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是一首歌 （2）

宿舍樓是一棟兩層樓的小房子。小樓有著尖尖的紅色屋頂, 樓裏有長長長長的走廊。走廊兩邊是宿舍，走廊的一頭對著另一棟宿舍的走廊，另一頭對著法國梧桐遮蓋下的林蔭道和寬闊的籃球場。夏天，女孩子們穿著拖鞋走在濕濕的走廊上，發出“踢踏，踢踏”的聲音，頑皮的小水珠便歡呼著跳到了一雙雙玉一樣潔白的小腿上，跟著“踢踏”聲一起遠去。

 

      我們的宿舍在二樓，在走廊的盡頭，最靠近籃球場的那間。房間不大，卻是套間。裏屋是庫房，堆放著半層樓女生的箱子。外屋有三張上下鋪和六個床頭櫃。我到的時候，房間裏已經住進四個女孩子了。瘦瘦高高，穿著黃色格子短袖衫的靜靜，長著紅紅的蘋果臉的啞啞，胖胖的融融和高大的花花。在那天傍晚的時候，我們迎來了最後一個舍友，穿著燈籠袖衣服的小蘇州，涓涓。

 

     大一剛開始的時候，日子過得很悠閑。我們六個女孩子經常聚在一起，在宿舍裏聊天，一起去打水，一起去吃飯。我們六個都在的時候，總是嘰嘰喳喳的，宿舍裏如同住了六隻鴨子，七嘴八舌，不得安寧。幹得最多的事情有兩件，一個是搶別人的零食吃，或者被別人搶，另一個就是討論各種各樣道聽途說來的八卦。真的想不明白那麽一個小小的地方哪裏來的那麽多奇奇怪怪的人，總是能被我們這些眼尖嘴利的人捕捉到，拿回宿舍來大肆宣揚，成為還沒有故事的我們嘴裏津津樂道的故事。而幾年以後，當大家都有了一些故事之後，關於這些八卦的討論似乎也就沒有那麽熱烈了。

 

         英國的學生宿舍是一個人一個房間的，每個房間裏都幹幹淨淨的，一般都會有一張舒適的床，一個寫字台，一個衣櫃，好一點的還會有一個洗手間。雖然條件比國內要優越得多，卻少了宿舍應該有的感覺。我總是在想，人的一生，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和家人，和愛人度過的，而年輕的時候，能夠得以和同齡人住在一起，雖不見得多麽友愛，雖失去了自由和隱私，但是回想起來，依然是溫暖而快樂的。一個宿舍的女孩子，就像盛開在一個花瓶裏的雛菊，爭奇鬥豔，相依相稱，開得一團歡喜。

 

         也是在大一的時候，曾經有一個深秋的周末，沒有太陽，陰冷而蕭瑟。我們六個一起穿上了紅色的衣服，在校園裏遊蕩，將灰色的空氣也染紅了。校園裏人不多，我們的笑聲傳了很遠。不管有沒有人喝彩，我們依然張揚地，肆無忌憚地將青春灑了一路。

 

         今天下班的時候，路過夏奈爾的櫥窗，看見玻璃裏印著我穿著黑色套裝的身影被淹沒在來來往往的人群裏。我忽然很想找回那件紅色的衣裳，穿上它走在街上，也許，我還沒有變樣……

[鷺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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