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不姓年,隻是因為他出生在大年初一,沒有念過書的父母給了個小名“年娃”。更多的時候,我們叫他羅保管,“老羅”,因為他在宣傳隊表演山東快板書中,有一段關於羅保管的台詞。
如果老羅生活在今天的社會,也許會是一個非常酷的男孩。他大大的眼睛,堂堂正正,一表人才。在宣傳隊他經常扮演反麵角色,不是因為長得猥瑣,而是因為他很酷。那時,所有宣傳和文藝演出,都要凸顯反麵人物的愚蠢,起逗樂的作用。一般男孩子在那個年紀,逗樂的台詞說不完,自己已經憋不住了。老羅可以,他可以把逗樂的台詞說的一本正經,在別人哈哈大笑的時候,依然不為所動的保持很酷的樣子。
我跟老羅經常在一起,我們同屬一個生產隊。記得第一次套馬車,我們倆坐在車上一邊笑,一邊唱。半道上,駕車的馬突然受驚,不聽口令,開始發瘋似的狂跑,我倆使出全部招數也無法控製車速。幸運的是,已經接近村寨,路比較平,雖然我倆先後被從車上拋下來,人與車都無大礙。
老羅家境平困。父母是從河南,因黃河大水逃難到當地,沒有根基,加上孩子多,經常糊口都困難。有一次,山荒爆發,村裏組織大家在排荒渠下閘。因為天氣寒冷,泡在水中幾分鍾就會凍得皮膚發紫。所以,凡是下水的,都要喝幾口燒刀子,並有免費午飯。主食是幹麵烙餅,一斤一個,老羅一口氣吃了三個半。
老羅沒有等到初中畢業就綴學了。他是家中老大,有三個弟弟妹妹,所以很早就開始幫父母種地養家。我上高中後,我們基本很少有見麵的機會。
大學二年級回家,他們告訴我老羅被判刑了,強奸未遂,15年徒期。他家境不好,同齡人都結婚了,他一直也沒有對象。鄰居有個寡居的婦女,大他十幾歲。
我無法替他辯護,可是,總是很難在自己心裏,把他與罪犯聯係起來。也許因為我們從下一起長大,對彼此的印象就定格在了童年記憶中。不過,我總是想知道,這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為什麽他沒有機會選擇?他難道不想有機會上學,有機會工作,有機會娶妻生子?是誰剝奪了他的權利?如果他能夠選擇,他的結局是他自己願意選擇的嗎?也許我們永遠不知道答案,人生沒有如果,隻有結果和後果。
生命不公平,生活並沒有給每個人一個機會。
生活對那個女孩更不公平。她嫁的丈夫是地地道道的流氓。他是個浪蕩公子,長著父母權勢打架鬥毆欺男霸女。事情鬧大了,父母從蘭州把他偷送回山西老家,給他蓋了一棟大院,娶了一個漂亮農村女孩。幾年後,風聲過去了,他又回到了父母身邊,留下她一個人。
我自己也曾在小學綴學,如果不是奇跡,也不可能進入高中。
我感謝上天的眷戀,我可以有機會選擇自己的路。
華山寫的故事都很好看。幸好是未遂,如果成了,那時是不是得槍斃?
國內不公平的事太多了,一些事也是無奈。
問好華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