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卷 黑疙瘩小鰍生大浪 癡麒麟餘痛觸前情
話說黃儻甫剛欲過渡,見有人飛奔而來,跑到跟前,口稱:“老爺,方才進的那廟火起了! ”黃儻甫回首看時,隻見烈炎燒天,飛灰蔽目。黃儻甫心想,“這也奇怪,我才出來,走不多遠, 這火從何而來?莫非顯之遭劫於此?”欲待回去,又恐誤了過河,若不回去,心下又不安。想了一想,便問道:“你方才見這老道士出來了沒有?”那人道:“小的原隨老爺出來, 因腹內疼痛,略走了一走。回頭看見一片火光,原來就是那廟中火起,特趕來稟知老爺。 並沒有見有人出來。”黃儻甫雖則心裏狐疑,究竟是名利關心的人,那肯回去看視,便叫那人:“你在這裏等火滅了進去瞧那老道在與不在,即來回稟。”那人隻得答應了伺候。
黃儻甫過河,仍自去查看,查了幾處,遇公館便自歇下。明日又行一程,進了都門,眾衙役接著,前呼後擁的走著。黃儻甫坐在轎內,聽見轎前開路的人吵嚷。黃儻甫問是何事。那開路的拉了一個人過來跪在轎前稟道:“那人酒醉不知回避,反衝突過來。小的吆喝他,他倒恃酒撒賴,躺在街心,說小的打了他了。”黃儻甫便道:“我是管理這裏地方的。你們都是我的子民,知道本府經過,喝了酒不知退避,還敢撒賴!”那人道:“我喝酒是自己的錢, 醉了躺的是皇上的地,便是大人老爺也管不得。”黃儻甫怒道:“這人目無法紀,問他叫什麽名字。”那人回道:“我叫黑太歲沙疙瘩。”黃儻甫聽了生氣,叫人:“打這太歲,瞧他是太歲不是!”手下把沙疙瘩按倒,著實的打了幾鞭。沙疙瘩負痛,酒醒求饒。黃儻甫在轎內笑道: “原來是這麽個太歲麽。我且不打你,叫人帶進衙門慢慢的問你。”眾衙役答應,拴了沙疙瘩,拉著便走。沙疙瘩哀求,也不中用。
黃儻甫進內複旨回曹(1),那裏把這件事放在心上。那街上看熱鬧的三三兩兩傳說:“沙疙瘩仗著有些力氣,恃酒訛人,今兒碰在黃大人手裏,隻怕不輕饒的。”這話已傳到他妻女耳邊。那夜果等沙疙瘩不見回家,他女兒便到各處賭場尋覓,那賭博的都是這麽說,他女兒急得哭了。眾人都道:“你不用著急。那黃大人是定公府上的座上客。那府裏的一個什麽翔大爺和你父親相好,你同你母親去找他說個情,就放出來了。”沙疙瘩的女兒聽了,想了一想,“果然我父親常說東城住著的吳大爺和他好,為什麽不找他去。”趕著回來,即和母親說了。娘兒兩個去找吳翔。那日吳翔恰在家,見他母女兩個過來,便讓坐。 吳翔的母親便倒茶。沙家母女即將沙疙瘩被黃大人拿去的話說了一遍,“求大爺說情放出來”。吳翔一口應承, 說:“這算不得什麽,我到定府裏說一聲就放了。那黃大人全仗我們定府裏才得做了這麽大官,隻要打發個人去一說就完了。”沙家母女歡喜,回來便到府裏告訴了沙疙瘩,叫他不用忙,已經求了吳翔,他滿口應承,討個情便放出來的。沙疙瘩聽了也喜歡。
不料吳翔自從那日給慧蘭送禮不收,不好意思進來,也不常到定府。那定府的門上原看著主子的行事,叫誰走動才有些體麵,一時來了他便進去通報,若主子不大理了,不論本家親戚,他一概不回,支了去就完事。那日吳翔到府上說“給奎大爺請安”。門上的說:“大爺不在家,等回來我們替回罷。” 吳翔欲要說“請大奶奶的安”,生恐門上厭煩,隻得回家。又被沙家母女催逼著說:“大爺常說府上是不論那個衙門,說一聲誰敢不依。如今還是府裏的一家,又不為什麽大事,這個情還討不來,白是我們大爺了。”吳翔臉上下不來,嘴裏還說硬話:“昨兒我們家裏有事,沒打發人說去,少不得今兒說了就放。什麽大不了的事!”沙家母女隻得聽信。
豈知吳翔近日大門竟不得進去,繞到後頭要進園內找麒麟,不料園門鎖著,隻得垂頭喪氣的回來。想起“那年買了香料送給他,才派我一個苦差使。如今我沒有錢去打點,就把我拒絕。他也不是什麽好的,拿著太爺留下的公中銀錢在外放加一錢(2),我們窮本家要借一兩也不能。他打諒保得住一輩子不窮的了,那知外頭的聲名很不好。我不說罷了,若說起來,人命官司不知有多少呢。”一麵想著,來到家中,隻見沙家母女都等著。吳翔無言可支,便說道:“我們府裏已經打發人說了,隻言黃大人不依。你還求我們家的奴才秦懷去,他一個什麽親戚是能的,或許中用。”沙家母女聽了說:“大爺這樣體麵爺們還不中用,若是奴才,是更不中用了。”吳翔不好意思,心裏發急道:“你不知道,如今的奴才比主子強多著呢。”沙家母女聽來無法,隻得冷笑幾聲說:“這倒難為大爺白跑了這幾天,等我們那一個出來再道乏罷。”說畢出來,另托人將沙疙瘩弄了出來,隻打了幾板,也沒有什麽罪。
沙疙瘩回家,他妻女將吳家不肯說情的話說了一遍。沙疙瘩正喝著酒,便生氣要找吳翔,說:“這小雜種,沒良心的東西!頭裏他沒有飯吃到府內鑽謀事辦,出來時,被一群無賴圍上要打,虧我沙大爺幫了他。如今我有了事他不管。好罷咧,若是我黑太歲鬧出來,定教他定府裏上下都不幹淨!”他妻女忙勸道:“噯,你又喝了黃湯便是這樣有天沒日頭的,前兒可不是醉了鬧的亂子,捱了打還沒好呢,你又鬧了。”沙疙瘩道:“捱了打便怕他不成,隻怕拿不著由頭!我在監裏的時候,倒認得了好幾個有義氣的朋友,聽見他們說起來,不獨是城內姓吳的多,外省姓吳的也不少。前兒監裏收下了好幾個吳家的家人。我倒說,這裏的吳家小一輩子並奴才們雖不好, 他們老一輩的還好,怎麽犯了事。我打聽打聽,說是和這裏吳家是一家,都住在外省,審明白了解進來問罪的,我才放心。若說吳翔這小子他忘恩負義,我便和幾個朋友說他家怎樣倚勢欺人,怎樣盤剝小民,怎樣逼死有男婦女,叫他們吵嚷出來,有了風聲到了都老爺耳朵裏,這一鬧起來,叫你們才認得黑太歲呢!”他女人道:“你喝了酒睡去罷!他又逼死誰家的女人來了,沒有的事你不用混說了。” 沙疙瘩道:“你們在家裏那裏知道外頭的事。前年我在賭場裏碰見了小袁,說他女人被吳家逼死了,他還和我商量。我倒勸他才了事的。但不知這小袁如今那裏去了,這兩年沒見。若碰著了他,我黑太歲出個主意叫吳翔死,給我好好的孝敬孝敬我沙大太爺才罷了。你倒不理我了! ”說著,倒身躺下,嘴裏還是咕咕嘟嘟的說了一回,便睡去了。他妻女隻當是醉話,也不理他。明日早起,沙疙瘩又往賭場中去了。不題。
且說儻甫回到家中,歇息了一夜,又想起道上遇見史顯之的事。自思:“我沒有回去瞧一瞧,倘或燒死了,可不是讓那起小人說我沒良心!”想著,又懊悔起來。複又想道:“他是方外(3)的人了,自不肯和世上俗人在一處的。”反又轉悲為喜。正想著,外頭傳進話來,稟說:“前日老爺吩咐瞧火燒廟去的回來了回話。”儻甫踱了出來。那衙役打千請了安,回說: “小的奉老爺的命回去,也不等火滅,便冒火進去瞧那個道士,豈知他坐的地方多燒了。小的想著那道士必定燒死了。那燒的牆屋往後塌去,道士的影兒都沒有,隻有一個蒲團,一個瓢兒還是好好的。小的各處找尋他的屍首,連骨頭都沒有一點兒。小的恐老爺不信, 想要拿這蒲團瓢兒回來做個證見,小的這麽一拿,豈知都成了灰了。” 儻甫聽畢,心下明白,知顯之仙去,便把那衙役打發了出去。
儻甫獨坐書房,正要細想顯之的話,忽有家人傳報說:“內廷傳旨,交看事件。”儻甫疾忙上轎進內,隻聽見人說:“今日吳善道江西糧道一事,宣其兄吳德輝問話呢。”儻甫忙到了內閣,見了各大人,將海疆辦理不善的旨意看了,出來即忙找著吳禮,臉上堆著笑道:“這幾日沒有到府上去,老太太可好?”吳禮也強笑道:“硬朗的很。”正說著,隻聽裏頭傳出旨來叫吳禮,吳禮即忙進去。各大人有與吳禮關切的,都在裏頭等著。等了好一回方見吳禮出來,看見他帶著滿頭的汗。眾人迎上去接著,問:“有什麽旨意。”吳禮吐舌道:“嚇死人,嚇死人!倒蒙各位大人關切,幸喜沒有什麽事,也沒有提舍弟之事。”眾人道:“旨意問了些什麽?”吳禮道:“旨意問的是雲南私帶神槍一案。本上奏明是原任太師吳仁的家人。主上一直記著家父的名字,便問起來。我忙著磕頭奏明家父的名字是琦仁,主上便笑了,又問:‘蘇州刺史奏的吳範,是你一家子麽?’我又磕頭奏道:‘是。’主上便變色道:‘縱使家奴強占良民妻女,還成事麽?’ 我一句不敢奏。主上又問道:‘吳範是你什麽人?’我忙奏道:‘是遠族。’主上哼了一聲,降旨叫出來了。可不是詫事!”眾人道:“本來也巧。怎麽一連有這兩件事?” 吳禮道:“事倒不奇,倒是都姓吳的不好。算來我們寒族人多,年代久了,各處都有。現在雖沒有事,究竟主上記著一個‘吳’字就不好。”眾人說:“有就有,無就無,怕什麽?”吳禮道:“我隻奇怪,主上怎麽沒有問舍弟的事,恐不是好兆。”眾人道:“這有什麽的?或者主上念著國公爺和淵妃之情,不予追究了呢。”吳禮仍有些不放心,因說道:“現在我們家有這個世襲,我雖心裏巴不得不做官,隻是不能告老,這也無可奈何的。”儻甫道:“老先生乃是世襲將軍,想來做這京官是沒有事的。”吳禮道:“京官雖然沒事,我究竟治家無方,不能教好兄弟子侄,也就說不齊了。”眾人道:“老爺的人品行事,我們都佩服的。 就是令弟二老爺,也是個好人。隻要在令弟三老爺身上嚴緊些就是了。”吳禮道:“我稟性疏懶,三弟的事情不大查考,我心裏也不甚放心。諸位今日提起,都是至相好,或者聽見舍弟有什麽不奉規矩的事麽?”眾人道:“沒聽見別的,隻是幾位侍郎心裏不大和睦,內監裏頭也有些。想來不怕什麽,隻要囑咐令弟,諸事留神就是了。”眾人說畢,舉手而散。吳禮也自回府中,終是放心不下,也無可如何,也隻有等著吳智回來再作計較。不題。
且說吳智奉旨回來,一到京即先上了謝罪的本。皇上降旨令其歸家,靜候旨意。吳智退出,然後回家。眾人等都迎接上來。吳智迎著請權太君的安,然後眾子侄俱請了吳智的安,一同進府。吳智先到了權太君那裏拜見了,陳述些違別的話。 權太君問曼萍消息,吳智將許嫁曼萍的事都稟明了,還說:“兒子起身急促,難過重陽,雖沒有親見,聽見那邊親家的人來說的極好。親家老爺太太都說請老爺太太的安。還說今冬明春,大約還可調進京來。這便好了。如今聞得海疆有事,隻怕那時還不能調。” 權太君始則因吳智奉旨回來,官事不明,又知曼萍遠在他鄉,一無親故,心下傷感;後聽曼萍安好,也便轉悲為喜,便笑著叫吳智出去。 然後弟兄相見,眾侄輩拜見,又與吳禮商議,定了明日清晨拜祠堂。
吳智回到自己屋內,韓夫人等見過。吳梅替另(4)拜見。吳智見了吳梅臉麵豐滿,文雅俊秀,便喜形於色,不以官事為念。歇息了半天,忽然想起:“為何不見茗筠?”韓夫人聽了,眼圈微紅。前因家書未報:今日又剛到家,正是喜歡,不必直告,隻說是病著。然後設筵接風,侄孫敬酒。慧蘭雖是侄媳,現辦家事,也隨了尤潔等敬酒。吳智便叫遞了一巡酒,“都歇息去吧。” 命眾家人不必伺候,待明早拜過宗祠,然後進見。分派已定,吳智與韓夫人說些別後的話,餘者韓夫人都不敢言。吳智說起如虎的事,韓夫人隻說他是自作自受;趁便也將茗筠已死的話告訴。 吳智反嚇了一驚,不覺掉下淚來連聲歎息。韓夫人也掌不住,也哭了。傍邊小霜等即忙拉衣,韓夫人止住,重又說些喜歡的話,便安寢了。
次日一早,至宗祠行禮,眾侄輩都隨往。行禮畢,吳禮早在祠旁廂房坐下,叫了吳智吳信吳奎過來,說起家中事務。吳信揀可說的說了。吳禮又向吳智道:“你初回家,我也不便來細細查問。隻是聽見外頭說起你在任上收禮受賄,縱使家奴胡為,可是有的?不是才回家,便說你,諸事要謹慎才好。”吳智聽了,點頭稱是。吳禮又道:“三弟,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不思進取呢,成日家無所事事,如此還怎麽教育你的子侄呢?孩子們該管教管教,別叫他們在外頭得罪人。奎兒也該聽聽。不是我說你們,因我有所聞,所以才說的。你們更該小心些。”吳信等臉漲通紅的,也隻答應個“是”字,不敢說什麽。 吳禮也就罷了。眾家人接著給吳智磕頭,眾女仆行禮,不必多贅。
隻說麒麟因見吳智歸來,合府熱鬧,想起茗筠,他便暗裏傷心,那眼淚不知滴了多少了。見如金和賀燕等在裏間說話,他便獨坐外間納悶。如金叫賀燕送過茶去,又親身過來安慰。麒麟道:“你今晚先睡,我要定定神。隻叫賀燕陪我略坐坐。”如金不便強他,點頭應允,便自己到房先睡。
麒麟出來便輕輕和賀燕說,央他:“把玲瓏叫來,有話問他。但玲瓏見了我,臉上總是有氣似的,須得你去解勸開了他來才好。” 賀燕道:“你說要定神,我倒喜歡,怎麽又定到這上頭去了?有話你明兒問不得?” 麒麟道:“我就是今晚睡不著麽。好姐姐,你快去叫他來。” 賀燕道:“他不是三奶奶叫是不來的。”麒麟道:“我所以才央你去說明了才好。”賀燕道:“叫我說什麽?”麒麟道:“你還不知道我的心和他的心麽?都為的是茗姑娘。你說我並不是負心的,我如今叫你們弄成了一個負心人了!”說著這話,他瞧瞧裏間屋子,用手一指說:“他是我本不願意的,都是老太太他們捉弄的。好端端把個茗妹妹弄死了。就是他死,也該叫我見見,說個明白, 他自己死了也不怨我嘎。你到底聽見二姑娘他們說過的,臨死恨怨我。那玲瓏為他姑娘,也是恨的我了不得。你想我是無情的人麽?繡翠到底是個丫頭,也沒有什麽大好處, 他死了我還傷心得要死。如今茗姑娘死了,難道倒不及繡翠麽?我想著做個祭文去祭一祭。茗姑娘泉下有知,或者便不那麽怨我了。”賀燕道:“你要祭就祭去,誰攔著你呢。”麒麟道:“我自從好了起來,就想要做一篇祭文,不知道我如今怎麽一點靈機都沒有了。要祭別人呢,胡亂還使得,祭他是斷斷俗俚不得一點的。所以叫玲瓏來問他姑娘的心,他打那裏看出來的。我沒病的頭裏還想得出來,一病以後都記不得了。你倒說茗姑娘已經好了,怎麽忽然死的?他好的時候我不去, 他怎麽說?我病的時候,他不來,他又怎麽說?所有他的東西,我誆了過來,你三奶奶總不叫我動,不知什麽意思。”賀燕道:“三奶奶惟恐你傷心罷了,還有什麽呢。”麒麟道:“我不信。茗妹妹既是念我,為什麽臨死把詩帕燒了,不留給我做個紀念? 又聽見說天上有音樂響,必是他成了神,或是登了仙去。我雖見過了棺材,到底不知道棺材裏有他沒有。”賀燕道:“你這話越發糊塗了,怎麽一個人沒死就擱上一個空棺材當死了人呢!”麒麟道:“不是嘎!大凡成仙的人,或是肉身去的,或是脫胎去的。 好姐姐,你到底叫了玲瓏來。”賀燕道:“如今等我細細的說明了你的心,他要肯來還好,要不肯來, 還得費多少話;就是來了,見你也不肯細說。據我的主意:明日等三奶奶上去了,我慢慢的問他,或是倒可仔細。遇著閑空兒,我再慢慢的告訴你。”麒麟道:“你說得也是,你不知道我心裏的著急。”正說著,貞鏡出來說:“三奶奶說:天已四更了,請三爺進去睡罷, 賀燕姐姐必是說高了興了,忘了時候。” 賀燕聽了,道:“可不是該睡了,有話明兒再說罷。” 麒麟無奈,隻得含愁進去,又向賀燕耳語道:“明兒好歹別忘了。”賀燕笑道:“知道了。” 貞鏡抹著臉笑道:“你們兩個又鬧鬼兒了。何不和三奶奶說明了,就到賀燕那邊睡去? 由著你們說一夜,我們也不管。” 麒麟擺手道:“不用言語。” 賀燕恨道:“小蹄子兒,你又嚼舌根,看我明兒撕你的嘴!”回頭對麒麟道:“這不是三爺鬧的?說了四更天的話。”一麵說,一麵送麒麟進屋,各人散去。
那夜麒麟無眠,到了次日,還想這事。隻聽得外頭傳進話來,說:“眾親朋因二老爺回家,都要送戲接風。二老爺再三推辭,說不必唱戲,竟在家裏備了水酒,倒請親朋過來大家談談。於是與大老爺商定了後兒擺席請人,所以進來告訴。”麒麟無情無緒,隻說:“知道了。”不知後兒如何擺席,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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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回曹——即回衙。曹:古代分科辦事的官署。
(2) 加一錢——高利貸的一種,月息為本金的十分之一。
(3) 方外——世外。《莊子·大宗師》:“孔子曰:‘彼遊方之外者也;而丘,遊方之內者也’。”成玄英《疏》:“方,區域也。……不為教跡所拘,故遊心寰宇之外。”
(4) 替另——另外、重新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