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就說今天日子不一般,我這走一路,喜鵲就叫一路。話音未落,媒婆花大嘴手裏揮著一條水紅的汗巾眉開眼笑地站在了院門口。
玉青心下暗暗歡喜,孝哥的媒人終於到了,微紅著臉兒低頭不語,兩隻杏眼卻瞄向陳福貴。
陳福貴見狀心明眼亮,原來玉青在等劉家來提親。陳福貴沉下臉奪過算盤劈裏啪啦悶頭打了起來。
汗巾一揚,花枝一扭,花大嘴拿出十二分的精神直奔櫃台。
恭喜陳老爺,我是來給陳老爺道喜的。花大嘴銀珠似的開了腔。
陳福貴停下手中活計,微微抬起頭,麵無表情地看向前方,冷冷道,你花大嘴不上門就是我的福氣。
陳老爺說笑了,這十裏同姓百裏同親的,陳老爺家的事就是我花大嘴的事,當然要跑得快點。
喜事?喜從何來?難不成給我說媒?陳福貴嘴一撇,繼續低頭核著賬本。
陳老爺是有福之人不用忙,往這店裏這麽一坐,算盤這麽一撥,就財源滾滾,喜事上門,不像我這勞累命,跑斷了腿也就得幾個茶水錢。
花嬸請用茶。玉青搬了把椅子放在櫃台邊,又斟了杯茶遞了過去。
瞧瞧這雙手,又細又嫩,又白又滑。花大嘴接過茶,拉著玉青的手就是一頓嘖嘖誇讚。
花嬸。玉青紅了臉,羞答答地把手縮回藏在背後。
喜事,喜事,當然是喜事,我是來給貴府玉青小姐保媒的。花大嘴喝了茶,不請自坐,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
劉宗孝家免談。陳福貴一開口就把玉青的希望給堵死了。玉青屏住氣看向花大嘴,自己的希望全寄托在她身上了。
花大嘴押了口茶,又用水紅的汗巾擦了擦嘴角,嘻嘻幹笑了幾聲,堆起一臉粉笑道。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我還未開口,陳老爺就想到了劉家,看來你兩家還真是有緣。花大嘴不惱不怒。
哼,我們是八輩子的緣。陳福貴沒好氣地從鼻孔裏哼了一聲。
陳老爺有所不知,劉家到了劉宗孝這輩雖是中落消乏,但劉氏一族仍是這百裏的大族,族裏人丁興旺俊傑輩出,族長傳出話了,宗孝的族叔早年投在孫大帥麾下,現在隨孫大帥打了回來,目前就駐紮在縣上,說是要提攜鄉裏的年輕後生,宗孝過些時候就要到縣上去了,想在走之前把婚事訂了。這難不成不是喜事?
玉青聞言心裏咯噔一下,麵色悠然一怔,怎麽孝哥要走?
陳福貴手上的墨筆一頓停了下來,審視地看著花大嘴。自己開客店,客人東西南北往來不絕,之前聽人到是說過,孫大帥把縣裏吳大帥的人馬趕跑了,宗孝此去說不準能混出個名堂,況且倆家本就有父母之命,隻是宗孝爹早亡,家道衰敗,自己才有悔婚之意,現在不如隨水推舟,暫把婚事定了,再做觀望,若宗孝發達了再完婚也不遲。
陳福貴心裏如此盤算,甚是得意,放下墨筆,長衫一撩從櫃台後閃身出來。
宗孝能如此上進實是劉家之幸,陳劉倆家本就有婚約在先,隻待小女長成就給他二人完婚,不想宗孝要遠行。嗨,如此甚好,就勞煩花嫂了。
陳福貴說的一本正經。
玉青吊著的心咕咚一聲落地,真是始料未及,爹答應的如此爽快,該不會又在耍什麽把戲吧。玉青狐疑地看著爹,陳福貴也正自得地看著玉青。看爹的樣子不像在賴婚,不管怎樣,爹答應了這門婚事。玉青心裏美不勝收,避開爹的目光低頭擺弄著衣襟。
恭喜陳老爺喜得貴婿,恭喜玉青小姐覓得良緣。
花大嘴喜出望外,沒想到如此順利,一下子從椅子上跳下裏,又是恭喜又是道賀,茶也不喝了,腰身一扭,馬不停蹄地回劉家回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