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 (64)
2017 (57)
2018 (66)
2020 (84)
2021 (85)
2022 (75)
2023 (43)
工作在環保這個容易接觸到汙染物汙染源的行業, 公司有一年一次的workCare 體檢。 這個體檢比安省醫療係統提供的常規年檢要全麵,血,尿,聽力,視力, 肺活量, 根據個人病史, 還有隔年或隔幾年的x光,心電圖等等。 因為家庭日長周末的緣故, 我把體檢安排到周五的上午, 然後再休上半天的假, 盡可能得把這個周末又拉長了那麽一點點。
做體檢的診所在依桃碧穀 (Etobicoke) 的最南邊,靠近安大略湖。從家裏出來高速 400往南,轉401向西, 再由427向南, 最後上城心高速Gardiner兩分鍾下來, 診所就在路邊。 在URS工作五年多, 這應該是我來這裏第六次體檢了, 輕車熟路。 經常開車出差的我對高速並不忌諱, 在安省第一省際高速401上開車也可以做到身心放鬆, 偏偏是怎麽也開不慣427。 每次在427上必定是雙手把盤, 精力高度集中, 恍惚間有在魁北克城開車的感覺。 魁北克城, 這個以濃鬱的歐式風情聞名加拿大的法語小城, 飆車的狂野和無上限也名列榜首。
不在上班高峰, 車流順暢,半個小時就到了。 診所裏靜悄悄的, 照例是隻有男人排隊,排在我前麵的那個叫Sergiy, 和辦公室裏坐我旁邊的烏克蘭同事同名。 把材料交給接待, 又填寫了十來頁的表格,才被叫進檢測室。 一個護士在作業台前寫著什麽, 背對著外麵,一頭厚實筆直的頭發垂到腰際, 栗色偏青的顏色跳著青色的挑染,油亮亮的閃著緞子的光澤, 讓人忍不住想把手覆上去摸兩下。那是Evona了。 第一次來這個診所給我做檢查的就是Evona, 驚豔於她漂亮的頭發, 我禁不住讚歎了幾句。 從頭發開始, 嘮起了家常。 她有著明顯的東歐女子的氣韻,濃重的波蘭口音, 和剛來多倫多時認識的一個波蘭女孩子一模一樣。 一問, 果然就是了。 Evona近五十歲的年紀, 模樣氣質舉止比實際年齡年輕很多, 來加拿大二十幾年, 單身, 有兩個讀大學的女兒。 以後的幾年,每年過來體檢, 都能看到Evona。 來這個診所的男士居多,來過兩次後Evona記住了我。體檢的項目種類多,時間長, 我們倆會一邊做著檢查,一邊嘮著家長裏短。 有一年過來看到她情緒壓抑, 聊了兩句竟然紅了眼圈, 掉下淚來,原來她媽媽剛剛去世。 “從今以後我在這裏再沒有親人了”,“我還有兩個女兒, 我是她們的家和依靠;可媽媽不一樣, 媽媽是我的家和依靠,媽媽沒有了, 我的家和依靠就沒有了”。 作為一個同樣漂泊在外的移民, 我清楚的明白這個家的含義, 這個家不隻是一個物質上的角落, 更是人身心疲憊時心靈棲息的一個港灣。
今天給我做檢查的是一個年輕的新護士。芊細玲瓏的身材, 細膩的眉眼,皮膚白皙, 妝容精致。 笑起來溫暖甜蜜。 我跟Evona遠遠打個招呼, 跟著漂亮的小護士走著每年一次的程序。 女孩子帶我測完一項,扶下身填寫檢測結果, 露出後頸上一個中文 “運” 字。 你的脖子上有個中國字啊,luck. 女孩回過身來, 甜甜一笑, 我喜歡呢, 打算沿脊骨在背上紋上一長串, 我還想要happiness和 health。女孩示意我坐下,露出左胳膊抽血。 又讓我伸出右胳膊, 查看右臂彎的血管, 問我一般是從哪個胳膊抽血。我告訴她左胳膊,然後自己看著左臂彎:血管不是很明顯啊, 是不是太胖了? 小護士抬起來眉眼,你說什麽呀, 你不胖啊,而且看起來狀態真好, 你都四十二歲了嗎? 你看看你的臉,哪裏找得到皺紋。 我心裏暗叫慚愧, 切不說我日漸臃腫起來的身材, 就是現在被她誇著的那張臉, 哪裏就找不到皺紋了, 帶上眼鏡我自己每一根都看得清楚啊。 Evona在邊上伸過臉來: 她們中國女子啊, 永遠不會老! 阿彌陀佛, 生活在加拿大可真好,我們中國女人都成仙了。
護士測試完後,被請到一個單間會見醫生。 醫生是個高個子白人男子,上來便是一句字正腔圓的你好。 然後告訴我他家裏一大半人都算是半個中國人, 哥哥姐姐都是成都出生長在香港。 姥爺抗戰時期在中國, 一九三幾年在成都啊, 日本的飛機經常轟炸。 成都還好, 也就是轟炸, 南京很慘啊。 後來共產黨要殺他, 醫生又肯定得重複了一句,要殺他,隻好全家出逃,到了香港。 醫生絮絮叨叨,一邊給我做既定的檢查, 一邊穿插著講他家族的傳奇故事。 “我媽媽是土生土長的成都人啊,就是在成都街頭跑著長大的那種, 隻會講成都方言,現在住在世嘉保。 我姐姐哥哥也會講, 我隻能講一些,不過是方言,不會普通話”。 我看著百分之百白人樣貌的醫生, 有點疑惑, 聽起來應該是混血啊。 第一次見這個醫生, 我沒好意思張口問個清楚。 “我去過中國, 一次是1982年去成都, 一次是兩年前, 不過沒有去成都”, 醫生接著又補充一句, “去度蜜月。 中國的變化真大啊”。 我對他關於中國的變化給予充分的肯定, 然後開始琢磨。 雖然不同種族間猜測年齡是個難題, 但這個醫生怎麽都有五六十歲了吧, 去度蜜月, 再婚蜜月?在醫生問完我有沒有小孩後,我借題發揮反問一下, 果不其然,他有兩個二十幾歲的女兒。 和健談的混血醫生的二十分鍾的會麵輕鬆愉快, 握手告別。 又跟Evona說明年見, Evona最後又囑咐了一句, 不要剪你的頭發啊, 你留長發比短發好看。
這幾天多倫多降溫,氣溫頻頻跌破零下十五逼近二十 -- 來加這麽多年, 好像還沒有這麽冷過啊。 真是到了給車加油都得先查查天氣預報的時候了。 走出診所, 冷氣一下子打透了我身上帶棉夾裏的皮衣。 水汽模糊了眼鏡鏡片, 不得不取了下來。打著火給車預熱。 快一點了, 得到哪裏解決一下午餐。診所所在的區是西人區, 有不少西式快餐店。 在這麽冷的天氣裏, 對幹巴巴的西餐我還真是提不出興趣, 吃西餐還不如完全不吃還可以減減肥。 還是去吃我的牛肉粉吧, 有湯有麵熱乎乎的比較誘人。
車往回開,去了家門口的商業區(plaza), 想找上次吃過的那家店, 卻在我自以為是的位置沒有找到。 關門了? 不可能。 是我自己又犯迷糊了。 這個商業區比較大, 有好幾個相連的小區,各家店鋪外觀又大同小異, 我經常拐來拐去就昏了頭。 不行就回家吧, 隨便揪些菜葉子這一頓就糊弄過去了。 走回去開車, 一轉頭在路的另一麵看到一家有中文字樣的飯館。 好像不是這家啊, 我疑疑惑惑得走過去, 倒是也打著Pho的招牌。 天太冷了, 是不是就它吧,我拉開門走進去。 看到站在吧台前的老板娘,記了起來,這應該是家中國人開的店, 以前在這裏吃過一兩次。 印象裏的老板娘總是笑眯眯的,聲音甜美清脆, 飯菜的味道反而記不得了。
照例要的是招牌特別牛肉粉。先上茶水和配菜, 綠豆芽量很足, 兩枝長長的九層塔支棱著新鮮的大葉子。 麵卻是比傳統的越南店的細一些, 湯色有些暗, 不通透, 牛肉片不夠薄, 有點老。 而且麵湯裏竟然有切得細細的洋蔥絲! 我其實並不討厭洋蔥這種健康食品, 隻是什麽東西就要有什麽東西的味道, 成份一改變, 哪怕一點點, 那也是不正宗了。下次還得去那家越南人的店。
雖然不算是正宗的牛肉粉 , 湯湯水水的,在寒氣逼人的天氣裏也算是吃得比較舒服。 服務員是一個小姑娘, 和老板娘一個風格,笑眯眯的。 兩個人不忙的時候低聲細氣地用粵語聊著天。 吃完麵, 照常給小姑娘留了小費。
兩點多鍾了, 回去三點, 正好接Allen。長周末, 學生老師也在盼著早點放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