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緒國

原創長篇武俠小說《歡樂牛逼武俠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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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夢》第十五回、輾轉回山:世上無難事,隻怕內力深(4)

(2015-02-04 19:18:40) 下一個

馬蹄聲越來越近,蹄聲輕盈,節奏感異常明顯。好熟悉的蹄聲!濕兒心內一喜,難道是自己的乖白馬來了?但馬上又沮喪不已,即便是自己的那匹白馬,也已易主,早已跟自己沒了瓜葛。那時,定有“馬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之感。

 

濕兒失神地回頭望去,隻見一個白色身影急馳而來,不是自己的那匹白馬又是什麽馬?而馬背更無他人。難道是白馬自己找過來的?濕兒欣喜若狂,怔在當地,都忘了飛身迎上前去。

 

白馬瞬間馳至濕兒身邊,緩緩停下。在濕兒身上挨挨擦擦,甚是親昵。濕兒如見了至親的人,鼻子一酸,抱著馬頭,感動地痛哭起來。自己怕騎了白馬被穀雲飛等仇人認出來,隻得忍痛將馬遺棄在客棧。逃亡這幾日途中,心裏總覺得對不住馬兒的深情厚誼。自己女扮男裝騙過了所有的人,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竟然被馬兒認出來了。人常常以貌取人,便容易被外表欺騙;畜生比人單純,隻認味道,反而不容易被表象迷惑。

 

濕兒和白馬抱頭痛哭一陣之後,輕拍馬背,告訴白馬她要上去了。白馬聽話地站直身子,等著濕兒上來。濕兒用左手扶著馬背,吃力地往上爬,卻怎麽也爬不上去。白馬真是頗有靈性,竟然四腿跪下,方便濕兒上來。濕兒心中,又是一通感動。

 

一人一馬相伴而行。蹄聲得得,像是優美的旋律。騎在自己的乖白馬上,濕兒便覺右臂的疼痛也減輕了不少。她不禁回想起剛才跟張潤土同行之事,又是好笑又是好氣。那廝定然偷吃過那女人的豆腐沒給銀子,正要胡吹大牛之際,卻被人家追了上來。自己本可以看熱鬧,卻反被那女人誤傷。心下希望那女人追上張潤土,將之狠狠教訓一頓。

 

白馬腳力甚健,未幾,便載著濕兒來到一個小鎮。濕兒一打聽,得知鎮上有一位名醫,是個嶗山道士,名喚張道儉。此人專擅骨科,沒有他治不好的骨科疾病,卻對其他疾病知之甚少。濕兒心中又是一喜,莫非是老天故意安排給我的麽?

 

張道士的醫藥鋪子開在小鎮的尾部,靠近一條大河。濕兒向路人一打聽,這條大河叫嘉陵江。原來,這裏正是嘉陵江流經儀隴縣的交界處。濕兒聽說已經進入儀隴境內,禁不住高興起來。按照白馬的腳力,兩個時辰就可以到立山寨和丐幫總舵了。

 

此時已是掌燈時分。濕兒來到店門口時,一個小童攔住她道:“本店已打烊,煩請公子明日再來。”

 

按照濕兒先前的大小姐脾氣,伸手就想揍人。不過,連日來屢遭變故,被數人欺負,尖銳棱角已經被磨得圓了不少。此時,也便學會了低聲下氣求人。說道:“你就行行好吧,我右臂骨折,痛死我了。”

 

小童道:“我師父從昨日看病直到現在,都沒有時間喝一口水、吃一口飯。你還是明日再來吧!”說罷,便要關門。

 

濕兒正要再次哀求,卻見一人聞聲從內堂走出。那人約莫三十來歲,身材高大,濃眉大眼,鼻梁高挺,可謂風神俊朗。一身整潔的淺灰色道袍,顯得幹淨而利落。隻是帥氣的臉上掛著倦態,兩眼已經布滿了血絲——的確是連番勞累後的樣子,讓人看著心痛。他卻對小童道:“就讓為師治這最後一個病人。”

 

小童道:“師父,你已經兩天一夜都沒有休息了。你還是先歇一歇吧!”

 

小童稱他為師父,莫非他便是名醫張道士?濕兒忙道:“張道長,我右臂骨折厲害,求你幫我治一治。”

 

這人果然便是嶗山道士張道儉。張道士非常親切地道:“快快請進。”

 

小童無奈,隻得引濕兒進門來。隨即將門關上,對張道士道:“師父,今天到此為止。不管誰來,我都不開門了。”

 

張道士板起臉道:“咱們行醫之人本來就是救死扶傷的,哪有來了病人而不救之道理?”

 

小童似乎一點都不害怕他師父,倔強地道:“不,你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救人。”

 

張道士讓濕兒在椅子上坐定,道:“小兄弟,把外衣脫掉吧。”濕兒害羞,隻讓張道士將右臂袖子剪掉。張道士倒也隨和,便依濕兒所言,並不強求。

 

右臂的袖子被緩緩剪掉。右小臂還是白玉般的肌膚,一過胳膊肘,便變成了紅色,紅色之中還有好幾塊大大的瘀斑。張道士不禁皺起眉頭來。他在濕兒傷處輕輕按摩了幾個來回,額頭皺得更緊了。說道:“小兄弟,情況不妙啊!你這胳膊是新傷加舊痕,上一次骨折大概是七個月之前吧?”他心想,這小夥子竟然能強忍住不哭,實在少見。其實,濕兒曾和白馬抱頭痛哭,隻不過此時淚痕早已幹了。

 

濕兒一驚,怎麽舊傷也可以檢查出來?看來這人醫術還馬馬虎虎。忙答道:“是。道長真是神機妙算。”

 

張道士笑道:“我可不會算。是根據過往經驗判斷的。你上次傷得很重,差不多是粉碎性骨折。”

 

濕兒點點頭。挫骨揚灰嘛,自然是粉碎性骨折。大哥的內功真是厲害,他輕輕一捋,就把人家的骨頭給弄碎了,差點把我給痛死了。

 

張道士繼續道:“這一次摔傷,本來是不重的。但把以前愈合的一處舊傷摔得裂開了。你要好好地休息十天半月,這期間不能動。否則,你這胳膊就會廢掉。”

 

濕兒道:“多謝道長指點。”

 

張道士左手掐住濕兒右臂上麵的穴道,濕兒覺得胳膊有些發麻。張道士隨即又用右手在胳膊上撥弄了幾下,便吩咐小男孩拿藥膏繃帶過來。

 

濕兒忙道:“包紮之前不用先把骨頭給我接好嗎?”

 

張道士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不用擔心,已經接好了。”

 

濕兒奇道:“我都沒覺著痛,怎麽就已經接好了?”

 

張道士道:“貧道不是捏著你的穴道嗎?你覺得麻的時候,貧道就在替你接骨。”

 

“原來如此。道長的醫術真是高明。”

 

“過獎過獎。貧道就靠接骨賺點吃喝。在這一道上已有多年經驗。小兄弟不必擔心!”

 

張道士包紮的時候,濕兒仔細打量起店內環境來。店內其實也沒啥好看的,簡陋得很。隻是牆壁上有一條橫幅,上書“勤奮、嚴謹、求實、創新”八個大字,地板上畫著一個太極八卦圖形。濕兒開玩笑道:“沒料到道長也喜歡八卦。”

 

張道士嚴肅地道:“貧道正在給你治病呢,請不要亂動。”

 

濕兒不悅,心裏哼了一聲。心想,這牛鼻子真不識抬舉。本姑娘跟你開玩笑,你竟然還讓我嚴肅點。若在以前,我非揍你不可。唉,現在是虎落平陽了,罷了罷了。

 

過了一會,濕兒又問道:“道長,你會療毒麽?”

 

張道士道:“古人雲:‘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貧道隻會接骨療傷。如要療毒,請去立山寨找立山聖母。”

 

濕兒心想,我就知道你這牛鼻子不會,偏偏非要說什麽“術業有專攻”,真會找借口。

 

包紮剛剛進行到一半,“哐!哐!”突然有人猛烈踹門,震得屋頂灰塵簌簌落下,猶如大廈之將傾。濕兒心頭一緊,莫非來了強盜?張道士並不慌張,一邊不緊不慢地替她包紮,一邊吩咐小童去開門。

 

小童老大不情願地往大門走去。尚未到門口,大門已被人踹開,衝進六個人來。六人身上都掛了彩,卻是四個輕傷者抬著兩個重傷者。

 

濕兒一見這幾人,先是一驚,隨即心頭掠過一絲痛快。其中三個,是她在立山寨下遇到過的暴民夏佳,楊文海和胡俊峰。不知這三人被誰打傷了,真是報應。不過,雖然這六人有傷在身,但此刻對付自己卻是綽綽有餘。自己可千萬別暴露身份。想到這裏,濕兒悄悄將臉向內側轉了一轉,心中開始盤算如何脫身。

 

走在最前麵那人五十多歲,受傷最輕。他一腳將小童踹開,跨進門來。將抬著的人往地上一擱,對張道士喝道:“快過來給我兄弟接骨療傷!”

 

張道士見來人如此無禮,不禁眉頭微微一皺,卻對來人的呼喝置之不理,繼續替濕兒包紮。濕兒生怕來人將張道士打傷,便勸道:“道長,我這裏已經不礙事了。你去替他們幾位療傷吧!”

 

張道士平靜地道:“不管做什麽,總有個先來後到。我先把你的傷包紮好再說。”

 

當今天下,醫鬧不斷,醫生被病人毆打幾成常態。濕兒知道這幾人本來就不是善茬,受傷之後更是凶相畢露。張道士卻非要堅持先來後到,真是有點不識好歹。濕兒不由得替張道士捏了一把汗。隻是他們動起手來,自己難免也會遭殃。張潤土吃了人家的豆腐不給銀子,自己已經被誤傷過一次了。莫非今天還要再被誤傷一次麽?這可如何是好?

 

為首那人聽張道士如此說,怒不可遏,踏前三步,向張道士抓來。張道士渾若不見,仍是有條不紊、一絲不苟地替濕兒包紮。濕兒連忙提醒道:“小心!”

 

就在那人的手將及衣領處,張道士頭也不回,然右手已經伸出,輕鬆捉住那人手腕關節,五指一錯。隻聽那人一聲慘叫,一隻右手已經耷拉下去,儼然腕關節已經脫臼。

 

濕兒見狀也驚訝不已。分筋錯骨手本是極尋常的武林招式,普通學武之人都會那麽幾手。對濕兒而言,她未中毒時內力深厚,即便是麵對正色和尚之類的一流高手,也能輕易把他的胳膊扭斷。在濕兒眼中,張道士武功一般,內力平平,比孟楠孟凡鵬略強,卻又不及北二俗,更不及正色和尚。但他的分筋錯骨手卻有獨到之處,其手法也是別出心裁。就像剛才給自己接骨一樣,也不見他怎麽使力,甚至都沒聽到什麽響聲,便已把人家關節弄脫臼了。想是因為他是骨科醫生,專治跌打損傷,對人體骨頭的位置、大小和長短無一不精,對各處關節亦都了如指掌。卻不知他的師父是誰?怕在江湖上也小有名氣吧?濕兒不想暴露自己懂武功,便忍住不問。

 

張道士道:“如果你們是來找我接骨的話,就老老實實排隊等候;如果你們是來找我斷骨的話,就盡管上來吧。”這幾句話聲音不大,卻甚有威懾力。濕兒心想,這牛鼻子還挺有個性的。醫生這門職業,既能治病,也善害人,還真得罪不起。如若醫生都像這位張道士一樣,練點兒武功,醫鬧便鬧不起來。可惜大多數醫生卻沒有這個覺悟,不知習武自保。

 

六人見張道士露了這一手之後,都知非他對手,哪裏還敢亂來?乖乖地原地站著等候。剛才動手的那人拱手行禮道:“在下劉木根,拜見神醫張道長。剛才多有得罪,還望道長海涵。求道長大發慈悲,替我們兄弟六人接骨療傷。”

 

“好說!你們稍等片刻。將這位小兄弟的傷包紮好之後,貧道馬上就替你們療傷。”張道士雖被冒犯了,卻絲毫也不生氣,仍是平心靜氣地道:“‘神醫’二字,在下可是受之有愧。”言罷,又吩咐小童去給幾位病人沏茶。小童被踹了一腳後,很有情緒,但見師父如此大度,也便老老實實地沏茶去了。

 

隻是這六人哪有心思喝茶?盡管大門關著,他們卻不時緊張地朝門口張望。那個叫劉木根的,剛才踹小童那一腳倒是挺猛,現在卻雙腿亂顫。濕兒頓時猜到,這幾個人是受傷後逃跑至此,後麵定有追兵。這幾人以前在立山寨圍攻夏芸兒帶的丐幫人馬,搞不好追兵便是丐幫的人。這樣倒好,這些追兵正好把我接回總舵去。濕兒倒是盼望追兵快來。

 

張道士替濕兒包紮好之後,過去查看夏佳等人的傷勢。這六人顯然是經過了一場惡鬥,受傷都不輕。被抬來的那兩位,已經因為失血太多而昏迷不醒。夏佳等四人,腿上身上都至少有四處以上的外傷。

 

張道士一邊替他們治療,一邊好奇地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怎麽都傷得這麽重?”

 

劉木根猶豫片刻之後,才憤憤地道:“在下也不怕道長去告密。這事實在太氣人了!”

 

張道士道:“倘若因你們欺壓良善百姓而起,貧道斷然不會給你們施治。但你們被打成這樣,對手自然不是什麽良善之輩。”

 

劉木根道:“稟道長。在下六人本來就是平民百姓,自然不會做欺壓百姓之事。這一次倒是因為替百姓抵抗強拆,惹惱了丐幫,被丐幫追殺至此。”

 

強拆?濕兒立即想到父親和哥哥正在丐幫總舵搞拆遷重建。莫非這夥人跟父親和哥哥起衝突了?父親和哥哥該沒有受傷吧?這六個混蛋,待我神功恢複之後,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頓。

 

張道士一怔,略微停頓後,隨即又接著替這幾人包紮,繼續問道:“如此說來,倒是丐幫的不是了?可是,丐幫是俠義道上的門派啊!”

 

劉木根道:“的確便是丐幫的不是。”

 

張道士道:“可否見告詳情?”

 

劉木根道:“去年中秋,丐幫突然決定將好端端的總舵拆了重建。在拆遷範圍之內的丁家莊拒不拆遷。但後來丁家被一個叫華得來的人教訓了一頓,不得不拆。”

 

張道士打斷他的話道:“華得來?就是在惡人穀客棧救了天下英雄的那位大俠麽?他一個俠義之士,如何會不分青紅皂白逼人家拆遷呢?”

 

張道士的前一句話,讓濕兒很受用。他稱自己為大俠,嘿嘿。後一句說她不分青紅皂白逼人家拆遷,卻又讓濕兒有些生氣。濕兒心想,他們要是抗別人的強拆,我可能還要幫他們。但他們偏偏抗的是我旭日山莊的拆遷,不逼他才怪。

 

劉木根又道:“我等倒不知道華得來是何許人也,反正就是他強逼丁家莊的人拆遷。據說,華得來武功高強。一開始,丁家莊的人也不敢違抗他的命令,隻得照拆不誤。可是拆到中途,丁家的人實在氣不過,便又狠心冒死當起釘子戶來。那個華得來再沒出現過,倒是丐幫多次派人來找丁家的麻煩。丐幫的人真是喪心病狂,將丁家莊的人抓起來還不罷休,竟然……竟然將丁家兄弟姐妹四人活活……活活地燒死了。”說到最後一句時,堂堂七尺熱血男兒也聲音哽咽,眼含熱淚。

 

“丐幫真是太不像話了!難道沒有王法麽?”張道士霍地站了起來,把眾人都嚇了一跳。濕兒也略微吃了一驚,雖然覺得該拆,但隱約覺得把人家燒死實在有些過分。

 

劉木根等四人附和道:“就是,丐幫太霸道!太凶殘!”

 

張道士默然不語。

 

劉木根接著說道:“我和弟兄們氣憤不過,便跟丐幫的人拚起命來。丐幫人多勢眾,高手也不少,我們自然不是他們的對手。在他們的追殺下,我們逃到了立山寨。”

 

張道士抓住夏佳傷腿的手一緊,抬頭問道:“立山聖母她老人家沒事吧?”眾人皆知,立山聖母偏好行俠仗義,從不畏懼邪惡勢力。劉木根等人被丐幫追殺,立山聖母自然要保護他們。如此一來,丐幫跟立山聖母勢必動起手來。

 

濕兒心中更是“咯噔”一下。立山聖母是她解毒並恢複神功的唯一希望,可千萬別出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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