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樂文摘

開篇不談《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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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菩薩之心,行殺伐決斷之事: 平兒

(2008-09-11 15:39:37) 下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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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兒的容貌,以“俏”聞名,與“襲、紫、鴛”皆類,是“一二等”的“美人胎子”。平兒的性格,在紅樓裏也是難得的。


清代青山山農在《紅樓夢廣義》中說:“平兒不矜才,不使氣,不恃寵,不市恩,不辭勞怨,有古名臣事君之風。要其本領在積之以誠,而行之以禮,誠至而物無不動,禮至而人莫能陵。”


平兒是鳳姐的“心腹通房大丫頭”,李紈的比方打得好:“我成日家和人說笑,有個唐僧取經,就有個白馬來馱他;劉智遠打天下,就有個瓜精來送盔甲;有個鳳丫頭,就有個你。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總鑰匙”“鳳丫頭就是楚霸王,也得這兩隻膀子好舉千斤鼎。他不是這丫頭,就得這麽周到了!”


鳳姐初會秦鍾,平兒考慮到“鳳姐與秦氏厚密,雖是小後生家,亦不可太儉”,遂“自作了主意,拿了一匹尺頭,兩個‘狀元及第’的小金錁子”作表禮。鳳姐雖笑說“太簡薄”等語,實是人之常情常語,並非真怪平兒。


看到邢岫煙“那麽大雪,人人都是有的...就隻他穿著那件舊氈鬥蓬,越發顯的拱肩縮背,好不可憐見的。”,又作主把鳳姐大紅羽紗給她,鳳姐笑說“所以知道我的心的,也就是他還知三分罷了。”


這算小的,平兒的因機權變,還在探春主政時。


探春要拿鳳姐作法開端,平兒倒先開口進言:“姑娘知道二奶奶本來事多,那裏照看的這些,保不住不忽略。俗語說‘旁觀者清’,這幾年姑娘冷眼看著,或有該添該減的去處二奶奶沒行到,姑娘竟一添減,頭一件於太太的事有益,第二件也不枉姑娘待我們奶奶的情義了。”


寶釵李紈皆笑道:“好丫頭,真怨不得鳳丫頭偏疼他!本來無可添減的事,如今聽你一說,倒要找出兩件來斟酌斟酌,不辜負你這話。”探春笑道:“我一肚子氣,沒人煞性子,正要拿他奶奶出氣去,偏他碰了來,說了這些話,叫我也沒了主意了。”


探春要蠲了讀書的銀子使用,平兒笑道:“早就該免。舊年奶奶原說要免的,因年下忙,就忘了。”


探春等想出興利除弊之法,平兒又道:“這件事須得姑娘說出來。我們奶奶雖有此心,也未必好出口。此刻姑娘們在園裏住著,不能多弄些玩意兒去陪襯,反叫人去監管修理,圖省錢,這話斷不好出口。”總之鳳姐因循舊例,有諸般不得已的苦衷,探春興利除弊,又有諸般好處。


寶釵走過來,摸著他的臉笑道:“你張開嘴,我瞧瞧你的牙齒舌頭是什麽作的。從早起來到這會子,你說這些話,一套一個樣子,也不奉承三姑娘,也沒見你說奶奶才短想不到,也並沒有三姑娘說一句,你就說一句是;橫豎三姑娘一套話出,你就有一套話進去;總是三姑娘想的到的,你奶奶也想到了,隻是必有個不可辦的原故...他這遠愁近慮,不亢不卑。”


探春笑道:“我早起一肚子氣,聽他來了,忽然想他主子來,素日當家使出來的好撒野的人,我見了他便生了氣。誰知他來了,避貓鼠兒似的站了半日,怪可憐的。接著又說了那麽些話,不說他主子待我好,倒說‘不枉姑娘待我們奶奶素日的情意了’。這一句,不但沒了氣,我倒愧了,又傷起心來。我細想,我一個女孩兒家,自己還鬧得沒人疼沒人顧的,我那裏還有好處去待人。”



平兒的因機權變,專能救人,頗有觀音菩薩的味道。


璉、鳳之間,平兒是傾向於鳳姐的,“和奶奶一氣”,“一味忠心赤膽”,平日裏說賈璉“他原行的正走的正,你行動便有個壞心,連我也不放心”,知道賈璉偷娶尤二姐後,心裏想的也是“從沒瞞他的話。既聽見你(尤二姐)在外頭,豈有不告訴他的。”


雖是如此,平兒是從不會“挑妻窩夫”的。


賈璉和多姑娘兒偷會,紅人做事,又專能留下馬腳來,被平兒從“枕套中抖出一綹青絲來”,平兒替賈璉瞞著鳳姐,“怎麽我的心就和奶奶的心一樣!我就怕有這些個,留神搜了一搜,竟一點破綻也沒有。奶奶不信時,那些東西我還沒收呢,奶奶親自翻尋一遍去。”欲擒故縱,混過去了。


旺兒媳婦送來利錢銀子,碰上賈璉在家,平兒“在堂堂屋裏撞見”,虛晃一招“姨太太打發香菱妹子來問我一句話”,瞞天過海。


尤二姐進了大觀園,“茶飯都係不堪之物”,平兒“看不過,自拿了錢出來弄菜與他吃,或是有時隻說和他園中去頑,在園中廚內另做了湯水與他吃”,後來被鳳姐知道罵“人家養貓拿耗子,我的貓隻倒咬雞”才作罷。二姐死後,賈璉“去拿自己的梯己。及開了箱櫃,一滴無存”,還是平兒,“將二百兩一包的碎銀子偷了出來 ”遞與賈璉。



不單好心,而且能忍。賈璉偷鮑二家的,被鳳姐看見,“兩口子不好對打,都拿著平兒煞性子”,平兒哭得“哽咽難抬”,第二日反與鳳姐磕頭,倒說:“奶奶的千秋,我惹了奶奶生氣,是我該死。”“就是昨兒打我,我也不怨奶奶,都是那淫婦治的,怨不得奶奶生氣。”即使鳳姐讓平兒“一處吃飯”,平兒“屈一膝於炕沿之上,半身猶立於炕下,陪鳳姐兒吃了飯,伏侍漱盥。”


雖是“心腹通房大丫頭”,怕的是“難道圖你(賈璉)受用一回,叫他(鳳姐)知道了,又不待見我。”,所以和賈璉不過“大約一年二年之間兩個有一次到一處”。


因此,以“賈璉之俗,鳳姐之威”,平兒“竟能周全妥貼”。賈璉之俗,不過是“惟知以淫樂悅己,並不知作養脂粉”,勾搭多姑娘兒、鮑二家的,還有尤二姐,紅色發了狠,不過恐嚇“把你膀子橛折了”,並非真心實意要做出來,尚好對付。而以鳳姐之威,“臉酸心硬”,更號稱“醋缸醋甕”,軟弱無能者不勝任,精明強幹者容不下,所以賈璉原有“未娶親之先都先放兩個人伏侍的”,鳳姐“來了沒半年,都尋出不是來,都打發出去了”,“先時陪了四個丫頭,死的死,去的去”,隻剩平兒一個。平兒的修煉,不是一般的強,紅樓夢性格幾近完美者,平兒算是一個,塗瀛讚平兒“求全人於《紅樓夢》,其維平兒乎!”也持此論。“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矣”,紅樓之中,唯平兒堪當此評。


平兒也不是天生如此,照鳳姐的話,“如今除了我隨手使的幾個人之外,我就怕和人說話。他們必定把一句話拉長了作兩三截兒,咬文咬字,拿著腔兒,哼哼唧唧的,急的我冒火,他們那裏知道!先時我們平兒也是這麽著,我就問著他:難道必定裝蚊子哼哼就是美人了?說了幾遭才好些兒了。”



經過鳳姐的調教,平兒也有相當的殺伐決斷。


春燕的娘大鬧怡紅院,平兒未出場,隻一句“既這樣,且攆他出去,告訴了林大娘在角門外打他四十板子就是了。”就把春燕的娘嚇得淚流滿麵,不敢再鬧。


探春理事,正在梳洗,有媳婦回事,平兒先道:“你忙什麽!你睜著眼看見姑娘洗臉,你不出去伺候著,先說話來。二奶奶跟前你也這麽沒眼色來著?姑娘雖然恩寬,我去回了二奶奶,隻說你們眼裏都沒姑娘,你們都吃了虧,可別怨我。”唬的那個媳婦忙陪笑退了出去。



平兒雖有殺伐決斷,但因助人之心化為助人之力。綠色往往雖有助人之心,如迎春要救司棋,也是無能為力的。平兒不同,以菩薩之心,行殺伐決斷之事。所以“小的們凡有了不是,奶奶是容不過的,隻求求他去就完了”,劉姥姥初進榮國府,周瑞家的先找了平兒。小廝告假,不敢回鳳姐的,隻求平兒,為此還挨了賈璉說她“作了情”。平兒生日,“有賴林諸家送了禮來,連三接四,上中下三等家人來拜壽送禮的不少”,半是為平兒是鳳姐的“膀臂 ”,半是為平兒素日裏“為人很好”。


平兒訪得怡紅院的丫鬟墜兒偷了蝦須鐲,先想到“寶玉是偏在你們身上留心用意、爭勝要強的,那一年有一個良兒偷玉,剛冷了一二年間,還有人提起來趁願,這會子又跑出一個偷金子的來了。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偏是他這樣,偏是他的人打嘴。所以我倒忙叮嚀宋媽,千萬別告訴寶玉,隻當沒有這事,別和一個人提起。第二件,老太太、太太聽了也生氣。三則襲人和你們也不好看。”隻回說自己揀到了,後又掛念“晴雯那蹄子是塊爆炭,要告訴了他,他是忍不住的”,單告訴麝月“ 你們以後防著他些,別使喚他到別處去。等襲人回來,你們商議著,變個法子打發出去就完了”。顧全了寶玉在女兒身上的“留心用意”,和襲人等怡紅院大丫鬟們的體麵,又免得賈母王夫人“生氣”,和晴雯病中生氣發作,可謂是麵麵俱到。


玫瑰露帶出茯苓霜一案,平兒雖明真象,但心念“但隻是這做賊的素日又是和我好的一個姊妹,窩主卻是平常,裏麵又傷著一個好人的體麵”,因此由寶玉一個人應了,擺平了彩雲、玉釧,來回鳳姐。鳳姐原不答應,平兒“何苦來操這心!‘得放手時須放手’,什麽大不了的事,樂得不施恩呢...如今乘早兒見一半不見一半的,也倒罷了。”說的鳳姐倒笑了,說:“憑你這小蹄子發放去罷。我才精爽些了,沒的淘氣。”被冤枉的柳五兒、柳嫂子一家不算,彩雲、玉釧、連同探春、賈環、趙姨娘,鹹受其惠。


迎春乳母拿了迎春的攢珠累絲金鳳當了,探春知道,叫來平兒,平兒用正色彈壓“姑娘這裏說話,也有你我混插口的禮!你但凡知禮,隻該在外頭伺候。不叫你進不來的地方,幾曾有外頭的媳婦子們無故到姑娘們房裏來的例。”又說“就該打出去”,嚇得王住兒媳婦(迎春乳母子媳)“紅了臉方退出去”,然後等平兒出來百般央求:“姑娘好歹口內超生,我橫豎去贖了來”。平兒也不為難:“你遲也贖,早也贖,既有今日,何必當初。你的意思得過去就過去了。既是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告人,趁早去贖了來交與我送去,我一字不提。”


這蝦須鐲、茯苓霜、累金鳳幾件事,既完了事,又不傷麵子和氣,“大事化為小事,小事化為沒事,方是興旺之家”,平兒可謂綠色能者。


綠色不是沒有仇家。平兒也不是天生如此,照鳳姐的話,“如今除了我隨手使的幾個人之外,我就怕和人說話。他們必定把一句話拉長了作兩三截兒,咬文咬字,拿著腔兒,哼哼唧唧的,急的我冒火,他們那裏知道!先時我們平兒也是這麽著,我就問著他:難道必定裝蚊子哼哼就是美人了?說了幾遭才好些兒了。”



經過鳳姐的調教,平兒也有相當的殺伐決斷。


春燕的娘大鬧怡紅院,平兒未出場,隻一句“既這樣,且攆他出去,告訴了林大娘在角門外打他四十板子就是了。”就把春燕的娘嚇得淚流滿麵,不敢再鬧。


探春理事,正在梳洗,有媳婦回事,平兒先道:“你忙什麽!你睜著眼看見姑娘洗臉,你不出去伺候著,先說話來。二奶奶跟前你也這麽沒眼色來著?姑娘雖然恩寬,我去回了二奶奶,隻說你們眼裏都沒姑娘,你們都吃了虧,可別怨我。”唬的那個媳婦忙陪笑退了出去。



平兒雖有殺伐決斷,但因助人之心化為助人之力。綠色往往雖有助人之心,如迎春要救司棋,也是無能為力的。平兒不同,以菩薩之心,行殺伐決斷之事。所以“小的們凡有了不是,奶奶是容不過的,隻求求他去就完了”,劉姥姥初進榮國府,周瑞家的先找了平兒。小廝告假,不敢回鳳姐的,隻求平兒,為此還挨了賈璉說她“作了情”。平兒生日,“有賴林諸家送了禮來,連三接四,上中下三等家人來拜壽送禮的不少”,半是為平兒是鳳姐的“膀臂 ”,半是為平兒素日裏“為人很好”。


平兒訪得怡紅院的丫鬟墜兒偷了蝦須鐲,先想到“寶玉是偏在你們身上留心用意、爭勝要強的,那一年有一個良兒偷玉,剛冷了一二年間,還有人提起來趁願,這會子又跑出一個偷金子的來了。而且更偷到街坊家去了。偏是他這樣,偏是他的人打嘴。所以我倒忙叮嚀宋媽,千萬別告訴寶玉,隻當沒有這事,別和一個人提起。第二件,老太太、太太聽了也生氣。三則襲人和你們也不好看。”隻回說自己揀到了,後又掛念“晴雯那蹄子是塊爆炭,要告訴了他,他是忍不住的”,單告訴麝月“ 你們以後防著他些,別使喚他到別處去。等襲人回來,你們商議著,變個法子打發出去就完了”。顧全了寶玉在女兒身上的“留心用意”,和襲人等怡紅院大丫鬟們的體麵,又免得賈母王夫人“生氣”,和晴雯病中生氣發作,可謂是麵麵俱到。


玫瑰露帶出茯苓霜一案,平兒雖明真象,但心念“但隻是這做賊的素日又是和我好的一個姊妹,窩主卻是平常,裏麵又傷著一個好人的體麵”,因此由寶玉一個人應了,擺平了彩雲、玉釧,來回鳳姐。鳳姐原不答應,平兒“何苦來操這心!‘得放手時須放手’,什麽大不了的事,樂得不施恩呢...如今乘早兒見一半不見一半的,也倒罷了。”說的鳳姐倒笑了,說:“憑你這小蹄子發放去罷。我才精爽些了,沒的淘氣。”被冤枉的柳五兒、柳嫂子一家不算,彩雲、玉釧、連同探春、賈環、趙姨娘,鹹受其惠。


迎春乳母拿了迎春的攢珠累絲金鳳當了,探春知道,叫來平兒,平兒用正色彈壓“姑娘這裏說話,也有你我混插口的禮!你但凡知禮,隻該在外頭伺候。不叫你進不來的地方,幾曾有外頭的媳婦子們無故到姑娘們房裏來的例。”又說“就該打出去”,嚇得王住兒媳婦(迎春乳母子媳)“紅了臉方退出去”,然後等平兒出來百般央求:“姑娘好歹口內超生,我橫豎去贖了來”。平兒也不為難:“你遲也贖,早也贖,既有今日,何必當初。你的意思得過去就過去了。既是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告人,趁早去贖了來交與我送去,我一字不提。”

這蝦須鐲、茯苓霜、累金鳳幾件事,既完了事,又不傷麵子和氣,“大事化為小事,小事化為沒事,方是興旺之家”,平兒可謂綠色能者。

綠色不是沒有仇家。平兒給尤二姐另做湯水,秋桐撞見告到鳳姐那邊,平兒雖遠著二姐,但“暗恨秋桐”。賈瑞調戲鳳姐,平兒說道:“癩蛤蟆想天鵝肉吃,沒人倫的混帳東西,起這個念頭,叫他不得好死!”賈璉說賈雨村“為這點子小事,弄得人坑家敗業”被賈赦痛打,平兒咬牙痛罵賈雨村“半路途中那裏來的餓不死的野雜種!”“那沒天理的”。給尤二姐另做湯水,秋桐撞見告到鳳姐那邊,平兒雖遠著二姐,但“暗恨秋桐”。賈瑞調戲鳳姐,平兒說道:“癩蛤蟆想天鵝肉吃,沒人倫的混帳東西,起這個念頭,叫他不得好死!”賈璉說賈雨村“為這點子小事,弄得人坑家敗業”被賈赦痛打,平兒咬牙痛罵賈雨村“半路途中那裏來的餓不死的野雜種!”“那沒天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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