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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富翁女同學

(2016-02-02 18:10:36) 下一個

前一段時間, 我加入了初中同學的微信群。之前,本以為我會記得大部分同學,結果入之群後,我發現,大部分同學我都沒有印象了。看著他們的名字和照片,想不起對應的初中時的模樣。但有一個女同學,並不在這個群裏,她當初的形象,雖然有近40年的時間間隔,卻像印在我腦中一樣,至今依然是栩栩如生。

認識駭浪是在初中二年級的時候。那是一個早上,上課之前,班主任老師領來一位又瘦又高的女同學向全班同學介紹,她的名字叫駭浪。這是從外校轉入我們班級的新同學。當時的她,靚麗清爽,但卻沒有笑容,一副清高冷傲的樣子。

這位新同學,我們都感覺她好像有點與眾不同,首先是她的口音,不是我們本地‘苞米茬子’味兒,當時我們隻知道她說話的口音與我們不同,還不知道那是標準的京腔。她和同學們的交往不是很多,好像也沒有結交太多的朋友,素來是我行我素。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她朗讀課文的時候,聲情並茂,充滿了激情,與我們那種毫無感情色彩,小和尚念經一樣的讀課文,形成了鮮明的對照。從她的朗讀,可以看出她對文學的喜愛。

直到上次在杭州相見才得知,駭浪大部分的中小學是在北京讀的,這是為什麽她的口音與我們不同。剛從北京回到縣城的時候,本來她應該到離家更近的一個中學上學。可惜進那個學校之後,一幫男生天天跟在後麵,學她的北京話,罵她是‘洋鬼子’。無奈,她又去了我們學校,和我同班了。

可以想見,這樣一個‘異類’,在那個邊遠閉塞的小縣城的學校裏,所受到的調皮搗蛋的孤立、嘲諷和欺辱需要多麽強大的內心和意誌去麵對!這大概也是她一直都是那樣孤傲、獨行俠一般的不可接近的一個原因吧。

實際上,駭浪小時候對縣城還是有印象的。她的小學一年級和二年級都是在這裏讀的。爸爸是從事地質工作的,她們全家要經常隨著爸爸工作的變動而搬家。

搬到縣城的第一天早晨,家裏要她去買油條。她拎一個袋子就跑出去了。街道靜悄悄的,唯一的一個飯店門口排了很長的隊。她矮矮的個子,夾在人群中等候。在排隊的時候,她發現馬路對麵的百貨商店的二樓窗戶上,有一匹布垂掛在那裏,直接連到了地麵,人們指指點點的。原來那天百貨商店盜了,小偷從掛在窗子上的布匹爬下來跑掉了。

好不容易輪到她買油條的時候,窗口裏邊的阿姨說,買油條必須買豆漿,否則不賣油條。她一下子蒙住了,這怎麽辦?一家人都等著吃早餐,她沒帶裝豆漿的暖瓶,這麽長的排對時間,難道就白白浪費了嗎?她靈機一動說:“那我買一碗豆漿吧。”於是,她就站在飯店的一張桌子旁,把豆漿喝掉了,肚子撐的鼓鼓的,拎一大包油條回家了。從這件小事可以看出她的聰明伶俐。

也許與北京見過大世麵有關,或許她讀了太多的白雪公主與白馬王子的故事,駭浪比起同齡的同學們,顯得‘成熟’較早。很早就對‘王子們’產生了興趣。隻是她的‘王子’都是些能打仗的調皮搗蛋之流,也正常,這些淘小子們在小姑娘的眼裏,也許更有‘英雄’氣質,或者說更接近‘王子’吧。可惜這些淘小子們還沒有‘成熟’,看到她的情書或表白,隻感到好笑和好玩兒。

恢複高考之後,駭浪考入了縣裏的重點中學,嚴重的文理偏科使她的高考成績並不理想,被當地的一所師範專科學校的數學係錄取。本來對數理化就不感興趣,可想而知她的失望有多大。她也曾試圖調入到中文係,但沒有成功,最終她放棄了,決定複讀。但第二年隻考入了哈爾濱的一所中專學校的財會專業,也許是命中注定她考不進好大學,她決定認命。在這所中專完成了她的職業教育。

實際上,初中畢業後近40年的時間裏,我好像就沒有再見過駭浪,隻是聽說她與我的小學同學結婚了。幾年前,也就是2009年左右,在搜狐的同學錄上看到她發的文章,非常高調的記錄了她參加全國優秀企業家的聯誼活動,以及到全國各地的參觀考察,並受中央領導人的接見。後來聽說她和丈夫開創的企業很有成效,與馬雲是鄰居,在中國很多地方都有投資,在歐洲多個國家開了分公司,並在當地都有高檔別墅房地產,已經跨入富豪之列。

今年春天,我回國探親的時候,專程去南方拜訪了這對同學夫妻。他們沒有安排我住在他們的豪華別墅裏,而是在一家五星級酒店開了房間。畢竟有近40年的時間未曾見麵,他們擔心我在他們家裏受拘束不隨便,可以理解。實際上,在孩童時代我們也沒有什麽交往,與駭浪總共說也沒講過幾句話。但男同學在小學二年級時用力的胳肢我,幾乎讓我笑得掉下眼淚的情形卻是讓我記憶猶新。不過都考入重點中學後,雖然在同一個班,我和他好像是一句話都沒有說過,真是奇了怪了。

我到達杭州時,同學夫妻派了公司的兩位行政管理人員去機場接機。男同學則在酒店的門前迎接,與我握手後把我引到酒店前廳,與等在那裏的公司老總、我的女同學相見。時隔近40年,男同學雖然胖了些,但還是小時候的模樣,讓我一眼就能認出,但女同學變化較大,割了雙眼皮,豐滿了許多,更有魅力了,比原來那個高高瘦瘦、清高孤傲、靚麗卻青澀的文藝青年更具有了成熟女人的魅力,更多了女人堆兒裏少見的大氣與豪爽,走在大街上,我是不會認出她的。他們夫妻恐怕更不可能認出我來,我已不再是那個白白胖胖小個子,滿臉濃密的絡腮胡須下麵再也找不出當初稚嫩的模樣。

第二天,男同學開車接我去他家裏,駭浪帶我參觀了他們的豪宅,說實話,在我生活過的三個國家裏(澳洲,英國和新西蘭)他們的豪宅都應當是相當的高檔。之後又到他們的公司參觀。當時是生產淡季,好像還是個周末,廠區沒人,隻有駭浪年輕的女秘書在辦公室,隨時聽候她的調遣。但可以看到他們的公司具有相當的規模。辦公大樓及他們各自的辦公室豪華有品位,車間寬敞整潔有序。還有幾隻大塊頭的藏獒關在廠區的一角,有專門的工人照料。

第三天,他們又把在寧波工作的另一位同學淮傲找來,這就是周圍的城市裏能找到的所有同學了。淮傲不單是同學,更是我在佳木斯時相當要好的朋友,也有近20年不見了,可以想見我們有多高興。

得知我還沒有去過西湖,駭浪又安排了遊覽西湖的項目。那天她租了一條船,四個同學在船上一邊喝茶一邊陶醉在周圍的美景裏。在船上能到達的地方,能看到的風景當然要比隻在岸上觀光多出許多。雖然沒有澳洲的藍天,煙波浩渺的西湖卻有一種空蒙之感。島上樹梢的新綠,中國特色濃鬱的拱橋,島上和岸邊的古建築以及倒映在水中的翠竹長林都為這春天的西湖增添了無限的美感,讓人不由的想起那句蘇軾那著名的詩句,“欲把西湖比西子,濃妝淡抹總相宜。”當船工說時間快到了,不能走得太遠時,駭浪馬上霸氣的說:多加些錢不就可以了嗎?船工當然高興。

從杭州回到澳洲以後,我們還經常在微信上聯係,共同回憶初中的時光。看到有同學在群裏表現低俗,駭浪毫不猶豫的退出同學群。雖然辦企業已經很有成就,但兒時的一個夢想還一直纏繞在她的心頭,開一家自己的小餃子館,並且建議我去歐洲開這個餃子館。說實話,我現在是一個隨遇而安之人,沒有什麽遠大的理想和抱負,50多歲的年齡,已經沒有再去重新開始拚搏的勇氣。

聖誕前,另一位中學同學看到我在微信上發表的文章,感覺我有點寫作的小才華,建議我去寫寫海外同學們包括駭浪的經曆,對其他同學也是個激勵。雖然知道自己沒有寫作的天賦,但對駭浪夫妻創業的經曆確實好奇,他們沒有任何根基,沒有任何關係,憑著男同學機械本科和MBA的學識和技能、以及駭浪的財會知識和膽識,雙雙辭去國企中石油多少人夢寐以求的金飯碗,夫妻共同到南方闖蕩,從打工仔做起,完全是白手起家,能達到今天的成績確實不易。對他們的成功充滿了敬佩,為有這樣的同學感到驕傲和自豪。可是駭浪已經有一位記者朋友答應與她一同寫他們的回憶錄,我也就更沒有勇氣與專業的記者去爭功了。不過駭浪倒滿熱心,在微信上接受了我的一次采訪,說出了她的一些珍貴往事。

但微信采訪總有不暢快之感。正想利用聖誕的假期,邀請他們夫妻來澳洲我家一聚,當麵采訪要容易得多。順路也可以帶他們到附近遊覽一下澳洲的景色,表達一下在杭州時他們對我盛情款待的感謝。不曾想,不知道什麽原因,駭浪忽然把我拉黑了,對他們的邀請發不出去。後來她幹脆把我從朋友圈刪除了。我先是隨便的問了一句:怎麽了,老同學?不見她的回答。我實在想不出什麽地方冒犯了她。便又重新發了朋友添加邀請,並加了句:“即使判了死刑,也應該有個罪名啊?”

這次她回答了,並重新加我至朋友圈,還告知我沒有冒犯她,隻是感覺我們之間的差異太大。雖然我不相信她指的是我們之間的貧富差距,但我實在想不出,其他方麵我們之間有什麽太大的差距。既然如此,朋友做不成,那就還是普通同學吧。我果斷的將她從朋友圈裏再次刪除。後來她在‘海外朋友圈’裏解釋,我們之間的差異主要是表現在相互之間的了解。弄得我更是一頭霧水。

其實同學也罷,朋友也罷,人與人之間的交往是需要緣分的,好人之間不見得就有緣分。也許正是她與眾不同的思維方式,果斷幹脆利落的行為方式以及不斷追求上進的理想和抱負造就了她今天的成功。祝願我的富翁女同學一切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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