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為民等人一走,華克之立即吩咐丐幫弟子們打掃戰場,重新整治杯盤。賈大空和上官隱等人此時也十分配合。
群丐本來要把三具屍體拖去合葬一處。對叫花子們來說,入土為安已算人生最好的結局。棺材、墓碑等等都是奢望。玉簫師太卻吩咐門下弟子們將色魔獨孤求伴單獨厚葬。看著令狐狸精等將色魔的屍身抬走,師太的眼眶竟有些濕潤,低聲嘟囔道:“你這個窩囊廢,有色心沒色膽。愣是被世人冤枉了一輩子。”狸精甚覺奇怪。心想,師父跟色魔非親非故,有什麽好傷心的?但她哪敢發問?隻得把自己的疑惑埋在心底。
魯豬腳跟色魔相識多年,對他的所作所為甚為了解。剛才客棧內一片刀光劍影,還未及悼念亡友。此時,望著色魔的屍身,跟他在一起談武論劍的點點滴滴浮上心頭,不禁淚流滿麵。哽咽著道:“一輩子處男,卻帶著色魔的罵名而去!冤枉啊!”
片刻之後,一切都已收拾停當。群雄也按先前的位置坐了。玉簫師太餘怒未消,拉著濕兒選了一個偏僻的位置坐下,和少林眾僧離得遠遠的。忽憂子何棄療由於背叛了少林,兩邊都沒討著好,重傷之下無人問寒問暖,隻得一個人孤零零地坐了一桌。
大家剛剛坐定,門簾一掀,進來數人。為首一人道:“嗬!真是群賢畢至,少長鹹集。熱鬧,真熱鬧!”華克之連忙堆起笑臉,拱手相迎道:“原來是全真教的高手們到了!霍掌教,快快有請!”
為首一人正是全真教掌教希尼道人霍希尼。霍希尼還禮道:“華幫主好!”隨後又向群雄分別打招呼道:“正經大師、玉簫師太、忽憂真人好!各位英雄好!”各人均起立相迎,還之以禮。隻有玉簫師太端坐不動,哼了一聲道:“又來一個圍標的!”濕兒見玉簫師太不動,便也跟著坐著不動。
未幾,武當派、正一派、昆侖派、華山派、泰山派等各大門派的人陸續到來。前來與會的英雄有近千人之多。偌大的惡人穀客棧擠得滿滿的,客棧外也擺了數十張桌子。其實,真正來投標的並不多,大多數是應邀來觀禮的,也便是借開標大會之機,商討對抗魔教的大事。
惡人穀客棧越來越熱鬧。但熱鬧是他們的,濕兒隻有無盡的惆悵。她望著窗外癡癡地發呆,心中自然在生華克之的悶氣。自己為他付出那麽多,到頭來,他卻恩將仇報。可能因為他不知道我是濕兒吧。如果他知道我是濕兒的話,會不會願意替我跟權長老打上一架呢?或許會吧,當初跟他從金瓶似的小山上下來的時候,一路上他對我照顧得還挺無微不至的。不過,也很難說他會我為出頭。當初在秦唐一號,一開始他也不願出頭教訓乖乖虎時猛。隻是因為華山弟子先跟時猛動上了手,他最後總算挺身而出。在立山寨分手之後,也沒見他去哪裏打聽過我。
“唉!”濕兒在心底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她多麽希望華克之能來給自己道個歉。她斜眼瞟了一下,見華克之正忙著跟各大門派掌門、高手交談,絲毫沒有來自己這一桌的意思。
有時候,濕兒又琢磨,權為民剛才給自己吃的,到底是什麽東西?是毒藥麽?毒性到現在都還沒有發作。即便是慢性毒藥,也該有點反應了吧?難道濕兒我先天就百毒不侵?好像這種可能性極小。正如師太所言,江湖中沒有權為民用毒藥的傳聞。如果不是毒藥的話,又會是什麽?莫非是“三屍洗腦丹”?也不對,三屍洗腦丹是加入丐幫時自願服用的。他怎麽會冒著被我打傷的危險,喂我服用三屍洗腦丹呢?唉,想它這麽多作甚?就當是慢性毒藥好了。奶奶的,人生自古誰無死,我拿青春賭明天。想至此,濕兒突生一種解脫之感,不由得也稍稍佩服起自己的豪氣來。濕兒下意識地咽了一下唾沫,發現舌根竟然還留有一點甜甜的味道。
自己的感覺稍微好了一點,濕兒又開始在心裏替華克之開脫。她想,像蕭峰那樣頂天立地的英雄,恐怕隻存在於小說中。華克大哥是現實生活中活生生的人,自然有缺點。他審時度勢,為了對他自己有利,才不惜站出來向我挑戰。嗯,情有可原,且原諒他吧。
玉簫師太見濕兒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便斟了一碗酒,遞給她道:“華小俠辛苦了!來,咱姐弟倆走一個!”濕兒淡淡一笑,端起酒碗來,一飲而盡。
濕兒剛剛把碗放下,打外麵又進來二十來人。為首兩人分別是金城山和立山寨的掌門周雲才周大俠和立山聖母。
金城山派雖然小,但卻已有數百年曆史,又因曆屆掌門都武功高強,在江湖上的盛名卻著實不小。金城山和立山寨都是儀隴縣境內的幫派,兩派又都是俠義道上的,因此,從十幾年前立山聖母在立山寨創派以來,兩派就關係良好。立山聖母創立立山寨兩三年後,丐幫因在反武林聯盟的圍剿中失敗,殘兵敗將也逃到了儀隴縣,並在瓦子鎮建立了新的丐幫總舵。最初,金城山和立山寨都反對武林聯盟對丐幫動武,畢竟都是俠義道上的幫派。後來,丐幫的力量越來越大,總舵附近的民眾又經常跟丐幫弟子發生衝突,兩派都漸漸感覺到無形之壓力,兩派的來往便更為密切了,都暗中保護被丐幫鎮壓的老百姓。
玉簫師太跟立山聖母交情甚篤,和周掌門的交情也不菲。立山聖母和周掌門便不邀自來。立山聖母緊靠著濕兒坐下,這樣,濕兒被夾在立山聖母和玉簫師太之間。周掌門則坐在玉簫師太的另一側。令狐狸精、柳陌青、朱菲菲以及周掌門的兒子也同桌而坐。三位掌門手下的弟子們亦混坐一起,擠滿了另外兩桌。
濕兒又斜眼瞟了一下,見華克之仍在忙著跟各大門派掌門、高手套近乎,依舊沒有來自己這一桌的意思。濕兒心中又是一痛,無可奈何地將散漫的目光收回來。哪知卻在中途與一束目光相遇,正是柳陌青在打量自己。濕兒心想,當日驕陽侄兒在立山寨下欺負她,身為驕陽的姑姑,可欠了柳姐姐一個道歉。濕兒正要起身道歉,忽然想起自己是女扮男裝,一道歉豈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這時,她卻發現柳陌青秀臉刷地一下紅了。啊,不好,柳姐姐真將我當成男人了!濕兒心中暗笑道:“我不就胸小一點嗎?你還真拿我當男人了,千萬不要自作多情才好。”
玉簫師太特意向立山聖母和周掌門介紹了大英雄“華得來”。師太道:“這位華得來華小俠,少年英雄,武功出類拔萃,內力深厚無比,為人豪爽,風趣幽默,真是人中龍鳳,實在難得!”
聽玉簫師太如此介紹自己,濕兒心裏得意非常,女孩兒家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她先前已經在立山寨見過立山聖母,當日東方驕陽惹事,後來夏芸兒踢寨,再到後來她和夏芸兒等一起逃回丐幫總舵。雖然整個過程中,濕兒並未跟立山聖母說上一句話,但是對立山聖母卻是異常欽佩。聖母不但武藝高強,而且俠義心腸。明知丐幫人多勢眾,卻拚著寨毀人亡,也要教訓為非作歹的狂徒。為了華克之扮的啞巴女人免遭丐幫屠戮,竟又低聲下氣求夏芸兒。見夏芸兒無心饒恕,又將華克之拋出門外讓其逃生。
濕兒趕忙端起酒碗向立山聖母敬酒,道:“華得來敬聖母一碗,還請聖母以後多多指教!”立山聖母見濕兒長得英俊乖巧,又聽玉簫師太說她武功高強,風趣幽默,也是喜歡得緊,抓起酒碗便喝了個底朝天。
周雲才掌門比較宅,很少在江湖上行走。即便如此,濕兒也曾聽父親數次提起過他。知他武功高強,也是好漢一條。濕兒見眼前的周掌門英姿勃發,一舉一動毫不拖泥帶水,處處透著豪爽。當下也滿懷敬意地給他斟了一碗酒,道:“久仰周大俠大名,今日得見,實乃三生有幸。華得來敬周大俠一碗。請!”周掌門也不客套,也說了聲“請”,便一飲而盡。
濕兒見柳陌青總是偷瞧自己,眼神中充滿著欣賞和愛慕。她心裏既得意,也替柳陌青著急。這麽漂亮可愛的花仙子,如若我是男子,定然不會負你。偏偏我也是女子,你喜歡我就不對了。濕兒是個天生的調皮鬼,盡管自己心情不好,卻並不妨礙她捉弄別人。每當柳陌青偷看她,她便舉目相迎。羞得柳陌青的秀臉紅一陣白一陣,到最後低垂腦袋,不敢抬起頭來。
濕兒斜眼瞥見周雲才掌門也背了個二胡,不禁來了些雅興,說道:“周大俠,可否借你的二胡一用?”周雲才略感詫異。江湖上的英雄雅士一般隻會撫琴吹簫,能拉二胡的卻不多見。既然這位小英雄武功高強,也說不定懂一些樂理,便高興地雙手將二胡遞給濕兒。
濕兒恭恭敬敬地接過,調了調弦,學著那日在山道上遇到的那個老叫花的樣子,猛然一拉弓。哪知這一下拉得太急,弓卻並未夠著弦,並無聲響發出。見同桌眾人要笑,濕兒臉微紅,忙道:“大家莫笑。我不過是虛晃一招,故意露個破綻。現在正式開始,請欣賞!”
濕兒重新擺了擺姿勢,小心翼翼地運勁拉弓,哪知二胡卻依舊不聽使喚,隻“吱噶”了一聲,並未發出那聲讓人屏息恭聽的歎息之音。濕兒鬧了個大紅臉,隻得自嘲道:“今兒個心情不好,拉出的聲音也便不好聽。我還是安安靜靜地做個美男子吧。”見柳陌青在抿著小嘴兒偷笑,就又故意拿目光盯她。柳陌青便又羞得低頭擺弄衣角。
濕兒將二胡遞還給周雲才掌門。周雲才接過二胡,微笑道:“華小俠要聽哪支曲子?周某願意效勞。”濕兒道:“曲名兒不知道。開頭是一聲歎息,好像這個樣子的:‘拉索拉發咪來。’”周雲才一驚道:“華小俠如何知道這首曲子的?”濕兒道:“前些日子在山道上聽一位盲人大叔拉過。在下甚是喜歡。周大俠也會拉這一曲麽?”
周雲才不答,把二胡往大腿上一架,隨即右手一揮,那聲濕兒熟悉的歎息便奔湧而出。濕兒大愛這首曲子,可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這一曲拉下去非大哭不可。她可不想在群雄麵前丟臉,便趕忙揮手製止道:“停!停!停!改日再聽,今兒咱先喝酒聊天。”說罷,給玉簫師太、立山聖母和周雲才都斟了滿滿一碗酒。周雲才也不問緣由,爽快地道:“好,今天咱隻喝酒聊天,改日再談音樂。”
玉簫師太和立山聖母是當代齊名的兩位女俠,都武功高強,俠名遠播。玉簫師太風趣幽默,性子急躁。立山聖母則沉穩內斂,頗似玉簫師太的大姐。二人多日未見,此時似乎有說不完的話。立山聖母一直牽著濕兒的手跟玉簫師太敘舊。濕兒本來是最愛熱鬧的人,也喜歡聽人家講江湖上的八卦故事。可是,今天心情真的不佳,一句都聽不進去,老是走神。
濕兒等候良久,見華克之絲毫沒有過來給自己道歉的意思,便覺得自己在這裏甚是多餘。心想,不如離開這是非之地,找個偏僻沒人的地方大哭一場。她正要起身向玉簫師太和立山聖母告辭,卻見從大門外進來一位妙齡少女,天使臉蛋,魔鬼身材,正是男扮女裝的東方驕陽。
東方驕陽一進門,便直奔柳陌青等人而來,熱情搭訕道:“各位姐姐,小妹我姓夏名虹,也就是夏天的彩虹。見客棧內熱鬧非凡,也想來湊個熱鬧。不知可否與各位姐姐同坐?”濕兒心道:“姓是母姓,名字用了父親的不‘紅’。侄兒跟他父母感情還挺深,取個假名都跟父母有關。”這一桌本已滿座。大家見“夏虹”乖巧可愛,漂亮大方,柳陌青和朱菲菲便給驕陽硬生生擠出一個空位來。
驕陽果然是泡妞好手,一個勁兒“姐姐長,姐姐短”地跟朱菲菲和柳陌青套近乎。濕兒給驕陽畫的立體畫異常逼真,臉蛋自然也大大地改變了,除濕兒之外,其他人等哪裏知道“她”是東方驕陽扮的?朱菲菲見“夏虹”如此溫柔漂亮且談吐不凡,便推心置腹地跟“她”結交。柳陌青見“華得來”不住打量“夏虹”,不禁臉現落寞之色,緩緩把頭低下。
和朱菲菲聊得熱絡了之後,夏虹突然提議道:“菲菲姐,咱們結拜金蘭姐妹可好?”朱菲菲豪爽地道:“好啊,以後咱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夏虹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八個字說得太也泛泛。不如咱們改成‘有床同睡,有被同蓋’。菲菲姐以為如何?”朱菲菲順口便道:“好,就依虹妹妹。”
濕兒一看,這樣下去可不行。這是要同床共枕的前奏啊!別讓侄子真將朱菲菲給騙上床去,最後都變成自己的罪過。趁驕陽聊得興起,濕兒偷偷用指頭往驕陽胸前彈了幾滴美酒。用立體畫畫就的美胸頓時模糊起來。濕兒對驕陽道:“喂,夏妹妹,你的雙峰滑坡了,小心泥石流哦!”驕陽慌忙低頭一看,頓時臊得麵紅耳赤,招呼也沒打一個,趕緊起身往外跑去。
立山聖母、柳陌青和朱菲菲等人曾在立山寨見識過立體畫畫就的美胸。此時又見,馬上反應過來,此人是男扮女裝!眾人也不去追,隻是看著驕陽狼狽的背影哈哈大笑。
柳陌青和朱菲菲早已親如姐妹、形影不離。朱菲菲跟柳陌青開玩笑道:“師姐,快讓我驗胸正身,免得你是色狼偽裝。”逗得滿桌子人又是哈哈大笑。柳陌青害羞地掐了一把朱菲菲,卻斜眼瞥向“華得來”。濕兒調皮地起哄道:“一定要好好查一下,我也覺得柳姐姐可能是色狼偽裝的。”柳陌青羞得臉兒緋紅,低低地叫了一聲“小壞蛋”,便埋頭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