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樂文摘

開篇不談《紅樓夢》,讀盡詩書也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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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紅小劄:夢之餘(五篇)

(2005-11-20 21:57:13) 下一個

*刀叢中的小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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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石上書雲

    時賢論及曹雪芹,或謂之曰:“反封建”;或謂之曰:“文采風流”;或謂之曰:“孤高絕世”;一個曹雪芹,硬弄到化外散仙的路子上去了。其實,曹雪芹是很複雜的一個人,比如說“好以青白眼視人”的眼角,偶爾也會流下一些慚愧悔恨的淚水。俗話說得好:“有慚才有所愧,有悔才有所悟。”紅樓作為一部“悟”書,裏麵還有許多年少時無知和莽撞舉動,所以開卷時隻有在“茅椽蓬牖,瓦灶繩床”下,才想起當年“背父兄教育之恩,負師友規談之德,以至今日一技無成,半生潦倒之罪”,這裏實在不是藏了什麽機關的幌子,實飽含著作者的一腔熱淚。而作者也正如寶玉胸前晃蕩著的那塊石頭,不知在紅塵裏碰了多少次壁,撞了多少個跟頭。看到甄士隱那漸漸下世的光景,智通寺“既聾且昏,齒落舌鈍,所答非所問”的老和尚,真是:“生年無所礙,愧悔寄兒孫。”一部紅樓裏,又豈隻寶玉身上獨作者“興有所托”焉?

    “然閨閣中本自曆曆有人,萬不可因我之不肖,自護己短,一並使其泯滅也。”這也是作者真正的用意,所以要做出一部驚天動地的文章,也就是忽念及“當日所有之女子”,至於這些女子,是作者所經曆的,還是所心許的,也就無可拘考,都在作者的方寸之間,半寸柔毫之內了。

    而作者正如孫猴子撚一把毫毛在掌心裏,直吹出百十個,譬如秦可卿囑鳳姐處,安知不是作者囑世人處;跛道士攜寶鏡點破賈瑞處,又安知不是作者點破世人處;至於柳湘蓮遇跛道士,作者可為跛道人,也可為柳湘蓮。在此等處尤見作者的婆心。但孫猴子幻身千萬,但真身隻有一個,抖轉毫毛處,也就是作者的“悟”和紅樓的收煞。至於真身,也隻有一個,那就是借石頭說法的作者。

    此石頭何處飛來也?關於這點前人景梅九在《石頭記真諦》就已經說過,和花果山上隨風化出石猴的仙石,除了尺寸上有些出入,大致有些相似。一者是“好奇心掀開了大熱鬧”,一者是“一下子給蹦出個小乾坤”,今人張錦池有語雲:“孫悟空是賈寶玉的近親”,言似無稽,實為有據。石猴一想到“將來年老血衰,暗中有閻王老子管著,一旦身亡,可不枉生世界之中,不得久住天人之內?”便傷心的落淚,孰不知寶玉常常有這樣的煩惱。芳官在“壽怡紅群芳開夜宴” 一回書裏細細唱出來的那支“賞花時”,頗有深味,然而,誰又是那掃花的人兒呢?


    二,也說“反看”

    脂批雲:“觀者記之,不要看這書正麵,方是會看。”然此書若是一味地反看,事事都從反處上去想,句句都從反處上去讀,不將一部《紅樓》讀成七零八落必不肯罷休。然紅樓雖有真假之談,有無之析,正反之致,但若不懂反看之妙,那就不妨正讀。因為正讀,畢竟還是一部世情小說,縱然情致纏綿,語極嫵媚,真事隱而假語存,但終究還是一部小說。不明白“小說”之虛實有無,反而要虛者實之,無者有之,直去賈天祥遠矣。


    三,“沒來由……”

    寶玉沒來由的一個夢,真真算得上是一門學問。

    於是元春省親時沒來由地一陣痛哭,便可做成一篇莊重肅穆的《元春考》;而焦大時不時的一陣狂罵,也可聯想到背後的穢亂和陰謀;至於那個沒來由地跑到園子裏的妙玉,大可通過那同樣沒來由的茶具,講講她與某某王爺不得不說的故事;而秦老漢從養生堂裏抱回的一對沒來由的兒女,便定要說成是“獲罪的皇族”,搞出一門堂皇的“秦學”。這樣的想象自是無可非議地,但總讓人想到魯迅在《而已集·小雜感》中所寫:

    “一見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體,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雜交,立刻想到私生子……”

    難道“紅學”通過這一層麵的想象才能夠如此躍進嗎?所以裝進秦可卿的那口棺材,不管是出在潢海鐵網山上的什麽檣木,不管是壞了事的義忠親王老千歲曾經要了的,但仍然是一具裝人的棺材而已。如果非要在這裏琢磨出什麽,到是處處證明《紅樓》是“淫書”的闞鐸其它處難免雌黃,終於在這裏看出一點別樣的蹊蹺來,那隻不過是沿襲了《金瓶梅》“瓶兒之死”的場麵,總算暗合了脂批裏的那點“壺奧”。作者借此無非說明賈府之排場如何浩蕩,花費如何奢靡,而這一切都在政老暗含的深意之中。至於那送葬也隱寓著“十二地支”的其它“八公”,不過是作者玩笑裏運籌著的筆墨遊戲。

    既然沒來由,自然是當不了什麽真的,又何必抄什麽清史來敷衍大家的眼球呢?作者著書時的那個秋天,在作者的書裏遠遠地掩過去了,難道我們就還能夠領略到其中不禁的寒意?

    不過眼下這些人還夠聰明,看著清宮電視劇裏飛來飛去的豬尾巴,總算是得到了一些莫名的啟示,他們盡可能地拿著大話唬人。

    原來,一些人的紅學,暗地裏隻能和清宮戲和韋小寶“搞”在一起。反正,我是不理會這些。


    四、紅學的第三條道路

    魯迅先生嚐言:明人好刻古書而古書亡,清人纂修《四庫全書》而古書亡,今人標點古書而古書亡,這是古書的水火兵蟲以外的三大厄。而半部《紅樓》幾百年來陸續掀起了許多風潮,拋開“書未成,芹為淚盡而逝。”、“程高續補”等曆史公案且不論,先有“索引派”憑著一點機靈,淩遲散其肉;再有“考證派”恃著幾分力氣,斧削碎其骨;爾後有人左手持利刃,右手持硬斧,左右開弓,隻見肢體狼藉,血肉模糊,宛若藏人天葬時的光景。待人散鷹飛,曠闊之處,唯剩空蕩蕩地一座高台耳。有人嚐問何所謂紅樓,餘答曰:“一家庭小說,一成長小說,一社會小說也。”靜安先生曾以哲學人生意義寓之,百年之下,少有來者,斯世獨懷,愴然寂寞。


    五、不明白

    誌摩有一句詩:“思想被主義奸汙得苦。”這句話到現在我仍然弄不明白,這個世界,我弄不明白的事情有很多,在《紅樓》一部書裏,我也弄不明白,人們為什麽喜歡把大觀園裏水一樣的人兒,和政治常常聯係在一起。

    政治我也不懂,我僅僅知道,它是不潔淨的。

    雖然紅樓裏也有著許多的不潔淨,但我還是看到了夢間或地純真和美好,讓我

    盡可能地想到我年輕的時候,有許多也一樣沒來得及去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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