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的1月21日，早上5點20分，太陽已經火辣辣的掛在東方的天空上，妻子和兒子走下飛機。經曆3年的分別後，他們終於來到布裏斯班與我團聚。在機場，我先認出了妻子後才認出她身旁的兒子。雖然剪去了長發，三年裏，妻子沒有什麽其他太大的變化，但兒子已經從一個白白胖胖的、肉嘟嘟的兒童變成了一個小小少年，個頭明顯的長高了，小臉也不再是那種肉乎乎的感覺，而是有了少年的棱角，讓我第一眼沒認出他來。再有兩個月，兒子就滿9歲了。當我抱起他的時候，不再是那種軟軟、像個小動物一樣的感覺，已經不能再把他放在我的胳膊上，‘兒子大了’的意識刹那間流入我的腦海。我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流下來。
三年前，我離開佳木斯的情景還曆曆在目。那天，在火車站的候車室等車的時候兒子不停的哭，還招到媽媽的訓斥，他找借口說看到了站前要飯的老爺爺太可憐了。但我明白，他是因為即將與我分別而哭泣不停。那天，上了火車後，我就沒有再出來，我沒有勇氣向站台上送行的家人、同學、朋友和同事們再多說一句再見，因為我沒有勇氣麵對他們，擔心我的眼淚會在他們麵前流下來。火車開動後，我再也控製不住，眼淚洶湧而來、嘩嘩流的不止。這是我懂事以後第一次因為和家人的分別而流淚，以前因為上大學，或到成都工作，隻看到媽媽為我流淚，而我自己卻從未因為暫時的分別而如此的傷感。也許有對未來不可預知的憂慮，或許潛意識裏已經意識到，這次出國有可能會改變自己和家人的人生軌跡，和親人們的相聚已經不能再像從前那樣的輕鬆和隨意。
這是妻子和兒子第一次出國，也是第一次乘飛機。在北京飛往大阪的飛機上，飛機上提供的西餐，他們不知道怎麽吃，兒子看到鄰座的老外將奶油抹在麵包上，就也如法炮製，最終他們把那份套餐吃了下去。在漢城上空的低空飛行，第一次讓妻子和兒子體驗到俯瞰城市的感覺。透過雲層看到蔚藍的日本海，從空中看到太陽下山時的美景都讓妻子激動，大大的、火紅的太陽在藍天白雲的襯托下深為壯觀。
在大阪轉機時，既不懂英語，又不懂日語，在一位機場工作人員麵前，妻子拿出了我為她用英語寫好的幫助尋求啟示，上麵寫著：請帶我們去布裏斯班登機口。結果，這些地勤人員個個都是一路碎步的小跑，把妻子和兒子接力傳遞一般不停的帶到下一位工作人員那裏。先是由一位小夥子將他們娘倆帶到樓下，轉由一小姐帶他們乘電車，來到另一樓下候機大廳，再由另一位小姐到台前為他們辦理登機牌，最終將他們帶到了候機口。為了讓兒子的候機時間不至於太過無聊，他們還拿來玩具讓兒子玩，並跪在地上教兒子玩具的玩法，讓人不禁對他們的服務態度和質量肅然起敬。
在大阪飛往布裏斯班的飛機上，前排靠椅後背上的電腦為兒子枯燥的旅行帶來了無窮的樂趣，裏邊的電腦遊戲讓他玩了個遍，以至於到晚上8點多了，飛機上提供的套餐他一口也沒動。4點鍾吃過飯，過了4個小時點他好像也不太餓。妻子一直感到燥熱，多要了幾杯飲料，希望這些飲料能使自己平靜下來。但還是睡不著，心裏揣著幾分欣喜，幾分踏實，還有幾分對前方未知的不安。
走出機場，在去公寓的路上，坐在朋友的汽車裏，妻和兒子還有一種夢幻的感覺，好像來到的夢的世界。路邊的熱帶樹不斷的向後閃去，藍天、白雲、鮮花綠草和周圍的鳥叫都讓他們感到與家鄉的不同，讓他們感到陌生、欣喜和新奇。
那幾日，布裏斯班經曆了少有的高溫天氣，白天的氣溫已經達到40多度。從黑龍江的零下30多度，忽然來到在40度的高溫，好像是從冰窖來到了火爐，其感覺可想而知。到家後的第一件事是衝涼，妻子兒子還都有些不好意思在我麵前脫衣服，他們還沒有從那種既高興又陌生的感覺裏恢複原有的親情。
衝了澡後吃早餐，牛奶玉米片，媳婦吃不慣，兒子倒很會捧場說好吃。中午，我烤了一隻羊腿，期待兒子和媳婦能多吃些。可能是旅途的勞累，也可能是天氣過度的炎熱，他們並沒有我期望看到的喜歡，都沒有吃多少就都不吃了。晚上的意大利麵，他們也都隻吃了幾口就放下了。看來他們還需要時間適應這裏的飲食習慣。而這個時間卻可以是相當的長。實際上，經曆了十幾年的西方生活，雖然媳婦現在已經可以隻吃一塊烤三文魚和幾塊白水煮過的青菜做為一頓晚餐，不需要國內所謂的主食，但對我和兒子都挺喜歡的冷牛奶衝麥片或玉米片直接而食的典型西式早餐，直到今日還是不能習慣，她一定要把牛奶加熱才能把玉米片吃下去。
晚上睡覺的時候，兒子很懂事，雖然不太情願，還是自己一個人睡在了自己的臥室裏。在這之前他一直都是和媽媽一同睡的。問他怕不怕一個人睡，他說不怕。但睡到半夜，他跑到我們的臥室說，窗子上好像有人。媽媽就過去和他睡在一起，直到他再次睡著了。從此以後，他就完全獨立睡了。
第二天，我們到街上的電話亭打電話到國內報平安。兒子與我之間的陌生開始退去，開始向我講述他在國內上學時的經曆，向我介紹他的小夥伴們，複述他在國內看過的一些電視劇，如還珠格格裏的小燕子，雍正王朝裏的阿哥、王爺們等等，講到可笑之處，他自己先嘿嘿的笑起來，有時都笑得講不下去了。
剛到澳洲沒幾天，媳婦就急著要去熟悉周圍的環境，問我有沒有農貿市場，到哪裏去采購。見家裏隻有大米沒有白麵，就問我在哪裏可以買到，我告訴她：這裏根本就沒有。不要怪我無知，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我從來就沒買過麵粉，大米也是因為他們的到來才買的。
剛到澳洲，許多事情對我已經習以為常的事情，他們卻感到新鮮。這裏的公共廁所不但有手紙，還有鏡子及洗手後的烘幹機。到超市采購都要用購物小推車，把自選的貨物放到車上後，到出口統一付款。大多數的商店包括銀行都隻開到下午4點半或5點，周末也都不開。想買的中餐材料，很少能買到。幾乎所有的公園、河邊、風景區都有噴泉飲水機和自助燒烤爐，供人們免費使用。居民區裏隨處可見的兒童遊樂場，卻沒有多少孩子在那裏玩耍。看到我與陌生人路過時大招呼，他們就問我：你們認識嗎？我告訴他們，很多時候，即使不認識，陌生人走對麵時也都互相之間說聲問候。再比如，看到大家的穿著都很隨意，妻子開始抱怨，為什麽不早告訴我這裏的穿著習慣，害得她隻帶了些正規的衣服，而把那些隨意的服裝在國內時都送人了。我反問她：我不是早就告訴你不要帶太多正裝，多帶些隨意的。那時她不相信我的話，以為我在敷衍她。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