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掛的棺槨 (靜夜隨筆)
屋外,花開成錦,芭蕉在雨後更顯出她的嬌羞,翠綠得讓人窒息。屋旁一幹翠竹在風中搖曳,斑駁的影子隨風晃動,透過窗欞投影在漆黑的老屋裏,昏暗的室內,一把顏色無法辨認的搖椅上,一個卷曲的蒼老的身影靜靜的坐在上麵,像一尊雕像,日複一日,年複一年地靜坐在窗前,混濁的空蒙蒙的雙眼微微眯起,緩緩凝視著窗外的半壁蒼苔。歲月滄桑已布滿臉頰,黑色的發簪已無法綰住滿頭稀疏的華發,總有幾根在風中無奈地飛舞,無牙的雙頰深陷於皺紋中,幹癟的雙唇微微顫抖,似在述說著流年的往事。
這就是我記憶中的外婆,已老的走不動步子,拐杖也不起作用了,隻能靜靜地坐在椅子上看著窗外蒼狗白雲的變換來打發時光。老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這是西南極普通的老木屋,走過歲月的滄桑,隻有那雕花的回廊可以顯示主人的曾經。
最使我感興趣的,也是一閉眼就會出現在腦海中的,睜開眼也會感到餘怵未消的,是在屋子當中的橫梁上,高高懸掛著一口黑木板的棺槨,那是她80大壽時做的,一直掛了十幾年。我每次都是帶著畏懼的眼神快速瞟過,不敢做過多的停留,每次看到,都不由得想到了死亡和鬼神,心中會有莫名的恐懼和不安,而外婆卻是一幅安祥知足的神態。她知道,那是她生命的最終去處。
人,從離開母胎伊始,便決定了最終的去處,離世入塵不過是早晚之事。我們都是紅塵過客,把兩點連成一線,或長或短,我們無法逃避,也無從選擇,唯一能做的就是,帶著春的輕快,夏的熱情,秋的豐厚,冬的肅穆,讓一路塗滿喜愛的色彩,畫出滿意的圖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