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日本之前, 跟朋友談論日本的食宿, 得到的一致信息是:日本的飯好吃,大街上隨便進一家店, 食品衛生,質量和味道都是有保障的。 而且不貴呀, 曾經在日本生活了幾年, 去年又帶領全家故地重遊的閨蜜恩米,向我麵授經驗,沒有了13%的消費稅和小費, 一下子就省下不少 。又幹淨又好吃又便宜, 聽起來可真不錯。 關於日本的吃,還有一個比較流行的說法, 那就是從日本回來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不能享受壽司了。 沒有比較就沒有高下, 日本的壽司太好吃, 回過頭來再吃加拿大的壽司就索然無味了。 這個本來應該被歸為負麵影響的事件,總是被當事人以歡欣鼓舞的姿態講出來, 眼神中帶著對即將赴日的我的鼓勵, 還有對記憶中美食的無限的思念與向往。 那是為什麽呢, 我問一個兩年前去日本旅遊結婚的同事, 是因為魚肉更新鮮嗎? 他歪著頭沉吟了半響,最後也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
到了日本,天熱,行程緊, 人疲憊, 餐食大都是走到哪裏吃在哪裏,走路累了就原地站定四處張望找飯店,看到什麽吃什麽。 多倫多飛東京下午到達成田機場, 排長隊出關,坐JR NEX特快進城,折騰到位於新宿的酒店, 天已經擦黑了。旅途勞頓,稍事洗簌,下樓直接進了酒店一樓的餐廳。 餐廳裏裝飾質樸文雅, 桌椅是簡單清爽的原木色,服務生英語口語不好, 但很是殷勤周到。 剛下飛機胃口不佳, 我們點了簡簡單單的拉麵和飯, 另加幾串魚串肉串, 一人一杯茶。 最後的賬單出來七千多近八千日元, 大概合八十美金, 對照吃進去的東西來講, 實在是算不上便宜。 味道嗎,我和Bill的拉麵吃起來不好也不壞, 跟家裏用滾水衝開的方便麵有八成相像, 麵條微黃,帶著些微的彎曲。
住新宿站附近,很熱鬧,酒店旁邊就有一家旋轉壽司店, 當時在倒時差, 起床早, 早上起來時它關門閉戶,回家時又已經在路上吃過了, 竟然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去品嚐一下恩米極力推薦的物美價廉的旋轉壽司。 酒店下麵的街上有兩家快餐店, 開門早,合適我們吃早餐, 一家是美國的麥當勞, 一家是本土的吉野家。 人在日本, 當然要盡量吃日餐。 結果就是東京的兩頓早飯都在吉野家解決了, 蓋澆飯蓋澆麵, 牛肉煎魚,大部分套餐在五百到一千日元之間。日餐的經濟實惠, 終於在吉野家有了體現。他們家的咖喱牛肉蓋澆飯, 讓Allen至今念念不忘,成了整個日本中國行程中Allen最喜愛的食物之一。 我兩次都點了帶納豆的套餐,名聞遐邇的健康食品納豆, 入口綿軟爽滑,有一種特別的味道, 不見得人人都能喜歡。 豆豆拉絲,又多又粘又軟,扯不斷理還亂, 吃起來很是讓人狼狽。這家吉野家的店麵很小, 隻有兩張吧台一樣的高腳桌, 一張長條形, 一張L型, 見縫插針的坐法, 最多也就能容得下八九個人。 一個侍應, 一個後廚, 一胖一瘦, 都是三十來歲的男人, 站在吧台裏麵招呼客人。 胖乎乎的侍應矮矮的個子, 一張方方的油臉, 總是笑眯眯的,並不討人嫌。 客人點了菜, 他會唱諾般的大聲報給後廚, 咿咿呀呀的, 話尾經常拖個“一馬斯”, 這個“一馬斯”, 那個“一馬斯”,“一”被拉得平直且長, 後麵跟著個又短又輕的“馬斯”, 聽起來韻味十足,讓我想起了老北京電影裏飯館裏的跑堂夥計。大清早的店裏並不冷清, 陸陸續續進來出去的是急匆匆解決早飯的上班族。 矮個子侍應前台後廚來來回回地跑, 腿腳麻利, 虎虎生風, 像是在練輕功, 又像是在舞蹈。 他一邊唱著, 一邊舞著, 幾個穿洋過海而來的陌生人的一天就在他歡快的節奏中拉開了序幕。
在秋葉原逛了電遊店, 近中午時分, 又熱又累又餓, 需要找個地方休息休息補充一下能量。 Bill市井的精明和智慧在東京街頭發了光煥了彩,真正好的東西不會擺在明麵上, 他說, 帶著我們撇開街麵上的幾家壽司店,跟隨幾個西裝革履的日本男子上了一棟大樓的第五層。 這家飯店裏果然是清一色的日本客人。 示意我們脫下自己的鞋換上飯店的拖鞋後,年輕的男侍應把我們迎上了席地而坐的榻榻米席上。 一人點一份套餐, Bill是一貫的鐵板燒,Emmy 的烏冬沾麵, Allen的香滑蟹團, 我點了魚生。 所有的套餐都配米飯咪嗖湯小鹹菜, 還有一小塊兒嫩嫩的白豆腐。 生魚我雖然常吃, 但也僅僅限於以三文魚為主的魚肉上, 看著眼前鮮紅的大蝦和水亮的魷魚, 我有點傻了眼。 按照石假裝石姐姐的建議我先把辣根用筷子塗在魚肉上, 然後再粘醬油入口, 先吃魚肉, 然後蝦肉, 最後是魷魚。 寬寬的魷魚筒橫切成環形的細條, 魷魚條很有咬勁兒, 咯吱咯吱的, 越想咽下去越覺得嚼不爛, 到了忍耐的極限, 隻好囫圇吞了下去。 一根兩根三根四根五根, 專注而緩慢地把它們吞完, 心頭升起英雄就義般悲壯的色彩, 發誓從此再不吃生魷魚。 心神初定, 去看其他三人, 除了Emmy的白白的烏冬麵稍顯寡淡, Bill Allen都還安穩。 Allen更是宣稱香滑蟹團是他的最愛, 沒有之一,這個最愛的地位回到加拿大也絲毫沒有受到動搖, 維持至今。
在日本的一周裏, 吃的唯一的一次大餐是在箱根。 箱根的溫泉酒店和式房訂的是一泊兩食, 帶早晚飯, 晚飯在房間享用, 十幾道菜的菜單, 有專門的侍應生布食。 一晚六萬多近七萬日元的食宿費, 這個晚餐應該占了不小的分量。 換上日式浴衣, 坐到飯桌旁, 看著穿和服的侍應小姑娘上菜, 碟碟碗碗, 小巧精致,在桌子上擺出悅目的圖案。 雖然在加拿大也經常吃日餐, 對著滿桌子的日本佳肴我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沒有日本胃。看菜單, 用料確實上乘。 我和Emmy還好, 喜歡嚐試新鮮事物,而且知道都是好東西,便一道一道吃過去, 習慣不習慣, 好吃不好吃, 先把自己的肚子填了個飽。 Bill皺著眉頭拿筷子捅捅這個, 碰碰那個, 真正吃到嘴裏的不多, 最慘的是Allen, 對著麵前的食物打起了盹兒, 沒吃兩口, 就躺倒在榻榻米上, 一會兒睡著了。 看來這大餐對Allen來講, 遠沒有吉野家快餐的吸引力。 看Allen睡了過去, 我們匆匆收筷, 沒有要甜點, 餐具桌子讓人撤下去, 鋪床睡覺了。 第二天早上酒店日西合壁的自助餐, 終於讓大家胃口全開,每個人美美地吃了兩大盤, 把昨晚晚飯上的損失補了回來。 現在想來, 在日本吃得最舒服的就是酒店的自助早餐,有很多的蔬菜水果, 關西機場的機場酒店自助早餐上入口即化的烤牛肉, 讓人驚豔。
八月的京都太熱, 在街上走上幾分鍾就一身大汗, 隻能不停地喝冰水降溫, 冷飲機遍地都是, 很方便, 一瓶冰鎮的礦泉水從一百一十到一百七十日元不等, 海拔越高, 水就越貴。 隻喝冰水還是挺不住, 怕Allen中暑, 過個把小時就得找個有冷氣的店喘喘氣歇歇腳, 喝冷飲, 吃小食, 在京都的飯因而吃得散而碎, 現在回想起來滿腦子的冰水冷飲, 吃的食物倒是不太記得了, 除了那一碗蕎麥麵 -- 清湯寡水的灰色麵條上麵, 橫一條同樣顏色的油煎瘦魚。
Bill是草食動物, 需要食用大量的蔬菜水果, 米麵魚三樣為主題的日餐, 吃到京都便有點撐不住了。 Emmy和Allen也開始想念水果。 到哪裏去買水果呢, 上網一查,原來去京都的遊客不少都有這樣的問題, 有人在問哪裏有超市。 有問就有答, 賣果蔬的超市,我們住的酒店前麵的京都站大樓的地下就有一家。 京都站大樓是一個大型的購物中心,樓上樓下不少層,初來乍到的我們像在走迷宮, 找到那家超市費了不少周折。 終於站到了果蔬攤位前, 看著麵前的價位牌, 心中叫苦連天。 梨蘋果桃子按個賣, 個子挺大, 價格挺高, 一個大約三塊多四塊多美金。 一小盒的巨峰葡萄, 一兩斤的樣子, 二十多美金。 日本的水果真是貴得離譜啊。 從東京箱根再到京都, 一路走來, 有山有水, 到處鬱鬱蔥蔥, 難道這裏不產水果嗎,完全靠進口?別的不敢亂誇海口, 在吃水果上麵, 我們北美人民和日本人民相比, 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撿便宜的吧, 我們最後買了香蕉, 橙子, 黃瓜西紅柿。 烤魚片魷魚絲比加拿大便宜不少, 也順手抓了幾包。 在京都的三天時間裏, 這家超市我們光顧了兩次, 也過了一把冒充原駐居民的癮。
回到加拿大, 女友安吉問我對日本飲食的印象, 我想了想,說,如果用一個詞來概括, 那就是清淡吧。 食物的味道比我們的日常淡了幾分, 包括生魚片和辣根。 拿我最熟悉的三文魚來說, 加拿大的三文魚生非常的香, 香的有點發膩, 所以我吃三文魚是一定得吃辣根的, 可以解解油膩。 日本的三文魚生不香, 因為詫異,我很仔細地慢慢去品味。 香不香? 好像不香, 確實不香,難道日本的三文魚也是瘦肉型的,脂肪含量低? 怎麽品都是一種陌生的魚片。 辣根也是, 加拿大的辣根嗆人, 要在醬油中仔細化開, 一不小心吃進個粘稠小塊兒, 生硬的辣氣能直衝入鼻腔, 把人嗆出一包淚來。 日本的辣根的辣味也是舒緩清淡的, 青氣多於辣氣, 所以可以直接抹在魚片上再去沾醬油, 絲毫也不覺嗆人。 這讓我更是詫異。 日本汽車有專門的北美款型亞洲款型日本款型, 難不成辣根也有北美款?
清淡的日本食品中, 拉麵可以說是個意外。 日本的拉麵以其麵湯的香濃厚重著稱, 而我最不喜歡的偏偏就是這香濃厚重。 生長於華北讀大學在西北的我, 對麵條可以說是情有獨鍾。 我喜歡習慣清湯麵, 每次出去吃牛肉麵, 湯都會喝得幹幹淨淨。 重油重鹽重調料的日本拉麵的麵湯讓我覺得難以下咽, 黃黃的方便麵似的麵條也不喜歡。
最後說一說吃日本壽司的體驗, 對我這個中國人的舌尖來講, 日本壽司和加拿大壽司的差別在哪裏呢? 我覺得不在魚上, 在米上。 日本壽司的飯團吃起來更有味道。 什麽味道? 酸酸甜甜的味道。 那是壽司醋啊! 恩米幫我開了竅。 原來是這樣啊, 真的就是這樣嗎? 下次自己卷壽司的時候試一試吧, 拌米飯時多放些壽司醋, 看看你能不能做出和日本壽司相媲美的home made壽司來。
每人平均二十美金的第一餐: Emmy的份
讓我痛苦萬分的生魷魚
Emmy的烏冬沾麵
Allen的最愛: 香滑蟹團
箱根的大餐
吃得最舒服的還是自助餐
是, 還是更喜歡清湯的蕎麥麵一些。 烏冬麵這次沒有吃。
這麽一說, 大樓裏的午餐看來是工作人員的用餐點了。 這塊兒魷魚真把我吃怕了。
嗬嗬, 箱根的大餐和吉野家比較還是吉野家更合我胃口。
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第一頓在旅店一樓的飯店可以吃洋餐,但絕對不能吃拉麵。不能在漂亮的樓房裏吃拉麵,日本飲食的的最大誤區就是拉麵,不一定中國人都喜歡,我一年也不吃一次。日式蕎麥麵、烏冬麵多是清湯,比較喜歡。
你盤子裏的那個魷魚的確不能吃,魷魚要吃薄的、透亮的。這頓也是去大樓裏吃的,大樓裏的飯,麵對遊客和周圍工作人員的多,呈兩種傾向:要麽特高級,要麽用便宜材料買廉價。
箱根旅館的晚飯,端到房間的那種非常貴,服務費在裏麵,一般是到一個大餐廳去吃。早晚都是自助的溫泉旅館越來越多,日本年輕人也喜歡自助。
我招待過一個朋友一家,想盡辦法頓頓找當地最高級的飯,結果偶然路過的一個小麵館(跟吉野屋同等級的)那一家人非常非常喜歡,說終於吃到可口的了。說明,日常的胃口大家都是一樣的。高級食品要有一定胃口文化基礎,不能一下子就去。
京都站前什麽都貴,水果更貴。桃子在日本簡直不可思議地貴。但是,產地並不貴,流通管理占的費用太多了。
幹淨, 方便, 精致, 日本的生活應該還是很舒適的。
還有默默補充的魚生的口感, 很crisp, 看起來也很新鮮的樣子, 就是覺得味道很淡, 也許這就是新鮮的味道?
看來我是讀錯科了 :)
本來還想看小C如何來描寫日本壽司的美妙,結果看見是因為壽司醋,可是我做壽司也放很多壽司醋的:)
都告訴你了,日式的東東好是好,就是提不起勁兒:))
文筆還是象文科的。
雖然在多倫多也經常吃日餐, 不過從沒有吃到過Omakase的境界。
生魷魚是真的吃不慣, 再也不吃了。
我覺得在中國和美國有的好餐館也可以吃到很好的生魚片,都是空運的,新鮮的味道真的是很好!另外我特別喜歡廚師加工過的日本Omakase,特別漂亮也好吃,比單一的生魚片有意思。
我也覺得在日本還是吃自助餐比較舒服。我們那次在一個當地朋友帶領下,去了一個不大的壽司店,真是很好。生魷魚俺也不敢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