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問世間，情是何物？

他說：

我們結婚的第三年就合力買了房子，那是我們的夢想之家。我們看著它從一片荒地慢慢變成華宅，心裏那個興奮勁可別提了，她整天就像個小鳥似的忙這忙那的，把個空蕩蕩的新房子布置得高雅大方。朋友們來道賀的，沒有不羨慕我們那麽快就有了自己的房子。我知道，有不少朋友還暗地裏羨慕我有個漂亮又能幹的老婆。 的確是，可能因為她是家裏老大吧，從小慣了照顧弟弟妹妹，她好像天生就有欲望去照顧別人，有時候對別人好得連我都忌妒。她們全家早就來這裏定居了，加上她的社交能力又強，她在本地的華人圈子裏也薄有名氣。我們在同一個集團工作，公司裏提起她，沒有人不豎起大拇指的。我知道有過很多人追她，最後她選中了我。嘿嘿，阿拉也不差，一米八的個兒，90公斤的塊兒，雖然不大會說話，但是吃苦耐勞、勤工儉學，也算是有出息的了。她也說了，跟我在一起就是覺得有安全感。這世道，做男人的，要是不能給老婆安全感，還叫男人？ 嘿，真是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我沒安全感了。那年我媽下飛機第一眼看見她，就感覺怪怪的。然後悄悄跟我說，我老婆長了一對桃花眼，還叫我小心點看著她。我媽看人一向很準的，她不說我還真沒留意，我老婆身邊的男性好朋友的確很多。而且她好像一直對我媽有敵意，我媽第一次來的那半年裏，她們兩個就沒停過鬧別扭。有時候跟我媽嘔氣，她就半夜不回家。慢慢的我也火了，跟她吵了幾場，冷戰了半年。之後我媽來了幾次，她們都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今年我媽拿到綠卡準備來定居了，真不知道我該怎麽才能讓她對我媽好點。

她說：

跟他結婚的時候，他還是個窮學生，我們兩個一同打餐館，整整兩年我們就開著一輛車，慢慢等到他畢業。因為他的專業不好找工作，他又去拿了冷氣機修理證書。我也換到了集團客戶服務部門，生活總算是開始穩定下來。我們買房子的時候，我沒有看見過他這麽興奮的，不但每天下班都跑去地盤看人家施工，而且逢人便說，這地球上的西經多少多少，北緯多少多少的一塊地皮，從此便屬於他的了。唉，那是我們最開心的一段日子。忙、不富裕，但是很有意思。 他是家裏的獨生子，他媽媽很年輕就守了寡。他們兩母子相依為命了二十幾年，他一找到工作就整天想著要把他媽媽辦出來。那年，他媽媽第六次簽證終於批下來了，我也很為他高興。好多姐妹都跟我說，他們上海人很會排外，對我們台灣人尤其不友好。我都沒有多想，相反，我很訝異他為人內向沉穩，一點不象傳說中的上海人的輕浮與勢利。 誰知他媽媽跟他完全是兩個性格，既尖酸刻薄又專橫武斷。我一直都是守著媳婦之道去孝敬她，但是她總是對我不滿意。不但對我橫挑鼻子豎挑眼，而且家裏大大小小事情都要過問，拜托，這是我的家噯！我辛辛苦苦建立了這個家被她說成全是她兒子的功勞，我在她眼裏不值一個錢。這還不止噢，她還不停唆擺他兒子跟我離婚。有時候我忍無可忍就頂她兩句，他就說我不會做人；出去跟朋友敘舊回來晚點，她就誣蔑我不守婦道。那半年下來，我瘦了十公斤。她最近要來長住了，看來我跟他的緣分也到頭了。

他說：

我媽就我一個親人，辛苦了大半輩子了，我的生活都是她一手一腳料理貫了的，你說到老了我不應該好好照顧她嗎？老婆再親也親不過媽啊。有時候生活習慣不一樣，我們小輩的將就一下不就行了？她偏要跟我媽鬥氣。她能說會道又急脾氣，能把我媽說得半夜直哭。跟她好好討論這些家務事兒吧，她轉頭就跟別人說去，所謂家醜不外揚，她這麽做讓我很沒麵子。在朋友間都以為我怎麽欺負她了，真是豈有此理。而且我發現她跟從前的男朋友們頻繁見麵，終於應了我媽的話，就不是個安份的主。 有時候我也狠了心，日子過不到一塊兒了就趁早拉到。這麽多年來，我也常回國住住、料理一些小生意，一來陪陪我媽，二來也讓我們大家冷靜一下。還好那房子是我的名下，大不了離了婚我還不吃虧。唉，你說她會跟我離婚嗎？

她說：

在他媽媽那裏，他是個典型的窩囊廢，她說一他不敢說二。愧他生成了個大塊頭，也不想想，這日子是誰來陪他過下去？這麽多年，是誰在他最苦的時候守著他、撐著這頭家？我沒後悔當初嫁給他，隻是不甘心這段感情鬧到這個地步。我知道他媽媽在上海已經幫他找好了對象，他回去幾次都見過麵了。回來就沒有好臉色給我，他是一點都不念舊情了。天地良心，我為他付出了這麽多，放棄了這麽多，就換回來這麽個結果嗎？我真不甘心，死都不甘心。要是真的離婚，我連房子都拿不回來，我投入了多少心血啊。唉，你說他會跟我離婚嗎？

我說： 。。。。。。。。。。。

5/20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