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末,時間富裕些,多上些。前幾段石油專業方麵的有點多,對有些網友可能太枯燥,這段再講些與石油和專業無關的故事。
A區塊購入後一直到2012年,我開始與當地的印第安人有了一些直接的接觸、對他們有了更多的了解,說不上非常深入,有些可能很不全麵,但絕對是第一手的,寫出來供大家參考。
據學者研究,印第安人是蒙古人的後裔,他們是冬天打獵的過程中通過冰凍的白令海峽逐漸遷移到北美的。後來接觸到的印第安人自己也這麽說,他們祖輩傳下來的傳說就是這樣,承認他們是蒙古人甚至是中國人的後代。
由於他們是第一個來到北美的人種,因此他們也更願意稱自己是“first nation”。加拿大的印第安人基本上是“自治”的,每個部落有一塊地,俗稱叫Reserve,法律上稱為Band,是他們自治政府的基礎,其管理機構稱為“band council”,我把它翻譯為“村委會”。每個Band 的麵積和人口都不一樣,大到上千平方公裏土地、幾千人,小到幾十平方公裏、幾百人。每個band的性格也很不同,有的很溫和而有些就比較agressive、比較厲害。
根據加拿大的法律,印第安部落下麵所儲存的石油天然氣資源歸該印第安部落所有,因此,公司收購A區塊後,開始和印第安人有了具體的接觸。
第一次和這個部落的一個“村委會”成員Ron約好開會,他從Edmonton 來C城我們公司辦公室見麵。到了約好的時間,我就到前台看看他是否來了,隻見沙發上坐著一個白人,衝我笑了笑沒說話。我一看人還沒來就回自己辦公室了。過了一會兒又出來看看,還是他。這次他主動問:You must be XX! 我回答說: Yes, you are…? 他說: I’m Ron. 這時我的嘴張的肯定很大、眼瞪得也很圓!
把Ron 請把會議室後,先是道歉,他很理解,笑著說道:沒事兒,這種事經常發生。原來他是印第安和白人的混血兒,但長的完全是一副白人的麵孔,因此,經常有這種情況發生,人們不相信他是印第安人。後來幾次到他們那兒開會,見了村委會的其他人,清一色的白人或混血兒的麵孔,沒有一個是純印第安人。原來,多數部落裏“當官的”都是混血兒,因為這些家庭的孩子才會接受較好的教育,純印第安血統家庭的孩子教育程度都很低,難當重任。這是我跟他們接觸後的第一個教訓“人不可貌相”!
印第安人不愧是蒙古人或中國人後裔,連印第安部落也確實跟中國的地方有點像,尤其是中國西北農村。部落“村委會”的建築都很好,十幾人辦公的村委會可以蓋三、四層幾十間辦公室。村長們都在窗明幾亮的辦公室裏,坐在大辦公桌前,人手一個desk top,一個Lap Top兩台計算機(那是九十年代初啊,親們!),而純印第安血統的“村民們” 蹲在樓道裏、靠在牆上等著進辦公室裏見村長辦事,像極了中國西北的農村!和中國農村一樣,如果某個村有一個能幹又正派的村長,那這個村的村民就享福了。阿省也有幾個經營的很好的部落,經濟蓬勃發展、人民安居樂業,如阿省東部有個“Frog Lake”部落就是這樣的典型,自己有農業,還有個經營的很不錯的石油公司,自己地下的石油自己采、自己賣,像中國的“大邱莊”。但大部分部落村民的居住、生活條件都比較差,這些新聞中也時有報道。
印第安部落中,由於地下的石油資源很不均勻,因此貧富差距很大。上帝“眷顧”的部落資源豐富,非常富有。阿省中部有一個部落,地下有個大油田,產量很高,因此,石油公司給他們部落繳納的礦產稅很多,很有錢。部落裏的每個男孩子,一滿十八歲就給二十萬加元現金,名義是讓孩子上學接受高等教育,但其實沒有幾個能完成高中教育的。這些孩子拿到這筆錢後多是先買一輛 “pickup truck”,然後吃喝玩樂。部落附近的很多姑娘包括白人女孩都使勁“巴結”著這些男孩,跟著享受,但等錢一花完,姑娘們就離開了。
由於大部分印第安人所受教育程度很低,在外麵社會很難找到正常的工作(這些年我隻碰到過一個在石油公司工作的純印第安人);也由於聯邦政府根據先前簽署的協議每個月都給每個印第安人支付一定的補貼使他們可以維持基本的生活而沒有太高的積極性去工作,因此,印第安人口中失業率很高,年輕人也會羨慕外麵的“精彩世界”但沒法得到,導致部分年輕的印第安人“depression” 而自殺,非常不幸。
後來虎頭公司的一個區塊挨著一個印第安部落,“村長們”就聯係虎頭公司給他們部落的年輕人找一些力所能及的季節工,像鑽井時開水罐車拉水等。開始還可以,過幾天發完工資的第二天就不來上班了—原來是喝酒去了,直到幾天後把錢喝完了才又回來上班,但鑽井的鑽機是7X24運行的啊。沒辦法,這之後虎頭再也敢不雇印第安人了--耽誤事!
前幾年,跟兩個印第安人中的“精英”有不少接觸,了解到一些深層次的問題。他們也都是混血兒,一個是Tom Jackson--加拿大有名的印第安人歌手、影視演員及社會活動家;另一個Kelly是律師、石油公司高管,Kelly 的媽媽是德國後裔,爸爸是印第安人中的第一個職業冰球運動員,退役後當了很多年的薩省印第安人的總酋長。他們兩個經常到各個印第安部落給年輕人演講、聊天,希望燃起他們追求美好生活的信心和勇氣,然而現實總是讓他們很失望、沮喪。
一次下班後和Kelly喝酒聊天,我問他印第安人一直振作不起來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像我們很多中國人,來加拿大的時候也是一無所有,我就是兜裏揣著40美元來的,但後來做的都不錯。印第安人為什麽就不行呢?最起碼這還是在你們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裏,而我們是背井離鄉、舉目無親啊!
Kelly 說:中國人之所以可以起來,是因為你們有悠久的曆史和文化、有很多 role models,當處於低穀時你們可以找到一個榜樣、有一個希望。我們印第安人沒有曆史,也沒有榜樣,當處於低穀時,我們的年輕人不知道怎麽辦,也看不到希望,因此他們就很容易沉淪、自暴自棄、嚴重的就自殺。我們去部落裏做義工,就是要給這些年輕人做role model、做榜樣,讓他們奮發圖強,讓他們勇敢地麵對生活的挑戰!
Kelly的一番話使我感慨萬千。是啊,作為中國人,我們中的很多人(當然也包括我自己)可能對中國文化的許多優秀之處都是習以為常,沒有感受到這些悠久曆史及文化的寶貴,而是“take as granted”。而印第安人卻還在為沒有這些曆史和文化而遺憾甚至失去年輕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