人來提親,去相親的時候,姥姥說:"我是婦道人家,請爺爺去吧!”沒想到,爺爺到了相親現場,被灌了幾杯酒,眼睛就模糊了,遠遠的看到一個男青年還不錯,而且是鐵路工人,吃皇糧的,好,他就訂下了這門親!
後來才知道,是要坐鐵路去東北支邊,根本不是鐵路工人,而且爺爺喝了酒,眼花,沒看出來爸爸比媽媽大好多,後來爸爸總是笑笑的,不告訴任何人他究竟幾歲,戶口本是後來寫上去的,大了十幾歲!
母親生了四個孩子,姥姥就來東北幫母親一起照顧小孩。這一呆就十五年。
我和姥姥一年後也回到山東。那時母親與爹相認了,同父異母的三個弟兄二個姊妹也常常照顧她。
我不認那姥爺,也從不叫他,他說我撅。我是替姥姥咽不下那口氣,我恨忘恩負義的人。那時我與母親之間也有了微妙的隔閡,我們都沒說過什麽,但單獨在一起時有點別扭。也許母親感覺到我和姥姥對她認爹不滿吧!之後她沒有再去看父親。
母親很忙,以裁剪縫製衣服為生,常常都是做到半夜才睡覺。家裏經濟拮據,有時還要出去借錢。
我考上大學時,母親帶我去舅舅家借錢,其實母親是不愛講話,羞澀的人,借錢這種事,對於一個不善言辭拙口笨舌的人更顯尷尬。我真的很難想象以前母親是怎樣把錢借回家的。我當時心裏有說不出來的酸楚。
我結婚生子的時候,母親來為我做月子,她為我端屎端尿,直到滿月。之後我們有半年的時間住在一起,很自然的,我們有了親密而平實的關係。我也能理解母親想認父親的心了,可惜太晚了,姥爺已經去世了。因為姥姥和我的原因,母親沒有再去探望父親,但同父異母的五個兄弟姐妹到時常來看望母親和姥姥。也許受了年老父親的委托吧。
那些年母親受了許多的苦,我們幾個孩子常常上演著一幕幕令母親傷心難過的事。
弟弟被汽車從身上壓過去,母親哭嚎著整夜抱著弟弟。
哥哥和弟弟打架,弟弟居然用刀砍哥哥,血流得讓母親暈厥。
哥哥求婚被拒,喝藥自殺,兩次都被母親發現。母親日日都提心吊膽。
弟弟參加幫派,一天夜裏被人在家門口堵住,往死裏打,母親跪在地上磕頭,才把奄奄一息的弟弟的命保住。
我那時愛看三毛的書,居然帶著一本<撒哈拉沙漠>,悄悄的獨自一人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車回東北了。母親找了我三天三夜,從城東到城西,算命的告訴她我是被人拐走了。母親哭到沒有眼淚。
誰能真正體會母親的心,曾經曆多少的傷痛,懼怕,無助。
之後母親病了,做了手術,切除了子宮。
再漸漸的我們也都大了,有了自己的生活軌跡,日子好多了。母親還是縫製衣服,也幫我們帶小孩子。
好日子剛剛開始,突然有一天,母親洗澡時摔倒,中風。半個身子不能動了。我這苦命的媽呀!
那時我和姐姐,弟弟都在外地,留下哥哥嫂子照顧媽媽,爸爸和年事已高的姥姥。
我給母親打電話,講福音,講耶穌和天上的父親,天父他愛我們,母親說:“我需要父親,我願意接受他是我的父!”
神奇妙引導預備了當地一為傳道人弟兄,他背著母親去教會,他說,母親坐在那裏聽道,臉上始終帶著微笑。好滿足的樣子。我很感動,母親從小沒有父親的愛,之後找到了,卻也得不到父愛,而如今終於回到父親的懷抱,她能不高興嗎?
母親的病情每況愈下,她在家中接受了洗禮,第二天就安息主懷了!她找到了父親,歇了地上一輩子的勞苦,永遠的和父在一起了!
我還是想念我的母親。
you wrote this story for not praising this misery , but showing people that we are not going to repeat this tragedy in the 21th centu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