颯颯秋風,層林盡染,帶來滿園秋色。開學了,雲貞在明之的陪伴下幾經輾轉來到了學校,學校在城的另一邊。一進校門,是兩幢相對的三層法式小樓,中間一個小小的噴泉把前部分為左右,後部是兩幢五層的紅磚樓,那是學生宿舍樓和教師宿舍樓,兩樓中間是食堂兼禮堂,在側門邊還有一個兩層的小灰樓。校園裏種滿了廣玉蘭,白玉蘭,紫荊,鬆樹,鳳尾竹,無論碎石小徑還是水泥小路兩邊都是茵茵綠草。
小貞馬上就被吐秀飄香的校園吸引了,整齊的操場,幹淨的籃球場,明亮的教室,朝氣蓬勃的同學,一想到即將生活在這花園裏,心裏洶潮澎湃激動不已。很快在牆報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切手續辦完,明之把小貞送進宿舍安置好,叮嚀了幾句就離開了。
每間宿舍住8人,四個上下鋪。小貞愛幹淨,瞌睡又輕就主動選了上鋪。大家熱情地相互介紹,按年齡順序排號,雲貞雖然16了,但還不是最大的,有2位居然結婚了,其中一位還有一個2歲的女兒。午飯歸來,喇叭裏傳來高一新生到禮堂集合的通知。
雲貞隨大家來到禮堂,高年級同學已布置好了會場。按班級坐好後,先是年級組長講話,接下來是校長講話,介紹了學校的前世今生和教職工情況,又是主任講話,拖遝陳長的老半天。小貞一直沉靜在興奮中,等步出禮堂已是夕陽半下。回到宿舍大家更是興奮不已,聽說有好幾位老師都是名牌大學畢業的右派,還有留過洋的,大家都為能在這樣的學校學習而自豪。各個都鉚足了勁,不甘人後。
小貞更是如此,不到關燈不休息,她知道自己剛到城市,基礎遠不如城市的同學,自己必須笨鳥先飛,經常徜徉在書海裏。此外,小貞還參加了合唱團和朗誦組。時光忙碌又充實,期中考試小貞又得了班裏第一,在同學的敬佩中小貞被委任為學習委員。
小貞享受著快樂的學校生活,也為了省錢並不常回家。又是周末,小貞和秀清剛從浴室出來,拿著毛巾散著頭發說說笑笑地往回走,因為下周要考物理,秀清就沒回家,想好好複習。兩人剛到宿舍門口,就聽“媽”的一聲,緊接著一陣嬌笑,二人稟住呼吸停下腳步,站在門口尖起了耳朵細聽起來
“嬌嬌阿,你不想娘,不想你愛人,總該想孩子吧,寶寶從一睜眼就要找媽,盼到中午也不見你,扭著來找你,我叫她爸帶寶寶來,你愛人臉皮薄不肯來,我就不信他不想你”,中年女人憐愛又帶責備的聲音從敞開的門飄出來。
“媽,羞死啦,可別叫他來,”二人聽出這是大姐玉嬌的聲音。玉嬌也是因家裏窮,早早輟學,後來嫁了一個南下幹部才又有機會讀書,聽到這兒二人忍不住相互對望了一下,用毛巾緊緊捂住嘴才沒笑出聲來,臉卻憋得有些漲紅。
“怎麼,害羞了,你們是夫妻,他來找你也沒錯啊”老人言語中帶著憐愛,“媽,你還說,叫別人聽見了,我怎麼見人啊。”玉嬌語氣嬌羞,“來,坐媽這兒,看你這扣子都要掉了,我給你縫縫”。雲貞秀清趁機咳嗽了一聲,笑著衝了進來,玉嬌見有人進來羞紅了臉站了起來,而寶寶見有陌生人一把抱住了玉嬌的腿大喊“媽”,玉嬌臉更紅了。寶寶見狀哇一聲大哭起來。老人連忙抱起寶寶哄了起來,寶寶才止住了哭聲。“是你們倆,探頭探腦的。拽過雲貞和秀清,二人忍住笑,抿著嘴恭恭敬敬地喊聲阿姨。又蹲下身掙抱起寶寶,鬧了一會兒才知趣地出去了。
“都是你同學?”中年婦女望著二人遠去的背影。“嗯,她倆就睡這兒”玉嬌用手指指靠窗的方向。“那高個看著也不小了”,“雲貞16,快17了”,“怎麼長的像外國人似的?是新疆人吧?”“不是,就是漢人,她哥跟她一樣,長得很洋氣是吧,成績又好,是班裏第一”,聽得出玉嬌真心替雲貞自豪。
“這孩子真有福,好命啊,將來一定能嫁個好人家,不象你。。。。”聲音中似包含委屈。“媽,”玉嬌打斷了娘的話,“我現在不也挺好嗎”,把話插過去,聲音雖平和卻有種蒼涼。
雲貞和秀清手裏拿著物理書找了一處樹陰坐下。
“雲貞,這題你給講講,哪錯了?”秀清遞過一張試卷。
“公式錯了”
“ 蔣老師上課總是西裝革履的,昨天一套白西服酷極了,眼睛光看他衣服了,把公式都抄錯了”秀清自言自語為自己辯解。
“聽說蔣老師留過洋,留美的,不知為什麼打成了右派,才到了咱們這兒。”雲貞語氣中既羨慕又惋惜。
太 可惜了,兩人不約而同地為蔣老師感到不平。
“完了,完了,聽人說,小孩第一次見到人如果哭,這人會到黴的,剛才寶寶看見我哭了”,秀清突然沮喪著臉叫起來。
“都什麼年代了,你還相信這些,你不是還寫了入團申請嗎?”雲貞手裏擺鬧著一片樹葉。入團入黨是先進青年的代表,政治上追求進步的表現。
“你也寫了?”
“嗯,我也寫了,不知會不會批”想到自己的身份,又想到爹娘和妹妹,心中又是一陣隱隱做痛。
“你,還會有問題?成績好,人緣又好,你哥又是退伍軍人”秀清話裏充滿肯定,好像她就是審判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