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不重要嗎
《十三邀》許知遠對話費翔
難道回憶不重要嗎
拍攝以北京的夜晚開始,又以北京的夜晚結束,站在北京初夏的街頭,斑駁的光影裏,許知遠一臉茫然,仿佛剛剛從一個夢中醒來,問出了這個問句 —- 像是在問隨行的拍攝人員,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費翔就像是一個童話,陽光燦爛地活在了我們這一代人的記憶裏。
難道回憶不重要嗎? 當然重要,尤其對我們這些逐漸老去的人們來說。年歲漸長,心中經常會升起感慨,花開花落之後,在塵埃落定的沉寂的老年裏,除了有限的記憶我們還留住了什麽,那些曾經鮮活的經曆,酸的,甜的,苦的,辣的,五味雜陳的,有的如標本,被我們夾入了文字的書裏 (與博友們共勉), 更多的則是隨風而去,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它就永遠永遠存在在銀幕上了,你知道嗎?現在能永恒的東西太少了”, 談起最近參演的電影 《封神》,和紂王這個人物,費翔如是說。 對藝人們來說,作品與影像,何嚐不是一種留存記憶的方式。
那些正在經曆著的,苦的,痛的,站開一些,再站開一些,給它們時間和耐心,以寬容的目光凝視它們,撫摸它們,讓心中的悲憫如花升起,開放,知道那些苦痛也會如花朵一般,盛開之後,就是枯萎凋零。 那些甜蜜的美好的,讓我們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去盡情享受它們的美好,盡力去照顧去維護,好讓它們更長久一些,然後被那些所經曆的美好所鼓舞,升起再造美好之心。
童話
許知遠說, “像跟一個童話人物共度了三天”。
人們常常用童話形容事物的美好。費翔在我的心裏是美好的,童話一樣的美好,這裏我說的不是他的容貌,或者他曾經的容貌,我不追星,我更加關注的是人,和一個人的內心。也許這裏我應該用“靈魂”,但是我不喜歡“靈魂”這個詞,覺得它如“三觀”一樣,頂著大而空形而上的架子。
看過了跟許知遠聊著家常的費翔, 看過了跟街上一個擦肩而過的陌生人熱絡地嘮著家常,並主動伸出自己雙手的費翔,看過了在導演寄來的劇本中看到自己心儀的角色卻不想提及隻因為 “我不想讓他不得不拒絕我”的費翔,我覺得一個人樸實真誠敏銳如他,應該不會滿意這個詞匯所披掛著的淩厲和張揚。 而遠在地球的另一麵,因為看了一篇訪談節目而心血來潮為他記上一筆的我,斟酌措辭,也隻是希望不要去用一個當事人可能不會認可的詞匯。
內向
我是一個內向的人,跟你在一起我變得非常不內向 — 費翔對許知遠如是說。談到這個話題的費翔反客為主,反問許知遠, 那麽你呢, 你認為自己是內向的還是外向的呢。許知遠說自己是個偏內向之人。
一個內向之人打開了另外一個內向之人的心門, 這聽上去像是個巧合。 看到有人不滿意許知遠對費翔的訪談, 也有人說也許隻有許知遠, 才有可能成為那把鑰匙, 當然其中安•蘭德 (Ayn Rand)功不可沒。
看到有人用 “落花時節又逢君”來形容這場訪談的基調,我覺得恰如其分。
外相 內心
費翔說, 我曾經很胖, 然後瘦了下來, 然後成了明星,外表真的那麽重要嗎,其實來來回回我還是相同的那一個人啊,我的內心是沒有改變的。但是又有誰關心我的內心呢?
這可以說是我所見到過的明星關於內心的第一問,在那個龐大的粉絲團裏, 大家專注的是明星和他/她的團隊精心打造維護的那個對外的 “形象” (外表是其中關鍵的一部分),有多少人會關心一個明星的內心呢,反過來說,那被深深埋住,遮起來的隻跟一個樸素的人有關的樸素的一顆心,跟明星(那個形象)和粉絲又有多大的關係呢?
(假如看到有人如我,遠遠地離開人群,安靜地注視著閃光燈下的他們,如抽絲剝繭一般,避開一道又一道的光環,撥開一層又一層的外飾,想要去窺探一眼或者說真正地邂逅一下的那作為一個人的一顆心,那些明星是會感到慶幸呢,還是會感受到危險呢,或者還會有被冒犯之嫌?我想費翔應該是會感到欣慰的。)
費翔新出了一張專輯,取名為 “人” (Human),他說,“為了這個專輯,我拍了一個封麵,x 光,帶肩膀和頭部, 因為我想要強調外表這些東西不重要,真的不重要 , 其實膚色,長相甚至於性別,從裏麵看是分不清的”,我想他想要說的,皮相隻是人的一部分,而且是不那麽重要的一部分,或者說是身外之物,他說 “那些跟我有什麽關係呢”,“那是我的功勞嗎”,跟自己有關係的, 或者說可以跟自己沾上一點關係的,恐怕隻有外相底下的那顆心了。
(可以看出費翔喜歡讀書,喜歡思考,表達能力很強,中文口語能力也很強,用詞準確,還知道很多的新型的網絡用語,比如“吃瓜”。脫離了中文娛樂圈多年的費翔現在的普通話還是有口音的,那種外國人說中文時的口音,我特意回去翻看了他1987年在北京參加春晚的錄像,那時候年輕陽光帥氣的費翔普通話非常標準。看來語言這個東西確實是會用進廢退的。)
費翔詫異於人們賦予他的 “陽光”這個形容詞,他說在朋友的眼裏 (我想也是在他自己的眼裏),他這個人是“灰暗”的。
“所有人都認識你這樣一個人,但你自己知道,那個人不是你”, 那個人是明星空間裏被他的營銷團隊和粉絲共同打造出來的費翔,一個住在娛樂圈泡泡裏 (bubble)的費翔,跟私底下那個作為一個人的費翔的差別是巨大的,費翔很清楚這一點,他認為私人空間裏的那個自己才是真實的自己。但他也並不貶低和抵觸那個被打造出來的形象,他覺得那個於他自己來說不真實的形象是 “珍貴的”,對於他自己是,對於大眾更是,既然能夠給大眾帶來美好的感受,那麽“它”就是美好的,所以他會在自己可以承受的範疇之內努力去維護它。 這讓我眼中的費翔帶上了濃鬱的人文情懷。
如果說為了“費翔”這個形象作出的努力是為了“事業”和大眾的話,那麽在事業鼎盛時期舍棄關於“明星費翔”的一切奔赴美國從零開始,就是他對於自己這個人的妥協,寬容和放縱。
“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混跡於中外娛樂圈的費翔,在我的眼裏,是有著 “大隱隱於市”的大俠之風的。
歸屬感
許:”但是這個歸屬感,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麽呢”
費:“如果說今天我的家在哪裏,我紐約也有家,我倫敦也有家,情感上麵可能是我母親的家,因為她是我剩餘的唯一的親人了”
許: “那麽對什麽呢,是一個更強烈的…”
費: “回憶,我的回憶,我的一生的回憶…”
問:“如果能夠讓您回到過去的某一天,您會覺得想回到哪一天?”
費: “…央視春晚那一天,因為家人都在,是很完整的一個畫麵,當天晚上的表演我也滿意,美好的一個結合吧,我的事業能給我的家人帶來這麽多的快樂,我姥姥在台下擦眼淚或者是看馬季的節目,我坐在她旁邊,她在那兒興奮,這種快樂,我覺得是最完美的一天”
許知遠是誰
看了幾集 《十三邀》,認識了許知遠,一個戴著黑色方框眼鏡,短發披散著,文氣十足的男人。 這次看著他跟費翔肩並肩走在北京的街頭,發現他的身量比以高個子出名的費翔矮不了多少,原來許知遠也是個高個子的男人,這是單單看他自己時沒有的印象。
許知遠說自己是作家出身,作家,確實對上了他的氣質。我孤陋寡聞,沒有讀過他的書。費翔訪談節目中看到打出了這樣的解說詞句,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應該是出自許知遠的手筆吧:
“相信時間積累的能量
保持赤誠的熱愛
與篤定的步伐
才能不負愛與生命的美好
在廣闊的世界中自由飛翔”
“生命之重往往源於叩問自我
把句點化作問號
因為執愛不可負
所以自由以禦風”
“叩問偶像光環之下的靈魂
解讀繁華激流過後之自由
那些生命根本的願景
因何跨越歲月而恒遠?”
“赤誠的熱愛” “篤定的步伐” “生命根本的願景”,我想這是一個思考著的向往著生命美好的文人。
看網上評價,有人說他裝得厲害,也許吧,但是文人有幾個能夠避免得了裝呢,墨一落紙話一出口就不可避免地帶上了誇大的成分 (讓我想到 “道可道非常道”),在我的眼裏,也就是多少而已吧。就是我這個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博主,在寫博文斟酌措辭的時候,在沉浸在一種氛圍一個人物想方設法遣詞造句去描述的時候,在讀自己的文字覺得太過匠氣,著墨過多或者過少不合時宜的時候,都看到了隱隱約約的裝腔作勢的成分,所以我知道,那些有關裝腔作勢的外部呈現,有時卻是始於對於美好追求的初衷。拋開寫字說話不談,奇裝異服,妝容誇張的人們,大概也可以勉強歸為這一類吧。
再退後一步來說,到底什麽是裝呢,裝會帶來什麽後果呢?如果隻是個人喜好,或者個人小得小失,不會傷害別人也不會為自己帶來傷害的話,那麽也可以就放開手,聽之任之的吧。
看清楚生命的局限和現實的本質,
從而活得更瀟灑自在。
衝數的想法
費翔是一個清醒的人,對那個明星的自己和本真的自己看得很清楚,分得很開。很顯然他更喜歡做真實的自己,難得的是他並不是很排斥那個明星的自己,他清楚那個被打造出來的自己的美好之處 (雖然他並不認為那是一種真實的呈現),並且願意付出努力去維護那個形象,因為 “它”給大眾帶來了美好,在維護大眾的情緒和自己作為一個人個體的情緒這兩點上,他找到了一個平衡。
娛樂圈就是造夢的。“所有人都認識你這樣一個人,但你自己知道,那個人不是你”,費翔能意識到並明說出來,難得清醒。
不知道許知遠,謝謝小 C 介紹。
謝謝田田仔細閱讀留言。祝秋日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