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酒趁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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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抗癌劄記(3)

(2012-01-28 19:10:48) 下一個

1-26-2012 (星期四)

昨天麵見醫生作例行檢查,又詳細詢問了關於放療和化療的預期結果,聽語氣知道其實醫生們也沒有把握,隻是在化療劑量、時段、和用藥上反複做實驗,這個醫院還是我們這裏頂有名的藤校醫學院呢。我們把網上搜來的資料拿給醫生,有些美國知名的腫瘤中心正在招募自願的DIPG病例,做醫學臨床試驗(Clinical Trail)。醫生沒有聽過他們,但是答應幫我們去詢問詳情。這種腫瘤在美國沒有人敢動刀子的,但是聽說國內有些醫院做過,美國這裏的中國醫生朋友也肯定國內外科手術的造詣。隻不過每個病例都不會完全一樣的,同樣的腦幹神經膠質瘤,長在腦幹外麵還是裏麵就是天堂和地獄的分別。

朋友的姨夫是江蘇省人民醫院的胸外科專家,朋友打電話回去問他知不知道北京天壇醫院的“亞洲第一刀”?結果讓她姨夫給罵了個痛快,說我們“精神可嘉,行為荒唐”,又說“臨床醫學的個體特殊性、複雜性和不可重複性是一般人無法想像的,你們還是要依靠她的主治醫生!”我們昨天也問了主治醫生關於國內開刀的事,醫生是個溫柔的東歐女人,很委婉的告訴我們:別說這個案例不能動刀,即使手術成功了人存活下來,但是你們有沒有考慮到將來小詩的生活質量?

另一個朋友的姐夫是國內的腦神經專家,看了我們的核磁共振圖片,也回電說,這種瘤還真是罕見,那個“亞洲第一刀”未必會接你這個案子。

網友“二狗娘”(領導說能不能換個名字?這名字還真有點讓我們狗眼看人)是腦科醫生,她說得更透徹:腦幹膠質瘤就是腦幹的一部分,尤其是從腦幹裏麵長出來的,切掉這個瘤就是切掉腦幹!

對啊,現在醫學界都把“腦幹死亡”當成死亡的醫學和法律定義。現在隻是壓迫到腦幹的神經,已經讓人暈得七葷八素,如果腦幹受到任何損傷,哪怕隻是輕微的刮破一點頭發絲那麽大的油皮,那就有可能是遺憾終身的大事,“牽一發而動全身”,在這裏有了全新而形象的注解。

中國有古話說:好死不如賴著活。說這話的人肯定是行動無礙、吃喝不愁的。90年代有一部在國內被禁的電影“活著”,主角老兩口雖然經曆傾家蕩產、批鬥屈辱、勞苦愁煩、兒女早夭,但畢竟還能相互扶持著白頭到老,晚年還有孫子和女婿承歡膝下。如果那老兩口一個癱在床上,一個失明失聰,這就很難下定論說“活著就好”了。所謂的活著,指的不但是生命的氣息,還要加上生活的質量。

下午去健身房鍛煉,打壁球的時候我看著這個曾經摩挲了千百遍的壁球發呆,心裏想著:小詩腦袋裏麵那個腫瘤大概就是這個大小吧?樣子也很像:渾圓光滑又完美對稱,用的都是膠質材料。這個球越是用力打,它的反彈力就越強,靠人力是無論如何打它不破的,也就是說,隻要你進入這個場館,就注定是你精疲力竭而它完美無恙的結局。在這個封閉的場館裏,打球的人正是追求這種“無奈它何”的樂趣;但是在封閉的腦顱中樞,“無奈”卻是悲哀的同義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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