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緒國

原創長篇武俠小說《歡樂牛逼武俠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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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夢》第二十三回、黑木崖下:落花有意水無情,多情自古空餘恨(2)

(2017-12-04 06:16:27) 下一個

 

離九九重陽還有整整十天,此去黑木崖不過五六天的路程。見諸事均已了結,玉簫師太傳下令去:各派分開投宿,三日後向黑木崖進發。

眾所周知,黑木崖地勢險要,易守難攻;魔教教主東方不敗武功高強,凶殘異常;魔教教徒甚眾,高手林立。因此,對群雄中的不少人來說,人生恐怕也隻剩下最後十天。

人的一生本來有幾千個十天,足夠大肆揮霍。但人生最後的十天卻是唯一的,彌足珍貴。

倘若人生隻剩下最後十天,你的心情會如何?你想對至親的人說些什麽?你又想幹點什麽呢?你會留戀這個世界嗎?

夜已深,鍾樓城牆上,兩個身影正憑欄遠眺。他們靜悄悄地佇立在那裏,卻是誰也沒有心思說話。

長安城的燈火輝煌依舊,兩人的心情卻如燈火之後的影子一般,陰沉沉的。

良久,其中一人終於打破沉默,輕聲說道:“此去黑木崖,不知咱還能不能回來?”

“唉,”另一人先長長地歎了口氣,才無可奈何地道:“誰知道呢?”聲音竟有些許哽咽。

又是長時間的沉默。

倘若時間能凝滯在這一刻,那該多好啊?

忽然,右邊那人發出低低的啜泣聲。左邊之人一驚,忙扭頭望向他,問道:“你……你怎麽哭了?”

右邊那人道:“胡說!你才哭了呢。男子漢大丈夫,死則死矣,有何大不了的?我……我怎麽會……哭?”

左邊之人安慰道:“是啊,死則死矣。沒什麽大不了的。別哭,啊?”

“我他媽的還不是放心不下你!嗚嗚嗚……”右邊那人終於控製不住情緒,哭出聲來。

“對我有什麽放心不下的?其實,我……我也放心不下你啊……”話未說完,兩人已緊緊相擁在一起,抱頭痛哭。

也不知過了多久,兩個身影緩緩抬起頭來,在黑暗中執手相看淚眼。似乎現在不好好地看一看對方,十天之後,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右邊那人深情地道:“綱兒弟,如果……如果這次哥哥我回不來了,你……你千萬不要想我。還……還是找個女人好好過日子吧!哥哥……哥哥我不會怪你花心的。”

左邊之人答道:“謙兒哥,你也是。”

此二人正是名震江湖的“北二俗”光頭綱和長毛謙。兄弟二人感情之深,實是遠超不少異性情侶。此番同赴黑木崖,二人自知禍福難料、生死難測。十日之後,恐怕便要陰陽相隔。二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入睡,夜深人靜之時,便相攜來到鍾樓散心。

良久,夜風終於吹幹了二人臉上的淚痕。兩人終於分開,又望向遠方。

長毛謙又歎道:“唉,隻剩下十天了。”

“咱絕不能浪費掉這最後的十天。”

“綱兒弟,那咱們該怎麽辦呢?”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對月。”

“對,咱們就該及時行樂。”

“走!”

錦繡宮,長安城中最繁華之處。

淫聲浪語中,一個矮胖光頭和一個高個長毛推門而入,正是威震江湖的北二俗。

老鴇一見來了熟客,趕緊迎上前來,招呼道:“哎喲,二位大俠,你們這半年死哪裏去啦?想死我了!”

“我們兄弟倆也很想你。”光頭綱露出淫邪的酒窩,問道:“彭媽,有新來的漂亮姑娘沒有?”

“當然。你們倆一去小半年,彭媽給二位大俠積攢了十數位。”老鴇轉身朝樓上吆喝道:“姑娘們,有貴客,還不速速下樓來迎接!”

片刻間,從樓上下來了十餘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在北二俗麵前站成一排。一邊搔首弄姿,一邊朝著二人拋媚眼。

打量半晌後,小酒窩失望地消失了,光頭綱搖搖頭,嚴肅地道:“沒有一個看得上的。彭媽,還有別的沒有?”

老鴇道:“二位走後,隻來了這些姑娘。她們都挺不錯的呀,吹拉彈唱,樣樣精通。”

“不行,”光頭綱道:“還是讓青鬆姑娘來陪我們哥兒倆吧。”

老鴇忙道:“二位大俠,不巧得很呀。青鬆剛被一位貴客包下來,整整三天都不能陪其他客人。”

光頭綱怒道:“什麽貴客不貴客,讓他給我滾蛋。這三天,青鬆姑娘是我們哥兒倆的。”

“別呀!”老鴇慌忙勸道:“那位貴客大有來頭,招惹不起的。二位還是挑一個別的姑娘吧。”

光頭綱毫不退讓,堅持道:“管他什麽貴客。我們哥兒倆相中的,就得歸我們。”

長毛謙倒是頗有些分寸,問道:“什麽樣的貴客,彭媽可否見告?”

“那位貴客便是以帶魚神功聞名武林的赤練大俠張潤土張大俠。二位大俠,有沒有如雷貫耳的感覺呀?”

北二俗雖跟張潤土同行,卻根本瞧不起他,甚至很討厭、鄙視他。因此,二人並未打聽過張潤土的“名號”,對張潤土這個名字也僅隻有一點點耳熟,對 “帶魚神功”和“赤練大俠”的名頭則全然不知。長毛謙道:“不過一無名鼠輩耳。我們兄弟二人未曾聽說過。”

“二位大俠竟然沒有聽說過張大俠的名號?”老鴇略覺奇怪,道:“張大俠也是我錦繡宮中的常客。半年不見,他搖身一變,成了天下無敵的東方大俠的禦廚。二位大俠,該不會連天下無敵的東方大俠也未曾聽說過吧?”

原來就是跟在東方大俠身邊的那個賊眉鼠眼之人,居然也配稱大俠!北二俗自然瞧不起張潤土。不過,一想到東方大俠,長毛謙的囂張氣焰頓時熄滅,說道:“好,我們哥兒倆讓他。”

光頭綱卻道:“原來是那個混蛋小子。鄙人早就想揍他,一直沒找到機會。今兒個絕不放過他。”

“綱兒弟,你瘋了嗎?”長毛謙忙提醒道:“揍他容易。可是,東方大俠喜歡護短。咱們如何能過東方大俠那一關?”

光頭綱悄聲對長毛謙道:“在錦繡宮這種地方揍他一頓,這混蛋小子也沒臉向東方大俠告狀。是也不是?”

長毛謙略一沉吟,恍悟道:“有道理。讓他丫的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光頭綱一把推開老鴇,北二俗雙雙飛身躍上二樓。二人對錦繡宮極為熟悉,雖有半年光景未曾光顧,卻依舊輕車熟路。一眨眼,便已來到青鬆的香閨門口。光頭綱飛起一腳,將房門踹開。

張潤土正將青鬆攬在懷中暢飲,陡見房門被踹開,不禁又驚又怒。待得看清是北二俗時,更加怒不可遏。喝道:“兩個匹夫,竟敢壞我好事。還不給大爺速速滾……”

張潤土武功低微,尚且敵不過單個的北二俗,如何能抵擋住二人的聯手?“滾”字尚未完全吐出,已被北二俗一左一右按倒在地。

長毛謙左手摁著張潤土的腦袋,右拳高高舉起,問道:“綱兒弟,怎生個收拾法?”

“不是三天後出發嗎?照三天的分量打!打東方大俠看不到的地方。”

“好勒!”

二人撩起張潤土的衣服,不由分說,劈劈啪啪一頓狠揍。

張潤土毫無還手之力,隻有嘴硬依舊,喝道:“好……好小子,竟然……竟然敢……敢打大……大爺。啊!好痛!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好痛!……”北二俗下手頗重,剛開始張潤土還抬出東方大俠來嚇唬他們,後來漸漸變成了殺豬般的嚎叫。

皆因三人都是老主顧,北二俗雖然打得凶猛,青鬆卻絲毫也不驚慌,反而微笑著勸道:“二位爺,別太狠,整出人命可不好。”

“青鬆姑娘放心,死不了。我們就給他來一份‘養三天的傷’。”

小半個時辰後,看看打得差不多了,胸中的怨氣也已出盡,光頭綱拍拍手,站起身來,斜睨著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張潤土,譏諷道:“赤練大俠,感覺如何?”

此時張潤土渾身是傷,連說話的力氣也無。不過,他卻依舊不改嘴硬的習慣,吃力地說道:“你……你們牛……牛什麽牛?隻要……隻要我給……給東方大……大俠做一……一道好菜,有……有你們好……好受的。

“不服氣是麽?下次在錦繡宮遇到了,還揍你!”光頭綱吩咐老鴇道:“彭媽,把這個混蛋王八羔子給我扔下樓去!”

“且慢!”長毛謙聽光頭綱提到下次在錦繡宮相遇,忽然想到此去黑木崖的凶險,心猛地一沉。卻不知這次之後,還有無機會再來?遂出言勸阻道:“綱兒弟,得饒人處且饒人。大家都是來尋樂子的,把赤練大俠扔到一邊不太合適。赤練大俠雖傷重不能行動,但眼睛耳朵都無大礙。依為兄愚見,就在此屋設一觀眾床。咱兄弟倆歡樂,也不要讓赤練大俠孤單寂寞。”

光頭綱大概也感覺到,隨著末日的臨近,再來錦繡宮的機會渺茫,更別說三人還能齊聚錦繡宮。張潤土雖然可恨,但終究是一同前往黑木崖的正道人士。便道:“好,咱們哥兒倆開心,也讓赤練大俠一飽眼福。”

老鴇依言在青鬆房間內另擺一張床,隨即帶上門下樓去了。

於是,錦繡宮中最滑稽而奇特的場麵出現了:北二俗、張潤土和青鬆四人共處一室。張潤土躺在一張床上養傷,其餘三人則在另一張床上鬼混。

北二俗大概沒有意識到,他們的每一分快樂都建立在張潤土的痛苦之上。他們雖是好意留張潤土在屋內旁觀,張潤土卻恨二人更甚。眼瞧著北二俗和青鬆三人尋歡作樂,自己卻渾身傷痛難忍、動彈不得,實是心如蟻噬,心中暗暗發誓道:“有朝一日,定要讓你們兩個大俗人知道赤練大俠的厲害!”

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在青鬆歡愉的呻吟聲和張潤土痛苦的呻吟聲中,眨眼之間,三日便匆匆而過,張潤土的傷也已基本痊愈。天剛蒙蒙亮時,三人便跟青鬆依依惜別,匆忙向客棧趕去,打算在出發之前,與東方大俠和玉簫師太等人會合。

離客棧尚有數十丈,三人便遠遠看見群雄聚集在客棧前的大街上。雖有上千人之眾,卻死一般地沉寂。氣氛有些異乎尋常!

三人頓覺不妙,北二俗撇開張潤土,展開輕功飛奔而回。擠進人群中一看,頓時被眼前的情景驚得呆住了。隻見地上排了一溜的屍體,延綿數丈,一眼看過去,根本數不清有多少具。美夕一個人站在屍體頭側,玉簫師太、立山聖母、孟楠和華克之等人站在屍體腳側,眾人都黑沉著臉,心情沉重,誰也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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