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醫院需要招一個人去縣裏學習新法接生,請示到區裏,區長發話了:“我小姨子聰明好學剛畢業,我就推舉她吧”,區長的小姨子就是老太,就這樣老太成為區長入贅我家的直接受益人,參加工作當上了新中國第一批婦產醫生。
老太也不是聰慧過人,但是有股子韌勁讀書肯下功夫,她記住的東西就忘不了,直到現在親戚朋友的電話號碼都能信手拈來。有一次我怎麽也想不起幾年前的一張銀行卡密碼了,老太在旁邊說不是“*****”麽?一試果然沒錯,我問她怎麽知道的?她說我跟你一起去銀行開的卡呀。
那年老太才15歲,沒完全發育好長得又小又瘦,懵懵懂懂地就被派去縣裏學習了,因為膽大心細又肯下功夫學習,全縣的考試中獲得第二的好成績。
畢業後回到區裏,一個人負責培訓全區的舊產婆,傳達上級開會的精神。那個時期的工作重點有兩個:一是消滅產婦產褥熱(產婦生產後不講衛生引起的婦科感染)二是消滅嬰兒破傷風。嬰兒破傷風叫臍帶風,是因為剪臍帶時帶上破傷風菌,這個病七天發瘋,所以也叫七風。一旦出了上述的事故就要去調查原因並負責糾正。
南村有個姓高的產婆,接生一個孩子七天發瘋死了,老太前去調查詳細詢問消毒過程,最後查到問題就出在剪刀消毒溫度不夠100度。在當時這還不算是大的醫療事故,老太就在全區大會的時候匯報了此事,從此區裏沒有再犯類似的錯誤,那時的老太才十幾歲。
麵對一個小姑娘的管教,舊產婆表麵順從背後照舊。上級規定的收費標準,不能在產婦家吃飯索要東西,這些規矩實際也沒人執行。隻要不出醫療事故,老太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管了,就這樣各村的科學接生慢慢開展起來。
剛開始產婦也瞧不起一個小姑娘,一次老太去給付家媳婦接生,順產但是還不到時候宮口沒開全,老太說等著開宮口,付家媳婦偏不聽不在床上老實躺著,夾著孩子滿地亂跑裝瘋,邊跑邊喊:我眼不好了看不見啦~~她的公公婆婆看老太小,就去找來接生婆接生,老太一生氣甩手走了。付家男人是老師明事理,孩子生下來後不讓接生婆剪臍帶,又去請老太消毒剪臍帶,最後母子平安,付家媳婦後來不好意思再見老太了。
生孩子這事也不分早晚,不管是刮大風下大雪,瘦小的老太經常是夜裏一個人背著藥箱走著去幾十裏外的山區幫人接生。那期間的出生的孩子大多都經過老太的手,老太也成了十裏八鄉的送子觀音。
老太的職業生涯也遇到過挫折:一次去給水村婦女主任的弟媳接產,孩子沒生下來大人就死了,那時候死了病人家屬隻會當成是天災自認倒黴,也沒人找醫生的麻煩,但是老太因為這件事內疚了一輩子,現在提起來還經常說:想不明白那媳婦到底是為什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