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酒趁年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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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術與心術

(2010-12-09 08:32:56) 下一個


學問大的人未必人品也好,這話相信沒有人反對,最典型的例子就是近期那個世界有名的泌尿科專家雇凶打人事件。但是學術和心術其實是大有關聯的,心術不正的人,其求學問的目的、手段、心態、過程,都會直接影響到學問成就,所以心術正、人品好的人如果決心做學問,一定能做出大學問,反之則未必。也就是說,學問好的人,未必能把人品和心術都修煉好。學術是物質層麵的研究,心術是精神麵貌的升華,精神麵貌決定了學問成就的高低,西彥雲“
Attitude determine latitude” 便是這個道理。

 

古往今來的大文學家、大科學家、大政治家,多是順天應人德才具備的。中國讀書人都津津樂道“學而優則士”,以“治國平天下”為己任,但是別忘了,在這之前還有個“修身齊家”,再之前還有個“誠意正心”。可見聖人也明白,心術的好壞決定學術的精粗。心術的好壞大部分是天生的,但是也可以透過後天的學習來補救,所以聖人在“誠意正心”之上,加上了“格物致知”、“格物明德”,意思是希望人透過對物質世界的了解,而歸納出天地運作的大規律大道理,從而改變自己的心智去順應天道,再用自己的明亮潔淨的德行去感化天下。但是現在的人都狂傲的不得了,明白了一點宇宙規律的皮毛,就高呼要戰天鬥地,“敢讓日月換新天”,因而心術沒有得到改善,天地倒是給毀得一塌糊塗。這是別話,掠過不提。

 

最近看紀錄片“梁思成和林徽因”,深深被當時知識分子追求學問的執著和心胸所感動。是那種純潔的曆史使命感,催逼他們為學問獻身;是那種對國家民族的擔當,鼓動他們忽略個人的尊榮享受,為著一種更高尚的理想奮鬥。那種夫妻與父子之間,以願景相勉,以道義相約的感情,是我們小老百姓無法體嚐的。梁啟超在寫給兒子梁思成的書簡裏,不是把他單純當作兒子來看,而是把他看成知心的朋友,可畏的後生,和國家未來的棟梁。他的語氣不是訓導和嘮叨,卻是和好朋友討論人生一樣,把自己的看法和兒子分享。當然梁啟超作為國學大師,新文學運動的啟蒙者,其胸襟與見識都不是一般人所能媲美的。但是培養兒子的這種心態卻是值得我們借鑒的。

 

梁思成得乃父言導身傳,胸襟博大、見識不凡,甘願舍棄高薪厚祿,為建構中國現代建築學術殿堂而獻身,終成一代建築學術大師,並曆十餘年顛簸流離之苦,走訪西北200多個縣城,實地考察早已湮沒的古代建築,破譯了古代建築寶典《營造法式》,為保護和維修中華古代建築遺產作出史無前例的貢獻。他的著作《中國建築史》幾十年來都被用作中國建築史界的教科書。可見一個心胸廣大、動機純正高尚的人,如果研究學問,其學問也可以無量無涯。

 

梁思成的夫人林徽因也是一個典型的例子,現在的人知道林徽因,大概還要歸功於徐誌摩。但也因為如此,一般人所認識的林徽因,也就不過是個徐誌摩所熱戀的大家閨秀而已,起碼我自己就是這麽看待林徽因的。年輕時受魯迅的影響,把徐誌摩和“新月社”為代表的詩人文人們都歸納到隻知道風花雪月的小資加酸儒,他們的熱戀對象理所當然也是煙視媚行的女小資。其實林徽因從小就才華橫溢、見識不凡,她的父親都不敢把她當成普通的女兒來看待,十幾歲就帶著她到歐美各地遊曆,作為父親的知交好友兼秘書。後來林徽因成為丈夫研究中國古典建築的重要夥伴,兩夫妻輾轉大西北考察古跡。風塵撲撲加上抗戰期間的勞苦奔波,使得林徽因患肺病而英年早逝。

 

在五四前後到二戰前夕的二十年裏,正是中國軍閥混戰烽火連天的二十年,卻也是中國近代史裏,最百花齊放、最百家爭鳴的二十年,從學術思想、到各樣自然科學和社會科學、到政治主義思潮,在那二十年裏都得到空前發展。但是幾乎所有成就非凡的學者和思想家,都是站在曆史和國家民族的高度去要求自己。心術不正專門圖一己之私的人,其學術的造詣也受他自己險隘的心胸所限,未必能有什麽突破。

 

看過古人的學術心術,再回頭看看中國現代學術界造假成風、急功近利的亂象,不能不讓人心有戚戚焉,是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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