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離原上草
一歲一枯榮
除掉去年我腳踝骨折在家上班期間，我與老板從來沒有打過電話，所有工作事兒都通過Email或口頭交流解決。但自從新冠時期我去公司裏上班以來，他時不時地通過Team打電話給我，問候一下How r u doing, 我便沒話找話地更新一下。或許是HR令老板們定期關心我們幾個人在公司的健康？
上周的5月13日，老板的Team 電話帶來一個令人不安的信息：收到通知說，我們這棟樓裏在前一天（12日）剛剛確診一例。那位雇員最後一天到此樓上班是5月8日，同一天有症狀，12日確診。
相通的辦公大樓有兩棟，都是高層，在lobby相通。每棟的電梯根據樓層高矮分為南北兩側。低層用南側，被一大G公司占領, 高層用北側。
第一個問題，我就問老板：“是II座？”
回答是肯定的。
“是G公司那邊，還是我們這邊？”
答曰不知道。公司裏收到業主的通知就隻有以上信息了。
疫情以來到公司裏上班的隻有4位，我環顧，恰好那天有一位沒來，會不會是他？我與他在Cafe 聊天有時距離可是一米不到呀。危險！
晚上下班路過大堂保安，我站得三米遠問他：剛剛發生的新冠case，那員工是在G公司那邊，還是我們這邊？他很負責地查了Email: 是我們高層這邊！
“這位員工是我們T公司的嗎？”
他再看電腦，答：“不是的。他是xy層的。”
OMG! 雖然不是自己公司的，但就在我們緊貼著的樓下這層 - 好像是個大使館。意味著在他的新冠病毒無症狀潛伏期間，我們曾多少次地共享電梯有限空間裏的空氣。
保安說得知確診消息後，電梯間、大堂、整個xy層都被全麵消毒。如果擔心，他可以給我口罩。我說有口罩的，隻是上下電梯都是我自己一人，沒戴，但總是戴了手套的。
我覺得從5月8日到13號，五天已經過去，病毒應該走了。至於曾經共享電梯空氣的日子，該傳染的已經染上了。
我那個對此類新聞很敏感的老板還不知道病毒是在樓下這層！我得來的一手資料呀。
我不會主動告訴他，等有機會才透露。反正他們都在家工作呢。
兩天後，老板在Team裏與我短信交流工作上的事兒，末了我加了一句: “BTW,......”
他果然吃驚不小。以至於幾個小時後他主動再問：誰跟你說的是在xy層？是保安，還是清潔工？
我當然不告訴他: “I won’t tell you.”
我說我可不想給提供信息的人帶來麻煩，我又不知道他給我的信息對於他們來說是不是應該confidential的。
老板說沒有麻煩呀，這事兒本來是要透明的transparent.
我心說如此透明，為啥你們老板們都沒被業主通知詳情。
其它3位在公司裏的，也分別被他們老板電話通知了，原話與我的老板通知我時一摸一樣，沒列出具體樓層，而且還說已經通知了省衛生廳——或許在數據上?1。怪不得13日一大早8點看到人跡罕至的電梯那兒，一男一女均白，聊著進入電梯，女士說“我有口罩的，忘了帶來.....”. 我為了保持2米距離，用了另一個電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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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冠對我的親人之影響很是顯著：
姐姐的孩子去年辭去鐵飯碗，跑到安徽，壯誌淩雲地投資，與朋友一起注冊了一個健身房。買了最好的健身器材，但新冠來了......結果是公司撤了，健身器械以極低的價格賣給當初是賣方的公司，自己欠了一身的債。
在新冠猛烈的二月，我哥哥的孫子出生，我們家群裏開玩笑說，要不就起名叫抗疫，戰疫....這可是侄子及他夫人都三十六、七了才要的第一胎，孩子的奶奶，我的嫂嫂，那樣喜歡小孩的人，該有多麽渴望抱抱她的孫兒。可惜她在2月被診斷癌症晚期，疫情期間交通管製，至上個月她逝去，再也無法抱抱寶貝。
這個月寶貝百天，國內交通解禁，我的哥哥姐妹們都飛去慶祝了，但深圳的妹妹卻抱憾而歸。她和妹夫倆從深圳飛到上海，再高鐵到了無錫談業務，然後高鐵去了浙江參加寶寶的百天慶祝。誰知這個城市管得很嚴：從深圳、廣州到達的，必須進行核酸檢測，24小時才出結果。他們的返程機票已訂好，等不了，隻好原路返回無錫再說：無錫對深圳來的沒有檢測、等待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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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給我看在深圳與幾位朋友的聚餐照片，說其中兩位男士是從武漢被封了70多天後解封出來的。她說這兩人“瘋了”似的，看到誰都要抱抱 :) 這個也正應了我們公司的調查結果：
不久前公司舉行了WFH以來的第一次全體Town Hall meeting ，開會前設了個有獎調查survey：解封後你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麽？列出的幾項有：
- 到飯店聚餐
-到理發店做頭發
-與人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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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結果，回答“與人抱抱”的取得了顯著性的勝利。
我的回答也是這個。但也在辦公室工作的Elaine 回答的是“到理發店。” 她一向都花費好多去做頭發，而且她的小卷兒頭發隻到理發店去洗！
防新冠的第一條就是保持兩米距離，每一個小於兩米的接近，對方都有可能帶病毒過來。那些本該表現感動與感謝的擁抱，隻能兩米遠遠地望住對方，說聲謝謝；在孤獨、恐懼新冠的封鎖日子，在人們需要安慰抱抱的日子裏，隻能兩米遠地望著。所以，選擇“抱抱”的人數大大超過了吃飯理發，所以兩位武漢出來的靚仔總會“抱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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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隔壁那棟、從去年11月跑到墨西哥避寒的鄰居老人終於回來了。原打算三月底回來，被新冠嚇得，5月11日才回到多倫多。他們被機場通知14天內不得外出，不得造訪65歲以上的長者。他臨行前還把家門、車、郵箱鑰匙讓我保管，以防萬一。這半年期間的郵件都是我幫著取的，其中有什麽公司11月就寄給他的支票，再不兌現就會過期。
偏偏飛機抵達時間是臨晨，再加上出關、乘出租回來，肯定臨晨一、兩點才到。我第二天要上班，肯定不能等在兩米距離傳遞這些給他呢。我想想看，是這麽做的：
1. 我的車乘客後座門不鎖，把他的車鑰匙放在我車裏的手套箱，在乘客邊，防止有可能帶病毒的他接觸司機這邊。
2. 把所有的郵件、其它鑰匙、他讓我替他采購的麵包菜肉，一股腦兒放他車裏。
3. 發Email告訴他獲取他這些東西的步驟。
鄰居自己那棟樓裏也有人幫他到Costco買了不少肉類，昨天他說如果我買東西，順便幫他買些蔬菜水果，說買好後可以放到他那棟樓的側門。
我買好，到了側門，遠遠地看到鄰居已把門打開個縫兒，隱身退回。
我打開門，放下東西，衝著看不到人的樓裏喊：“吃的放這兒啦！”
突然間這位半年不見、藏在2米外的鄰居大步走了過來：來取我放地下的幾個塑料袋。
見到這位臉白卻戴一黑口罩的龐然大病毒趨近，嚇得我一手扶門，另一手做出推的姿勢，連喊著“冠狀病毒來了！新冠病毒來啦！Coronavirus is coming!”落荒而逃。
身後聽到一串哈哈哈的大笑，說：我得付你錢呀。
我喊回去：上網，去學 e-transfer. 我不接收現金！
誰知道那鈔票上有沒有新冠病毒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