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樂文摘

開篇不談《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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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夫人的自白 (2)

(2008-09-06 18:37:53) 下一個

小joy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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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男一女我心滿意足,不過老天又賜給我令一個禮物:一個粉雕玉琢的寶貝兒子,寶玉。不,我不並不象大家想象的那樣愛寶玉。這個孩子並不是屬於我的-他一出生就討老太太喜愛,老太太幾乎是把他奪過去的,從此後人人捧的玉兒像鳳凰似的。以後呢,他就圍著他的林妹妹轉,林妹妹喜他則喜,林妹妹悲他就不知道是跳樓好還是抹脖子好。至於他出生的那段佳話,什麽玉是從娘胎裏帶來的,那是謠傳。那玉是個賴頭和尚給的,不過我們家老太太愛紮麵子,下人也會得討好,所以一時間就把玉兒吹捧起來,創造出‘口含寶玉出生’的效果。其實,在珠兒走之前,我心裏還不是那麽掛念玉兒的。畢竟珠兒像我,和我親,雖然珠兒沒有玉兒那麽俊秀聰慧飄逸,但是我要個神仙一樣的兒子做什麽呢?玉兒無疑是優秀的,但是他並不屬於我,我連給他納個妾,都要偷偷摸摸的。他的幼年被老太太占有,青年被林妹妹占有,我這個親娘,隻能得到他的祖母和表妹分配剩下的時光。對我而言,玉兒隻是我失去珠兒以後的唯一的靠山。

生了玉兒之後,‘那邊’阿趙也終於有了動靜。阿趙生了個漂亮的女兒,不過她好似心裏失望。對姨娘來說,女兒有什麽用呢?要兒子才行。姨娘就是姨娘,她就是生10個兒子也未必能有多大地位。為了讓她明白這點,我讓她留住了她的小兒子,環兒。結果不僅她的地位沒有提高,連環兒都被大觀園裏邊緣化。不過,她的女兒我抱走了,這個女孩兒很討人喜歡,趙姨娘一抱她就哭,我接手抱呢,她看著我就笑了。據說嬰兒有分辨美醜的本能,看著穿紅衣的姐姐就會笑。因此我心裏很是舒坦。

另外,我還辦了一件大事。我的娘家兄弟有個出挑的女兒,小名阿鳳。這個阿鳳真是人中龍鳳,從小就有殺罰決斷,天生就是管家的才能。今年才13歲,一本帳簿一翻,來龍去脈馬上清楚,家裏少了東西,她堅決不主張懷柔政策,馬上提出逼供奴婢的方案,把事情查個一清二楚。在家裏也孝順長輩,會得看眉高眼低,見到不同的人說不同的話。哎呦呦,我們王家的女人都是慈眉順目,什麽時候出了這個女將?一定是基因突變所致。我很喜歡這個娘家侄女,把她帶來做客,給老太太瞧。阿鳳厲害哦,沒兩句話就把老太太哄的哈哈大笑,喜歡得要把她聘了來,做孫子媳婦。大房裏以前的一個姨娘生了個兒子,叫璉兒。這個孩子好生出息的,雖說讀書上不太上心,但是卻還機靈,大房也就指望他能挑大梁。我們這樣的人家是不用認真讀書的,像老爺,他都讀個啥,還不是捐個什麽官做。那個大老爺更好,連錢都不用花,直接世襲了爵位。所以,在官場上不是看你學問多好,而是看你混的混不得開。璉小子還小,不過看他的機靈樣,一定不差。此後,我的娘家侄女和賈家也訂了親,我一心一意盼這個侄女過門,好替我分擔家事。正如老太太所說,我沒有理家的這個天賦,每每一件事做好,就身心俱疲。

還有珠兒,老爺定下了親,是個李家的小姐。李家是書香門第,雖不是大富大貴,也是有知識有涵養的人家。李家姑娘是個小家碧玉,性格溫柔沉靜,我很滿意。珠兒個性有點軟弱,而且喜歡讀書,正該娶那樣的姑娘。


後來,我的災難開始了。我的寶貝女兒被選到宮裏去了,剛入宮時品階低下,皇上的麵是不是能見到還說不得,父母的麵是肯定見不到了。我哭的天昏地暗。在送元春兒走地時候,宮裏的嬤嬤公公們都在,我不敢哭,要裝出承蒙皇恩歡天喜地的樣子。這時我才知道,一個女人最痛苦的不是悲悲切切痛哭流涕,而是想哭還要笑,我掐著手心,硬生生把眼淚逼回去。元春兒走了,她以後要一心一意的投入到後宮的戰鬥中去,我這個為娘的不能讓她分神想著我的眼淚,也不能當著宮裏的嬤嬤公公們的麵,給元春兒為難。所以我笑,燦爛的笑。為了女兒我什麽都可以,把哭變做笑也可以。後來探春兒遠嫁,趙姨娘沒有哭,我哭了。探春兒是乖巧的女兒,總想著討我的歡喜,也一直要做我感情上的親女兒。她臨嫁前我掉眼淚,她會得欣慰。

第二場災難我不想提。我在前麵說過,人都有保護自己得本能,如果某件事情讓自己傷心傷肝傷肺,那他會選擇徹底的忘記。珠兒死後我暈了過去,醒來以後周圍的人都故意的不提珠爺,我也絕口不提珠兒,甚至我也不太著意珠兒媳婦的遺腹子,看到小孫子我就想起我的珠兒。10年以後,有一日老爺打寶玉打的狠了,我失口說出,你要是替珠兒死了,就是老爺打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眾人都道我是心疼極了胡說的,其實我心裏知道,我說得是真心話。那日護住玉兒,玉兒躺著動彈不得,我心裏突然記起的都是珠兒最後昏在床上的光景,因此我恨不得拿玉兒代替了珠兒。。。當然,這些都是為娘自私的想頭,這些想法對玉兒來說並不公平。

後來,姑蘇那邊來了消息,說姑太太病重。我心裏立即想起了當年的那個西子。老太太一聽急的了不得,馬上要準備船隻出發,到蘇州看女兒。隻是,行李還沒有準備好,姑太太那邊就已經出事了。老太太哭了個昏天黑地。我心裏明白,姑太太這一去,老太太身邊是再沒有血親了,哦,還有一個小的,是老太太的外孫女,也就是敏兒的親生女。我們老太太是精明的,大老爺和我們老爺都管老太太叫娘,但是他們畢竟不托生在老太太的肚子裏,根基並不牢靠。因此,老太太就把幾個孫子孫女從小就牢牢的抓住,帶在自己身邊培養超越血緣關係的親情,並以身作則給會得討好的媳婦,孫子媳婦們做靠山,恩威並施,緊緊抓住榮寧二府的人脈。但是,在她的心裏,畢竟還是注重血親的,那些管自個兒叫祖母的,都是丈夫的妾的旁支,隻有那個小外孫女才是自己的骨肉。因此,敏兒的女兒一過來,老太太就一如既往的摟著叫乖乖肉兒。

老太太的乖乖肉兒長的很像她的娘,我一點也不驚訝於她的飄逸脫俗,那簡直是和她的娘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隻是她比她的娘敏感許多。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想到我的小姑,那個賈府唯一幸福的女人。

其實她的敏感並不因為她寄人籬下。當日林如海老爺的千金到府,那可是把她爸的家當全帶來了,存放在老太太那裏。林家隻有這麽一個女兒,雙親去了以後,所有家財都歸她。本來她的同宗叔伯要收林家的祖屋和幾百畝組產,老太太早派了鏈兒去擺平了。璉兒自然也撈了些小的好處-那些且是小事。一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想到我的小姑,那個賈府唯一幸福的女人,隻是天妒紅顏。這樣的女人連老天都嫉妒,更何況是我?往日,我在老太太跟前服侍的時候,一起讀著敏兒寫回來的家信,字裏行間都滲透著無限的幸福,對未來的憧憬,還有處理府中上下事務的機敏果斷。這個時候我會不自覺的坐立不安,就像螞蟻在輕輕咬著我的心頭。我覺得自卑極了。本來,一個標準太太和丈夫不是如膠似漆的恩愛,不是那麽魄力能幹,那是一點也不用覺得自卑的。但是從敏兒的信裏,她的幸福是那麽的明顯,她的才幹是那麽的燦爛,她整個人是那麽的自信,美好,就像沐浴在金色陽光中的,帶著優越感的白孔雀開屏的那一刹那,每個人都為之豔羨。是,我嫉妒她。後來老太太絮絮叨叨的給執筆寫回信的元春兒交代,信中寫玉兒如何頑皮,抓周的時候抓了姑娘的金釵,還有她的身子還好,不要記掛,敏兒懷孕了該吃些什麽等等,這時我常常都是怔怔的,一邊幹笑著應酬老太太,一邊沉浸在極度的痛苦中-一種又痛又癢的感覺,有嫉妒,有自卑,也有怨恨。這種痛癢在心底深處,我抓不到,撓不到,也說不得。每個女人都不希望每當自己照鏡子的時候,會想起在遠處有個女人,比你美麗,聰慧,才幹,幸福1000倍。這簡直就是一個心裏陰影,就算她去了,我還是會想到她,特別是看到她的女兒的時候。

R她的女兒有個很美的名字,叫黛玉。她一來,玉兒就差點把他的玉砸了,因為妹妹沒有同樣的玉。這傻孩子。珠兒比玉兒低調的多,其實珠兒和李氏也是極恩愛的,但是珠兒從來不那麽顯山路水的在眾人麵前表現,因為隻有這樣,媳婦在婆婆跟前才會得好過一點。不過玉兒是個傻孩子,對一個女孩子好,就恨不得在眾人麵前把心挖給她,把這個女孩兒推上風言風語的浪尖。下人們有時偷偷議論,林姑娘有點兒小性。譬如我從前的陪房,周瑞的媳婦悄悄告訴我,今日被姑太太的女兒排揎了一頓,說拿眾人挑下的花兒給她。我問她當時寶玉是不是在身邊,她回答是。我沉默了。本來主子姑娘嘛,嬌慣一點也是有的,並沒有什麽了不得。隻是這個姑娘一貫聰明有禮,剛入府的時候小心的了不得,現在會得發小脾氣。我是過來人,明白那是因為玉兒在她的身邊,她忽然有了依傍。是,那是又一個幸福的女孩兒。
幸福的孩子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幸福。小小的黛玉一進府,就享受到超級主場待遇。老太太撇下三個孫女,單單隻和她的‘兩個玉兒’吃飯,奇的是三個春兒也不嫉妒,照樣和她林姐姐林妹妹的。還有鳳丫頭,你別看她平時多潑辣,但是見了這個小妹妹,她卻很有大姐姐的架式。我本來以為鳳兒隻是要討好老太太,後來看著也不像,仿佛真的很顧惜兩個玉兒。小姑娘的物質保證是不用說的,平日裏更有她的寶哥哥圍著轉,精神需要一並照顧齊全。本來那是我的玉兒,後來黛玉進來後,玉兒就成了她的寶哥哥,而且仿佛隻是她一個人的寶哥哥。從此,隻要提到寶玉,人人想起的是那個林妹妹,而不是我這個生他養他的母親。

是的,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黛玉。其實,黛玉也是想討我的疼的,她也會適時的對我撒撒嬌。那日眾人在我麵前湊趣,寶玉胡謅了一個方子治病,黛玉借機對我撒嬌。那時的黛玉很有小女兒態,就像每一個渴望母愛的乖孩子那樣。如果是別的孩子,我看她生的那樣好,招人愛憐,一定攬她在懷裏撫摩她。隻是這個孩子,我麵子上隻是淡淡的,心裏更想著怎樣把她順順利利的外聘,最好婆家厲害,讓她嚐嚐什麽是真正的苦楚,眼淚流的再多些,反正她本來就愛哭。每個人都可以變得很毒,隻要她嚐過什麽是嫉妒,而我,也不是一個高傲的女人。

我真正欣賞的是寶釵,就是我的那個外甥女,雖然玉兒說過寶姐姐就和一塊洗碗布一樣無趣。寶釵家世有錢,長得也豐滿,看上去好生養。最重要的是她溫良嫻淑,會得孝敬長輩,主理家事。這些都是我和老太太說的理由。我心裏真正的理由是,寶釵以後會是個像我一樣的女人,受到丈夫的敬重,而得不到丈夫的真愛。優秀的林妹妹以後則會是個和她母親一樣,專寵專房的女人,她們不會體會到失寵女人的心酸。想到這裏,我心裏不禁一驚。我這是怎麽了,完全是個怨婦的心態。

老太太原先讓我妹妹一家進府常駐,是看準寶釵會得進宮做公主伴讀,要是嫁到哪個皇子,賈家也好沾點光。後來不知道怎麽搞的,進宮沒進成,反倒成了請客容易送客難,現在還有可能攪亂老太太的親上加親計劃,老太太也是頭痛的。那日元春兒升了鳳藻宮的賢妃,回來省親,家裏要造樓建園,老太太把我和阿鳳叫去商量對策。府裏有多少錢,我清楚的很,那是不夠應付開銷的。老太太指著林妹妹帶來的家當,說先挪用了吧。我連忙說,那是林姑娘的嫁妝,一定要補了她才好。鳳丫頭卻算了一下說,那筆錢在林妹妹出嫁錢怕是補不回來了,不如親上加親,以後要成了自己人,就不用還貸了。老太太聽了咪咪笑,我氣結。老太太這招狠呀,又解決了銀子又解決了外孫女的婚事。不過拿人的手短,我有什麽辦法呢?不這樣,我上哪兒去弄那50萬兩銀子?畢竟是50萬兩阿,寶玉賣的值。

鳳丫頭是精明的,從此她力挺黛玉做寶二奶奶,還公然在姐妹們麵前打趣寶黛兩個,製造氣氛。珠兒媳婦素日是穩重的,不過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跟著鳳姐兒說項。我看那個林家的姑娘聽了心裏是高興的了不得,嘴裏還要做成惱鳳姐的樣子。明明樂開花,臉上還得緊繃著臉皮,不容易阿。不過後來,黛玉兒並沒做成我的媳婦,不過這不是我的錯。我沒讓元春兒下旨,我做事是講信譽的,既然拿了人家的錢,就不能賴這個帳。我更沒有掉包,誰瞎說的?也不想想薛家有的是錢,怎麽會讓女兒受這種委屈?那日我的妹妹看到寶玉一聽到林姑娘要回蘇州就馬上發癡呆以後,就再也不敢提金玉良緣。她歎口氣告訴我,現在想明白了,婚姻倒不是有什麽金什麽玉的,而是要有愛情。我們老姐兒倆沒有,我們的孩子不能像我們這樣過了。我聽了怔了怔,不知道要怎樣開口。
我的妹妹是個實心眼的好人,她和我的小姑沒有瑜亮情結,再加上黛玉實在會扮可愛,若不是怕寶釵吃醋,她差點就要認了這個幹女兒。我的這個妹妹嫁給了薛家,雖說是皇商,錢是多的去了,到底心裏有點暴發戶的陰影,最怕自己不能躋身上流社會。因此她總誇林黛玉的基因好,出身清貴,有探花郎的遺傳,想認個幹親洗洗銅鏽。另外,她當初很想和賈府攀姻親,也有‘把新錢變舊錢’的意思。不過她後來並沒有堅持為了提高血統不惜一切,因為她是個慈母。雖然有人說薛家的親家太太沒有主見,但是她無疑是個疼惜兒女的好母親,寶釵就和她母親很親,這種親昵的情愫超過我和元春兒,也遠遠超過我和探春兒。我對探春兒是好的,探春兒也盡量討我的喜愛,但是探春兒在我麵前是不撒嬌的,對她來說,我是她的依傍,我是她的高枝,她用小女兒的方式承歡膝下,卻從來也不敢像玉兒一樣心安理得,安之若素。不僅對我,對老太太也是這樣。一樣是孫子孫女外孫女,兩個玉兒在老太太麵前想啥說啥,就是拌嘴也不避著,而探春兒卻每每刻意討好,才能換來老太太對之略加青眼。從兒童心理學的分析上說,每個孩子本性都是頑皮任性,如有乖巧聽話的,那是因為外力環境給她刺激,逼的年幼的她了解自己處境,從而改變本性,避凶趨吉。我是很心疼探春的,所以鳳丫頭病著的時候,我就讓她掌管家事。探春兒搞了個承包責任製,給園子裏增了些小小的收入。一想到那些收入就不由得我不笑,到底是小孩子過家家,一分一毫也算上了。年底那幾個承包的老婆子給鳳丫頭納貢的時候,我笑著都賞回去了,這些不過是我和老太太玩的麻將錢罷了。不過既然探丫頭喜歡,就讓她在大觀園裏做做經濟學方麵的實驗,了解封建社會體製和資本主義社會體製的不同。  

不過探丫頭也不是個沒有脾氣的,性子還挺倔,在抄揀大觀園的時候打了大娘陪房的一個耳光。那日,我的妯娌著人送個繡春囊給我,說是在大觀園裏麵揀到的,我一看就差點沒暈過去,真真讓人生氣。我頭上頂著個‘太太’的光環,但是我也是個普通的女人,渴望激烈而發自內心的男歡女愛。這個繡春囊提醒我,我已經有差不多10年沒有過性生活了。政老爺自從我生了寶玉以後,就認為我有兒有女,又是正頭太太,應該滿足。他從來沒有把我當個女人。。。這個扯遠了,不提也罷。隻是我們這裏的丫頭們也太胡鬧了,王善保家的說她們一個個小姐似的,撥著嘴兒不動,倒是一點不冤枉她們。如今更好了,幹脆公開看黃色手繪本。我是太太,我怎麽辦?搜!譬如那個晴雯,我早就看不順眼。她和黛玉眉眼兒有點像,不過畢竟身份差遠了,神韻氣質完全不沾邊,倒和阿趙年輕的時候像的不得了。阿趙在被人教訓之前也是那麽輕狂,當著我們麵罵小丫頭罵得狠。雖說小丫頭有時該罵,但是我就是看不慣那個架式。那是一種小家敗氣的庸俗女人,八輩子被人踩著沒出過頭,因此隻要一有手下,馬上非打即罵,興風作浪,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有這樣的權利。譬如她當著眾人的麵罵小丫頭,老威脅說要把她們攆出去。她以為她是誰?她以為她自己是這裏的主人?要說是大丫頭,鴛鴦平兒等比她地位高幾個數量級,不過她們從來不仗勢欺人,而且勤工勤力,因此獲得尊敬,做得長久。更可怕的是,老太太居然要挑她做寶玉的未來姨娘,幫主品味太差了吧,這種人一做姨娘,就是另一個趙姨娘,所以我把這個低賤而囂張的女人趕了出去。另外,一些丫頭們也大了,沒事喜歡談論個帥哥啥的。這個我倒沒幹預,隻是我的貼身丫頭金釧居然吃窩邊草,連我的兒子也敢泡。泡我兒子的人多的去了,隻是挑唆玉兒去看性愛真人秀的人,還隻有她是第一個。我不是個性觀念開放的母親,遇到這種捶腿時打瞌睡,見到帥哥就骨頭發癢的輕佻女傭,難道我能不攆出去?想到這裏我又歎氣,我說過我不喜歡為難女人,但是我又是不得不這麽做,雖然我的兒子先起頭搭訕這個丫頭,但是做母親的不可能把自己的兒子趕出去。這麽淺顯的道理,那些幸福的發昏的丫頭有時候還是想不到。金釧跳井死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心裏沒來由一陣難過。女人記住了,無論這個男人對你多甜言蜜語,你自己得緊記你的身份,把握你的分寸,不要以為男人會犧牲自己來救你。我心裏還是清楚的記得,我翻身打了金釧一個巴掌以後,金釧望著寶玉逃走的背影,回頭再麵對我的時候,眼神裏是無限的絕望和無助。

抄揀大觀園是阿鳳帶的隊,阿鳳把寶玉黛玉那裏的丫頭都罩住了,抄到探春兒那裏的時候碰了釘子。探春兒偏不讓搜丫頭,還把自己的箱籠櫃子打開,將了阿鳳一軍。那個王善保家的不怕死,自己去討了一巴掌,還被探春兒的丫頭罵的狗血噴頭的。阿鳳回來和我報告這些的時候,我聽得偷笑。但凡主子姑娘們,有點脾氣是好的,當年賈府的千金如此金尊玉貴,現在倒沒的給奴才登鼻子上臉的。探春兒如此護著手下,後來她遠嫁的時候,秋爽齋裏的丫頭沒一個不跟了去的,這也是她平時的為人。

探春兒遠嫁的那日,我哭了個淅瀝嘩啦的。人說當家主母要顧及自己的形象,但是我還是覺得真情比形象重要。探春兒去的是什麽爪哇國,不過畢竟是去做王後,通常外派的職位都會高些,所以倒是不錯的選擇。我看著探春兒鳳冠霞披的一來,淚珠子就掉下來了。我想到了元春兒當年進宮的時候。那時的情景還是曆曆在目,那日我沒敢哭,現在我借著機會哭個痛快。前日我進宮去見元春兒了,她病了,瘦弱的不成樣子,精神大不如從前。我和政老爺再相敬如冰,總還是大家族裏模範夫妻的樣子,可憐的元春兒,在宮裏真正愛護她,關懷她的人,一個也沒有。她和皇上隻是君臣,根本就不是什麽夫妻。因此,她不僅是不得見人,更是守了活寡。我想著她當日進宮的樣子,就忍不住一直哭。探春兒過來給我行禮,我第一次摟著她叫女兒,第一個女兒已經離開了我,現在第二個也走了,而且走得更遠,可能見不著了。

趙姨娘一直在旁邊站著,木著臉。探春兒給老太太和我行禮之後,原是就要登船的,但是她卻突然轉過身來,走到趙姨娘麵前,叫了聲‘娘 ’。這是不合禮法的,從探春兒開口學說話開始,都是管趙姨娘叫姨娘,阿趙一次也沒聽過親生女兒叫娘。阿趙仍舊沒有反應,呆呆的望著鳳冠霞披的女兒。喜婆一看規矩不對,忙把探春兒扶著登了船。船開的時候,阿趙一直木著的臉突然土崩瓦解了,披頭散發的追著送親船,拚著全力叫女兒。阿鳳派丫鬟把她扯回來,我忙說,把趙姨娘扶回來吧。這是第一次我對她那麽客氣。當年送元春兒的時候,我內心多想那麽不顧規矩,劈頭撕發的追一程。我明白,為娘的追不回出嫁的女兒,好歹也是自己的心。這一點,我比不上趙姨娘。


接下來,就是寶黛的婚事了。老太太遲遲不給兩個孩子定親,就是看著他們好的如膠似漆的,如果定了親,反而不好見麵了。他們兩個隻要一不見麵,那事情可大了,一個會變成癡呆,另一個會往帕子上吐血。現在看看是時候了,才由我妹妹認了幹親,然後賈府出麵提親-自然是準的,要不準黛玉和紫鵑自會找她幹媽幹太太拚命。我原先極為中意寶釵,可惜老太太並不欣賞她。是,老太太是服了這個完美的人兒,但是骨子裏不欣賞就是不欣賞。老太太有自己的眼光,嫌寶釵太假,而且布置房間沒品味。她說她一看就看出來了,寶釵待黛玉沒個真心的,倒是黛玉兒心太實,把外頭人當作貼心姐姐似的。哎,這個偏心眼的婆婆。說實話,黛玉才叫真的虛情假意,會奉承上頭呢。你們知道她多虛偽?一看到老太太去她屋,馬上親手奉茶。我隻是客氣了一句說不用喝茶了,她就馬上不倒了。你說說,這分明是仗著老太太,不把我這個太太放在眼裏。還有,她拉攏人心的手段也是一流的,人家老婆子送一趟燕窩,她馬上給人家500跑路費。要知道,老婆子的工資,每個月也不過是500。打那以後,有什麽差使,丫頭婆子們跑得可勁著呢,連寶釵房裏的鶯兒都編了個花籃給她玩,討她的喜歡。上次寶玉打發晴雯給她送手帕,她動了心思,愣住了,對晴雯說:放下吧,就不做聲了。晴雯一下就傻了。為啥呢?去她房裏送東西的丫頭婆子,每次都領個五百一千的出來,這次咋就沒小費了呢?晴雯想了想也明白了,怪隻怪二爺太小氣,把舊的帕子給人家送過去了,新的好帕子自己留著用,人家林姑娘當然不爽了。這點我倒是對寶玉很欣賞的。反正黛玉喜歡哭,新的帕子給她也哭舊了,白糟蹋東西。看來寶玉兒越來越會過日子了。哎,寶玉兒是好的,就是黛玉太不會顧家了。舊的手帕好歹也是手帕,她居然把手帕當作宣紙用,在上麵練字,她這是在警告寶玉呢:這種舊帕子我怎麽會用來擦臉呢?這次送來舊帕子我用來做宣紙,下次再送來呀,我就要用來擦屁股了。

黛玉對下人的政策是胡蘿卜加大棒。一方麵呢,她給人小費,拉攏人心。另一方麵呢,她善於找出人家的致命弱點,捏在手裏當把柄。譬如說那個拿了500錢的老婆子,她馬上揭穿老婆子是個賭徒。要知道,老太太是嚴禁家門裏的下人賭錢的,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如果以後老婆子有什麽得罪黛玉的地方,那她的賭徒身份馬上爆光,說不定還會被認做老千。對紫鵑也是一樣的,一方麵呢,對人家進行感情拉攏,叫人家妹妹。另一方麵呢,偶爾紫鵑說了什麽話,她就以老太太做後盾,威脅紫鵑說要‘回明了老太太’,把她送走。對付襲人就更是當然的了,一方麵叫人‘嫂子,襲人姐姐’,另一方麵威脅襲人說,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以革命的眼光來看待家庭問題。在這樣的胡蘿卜大棒政策下,丫鬟們見到林姑娘簡直就是怕的不得了。可憐的丫鬟小紅有點心事,知道是黛玉聽見了,馬上放聲大哭。為什麽呢?她怕啊!黛玉要是知道這件事,一定威脅小紅,逼她在襲人茶碗裏下毒啊。所以,阿鳳和黛玉的關係其實一直都很好,她們都是同一種人-狠。阿鳳狠在麵子上,黛玉狠在骨子裏。今後黛玉做了寶二奶奶,一定會和璉二奶奶並駕齊驅。阿鳳最多會說‘明兒誰再遲了,打40’,而寶二奶奶就不同了,可以想象,如果換做是她,一定拿起花鋤說,‘拉下去和花一起活埋了吧。儂今埋人人說狠,他年埋儂知是誰’然後再把自己的命運感歎一番。

我最後悔的事兒,就是把阿鳳聘給璉兒這個不爭氣的東西
而阿鳳最遺憾的事,就是自己生為女兒身
也對,不嫁給璉兒,下一個也許更糟。男人沒一個好東西。不過,好男人倒是有的,我們家就有兩個,我的丈夫和我的兒子-我的丈夫是人家的好兒子,而我的兒子是人家的好丈夫。這兩個都是別人的好男人。

說到阿鳳和璉兒那兩口子,我到現在還不十分了解他們的關係。按照阿鳳的自我分析,她和璉兒一直在相互征服對方,一切以征服為目的,引發恩愛,打鬥,鬥狠等等等等。鬥到後來,兩個人身心俱疲。鬧得最凶的,倒不是璉兒霸占奴才老婆,而是偷偷娶了尤二。為了這個事兒,老太太和我私下把珍兒媳婦狠狠埋怨了一通-出了這些挑三窩四的事兒,可見娘家有多不堪。
璉兒偷偷娶了尤二做二房,徹底的傷了阿鳳的心。老太太曾問這個大孫子,喜歡尤二啥。璉兒歎了一口氣說,喜歡她柔順,他無論說些什麽,尤二都以崇拜的眼神看著他說,猶如一隻小寵物,倚賴著主人生存。我明白,這些,阿鳳是永遠也不可能給他的。

不是阿鳳不會裝小女兒態,而是阿鳳的實力擺在那裏,無論如何是沒法從心底裏崇拜丈夫的,也永遠不可能全身心依附在老公身上生存。其實,璉兒周旋與阿鳳和尤二的那段日子,是他生命中最彷徨的日子。他既期望有個溫柔婉約的女子,但是真和她在一起,卻又懷念英姿颯爽的獨立成熟女性。而當他和漂亮潑辣的當家老婆在一起的時候,卻又覺得無法體會到男性社會的特權,因此懷念那個崇拜柔順的眼神。

不過,我從聽到這件事兒的當口就明白,這次,阿鳳無論如何得開殺戒了。阿鳳最痛恨的就是尤二這樣類型的女人。照她的話說,她自己可是憑著實力上位的,更成功的經營了地下錢莊,做起了大耳隆,並不靠著男人半點。如此心氣的女人,看著尤二憑著煙視媚行和肚子爭氣,就要差點越過了她的次序去,怎能不痛恨呢。我曾經問阿鳳,下狠手是否是為了挽回璉兒的心,阿鳳笑著說,璉兒的心早被狗吃了,我對付尤二,是因為我為了自己感到不值,氣不平。看著這個如鳳凰般的精彩女人滿眼失落,我禁不住歎口氣,教她誅三的方法-掛起來陰幹。從此,在大觀園四處流傳著尤二婚前和賈珍賈蓉不得不說的故事,尤二被眾人不間斷循環鄙視,她哪有阿趙那樣的臉皮,心理承受力太差,吞金子死了。

賈府的奶奶們,都是真刀真槍拚出來的,今日誅三明日誅仙,練就一等一的心理承受力,不急不徐的拿捏著房裏的每件事兒,不亞於一班女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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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我幾年前自己寫的
並不是轉貼
以後我想把這個寫完

大家若是喜歡紅樓,不妨也評論一下,謝謝
大家喜歡怎樣的結局呢?哪位喜歡紅樓的,不妨建議一下結局

小joy2 發表於 2008-09-06 22:17: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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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秋窗風雨 回複 悄悄話 還有下文嗎?期待你寫下去.
橫塘雨眠 回複 悄悄話 寫得很有意思.尤其是王夫人的心理活動揣摩得很逼真.
不過不太同意"黛玉和鳳姐是同一種人--狠"這一說.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