扭秧歌的老大媽們
(2005-11-19 19:29: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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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看見大秧歌,好像在大型歌舞史詩東方紅裏。記不得那場裏,人們腰係彩帶,手舞足蹈,前進後退,熱鬧非凡,煞是好看。那種秧歌好像是東北一帶的民間舞蹈,又叫東北大秧歌,在東北二人轉裏時不時地能看到。大秧歌以它易學,簡單,熱鬧,喜慶的特點,很快成了舞盲們的摯愛。不知何時,扭秧歌成了北京老人們的娛樂活動。奇怪的是,扭東北大秧歌是男女都有,但到了北京,卻隻有女的在扭,因此,確切地說,是北京大媽們的健身運動。
那時,我每天騎車上下班,路過鬧市區,總能看見一群一群的老大媽,穿紅掛綠,濃妝豔彩,手持扇子或彩巾,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中,龍飛鳳舞地扭秧歌。當然,會有少數幾個男子,為她們敲鑼打鼓地伴奏。鑼鼓喧天,聲音氣壯山河,十裏之外都能聽見。
我本人對老大媽們扭秧歌沒異議,試想,她們為國家作了一輩子的貢獻,老了還不為自己活一回。退休沒事幹,在家悶出病來,不如出來運動健身。扭秧歌不過是眾多健身運動之一,又不是不健康的活動。在大街上,也是免費的群眾性文藝表演,豐富都市生活。但和我看法一致的人並不很多:
首先,受到活動場地附近的居民堅決反對。居民樓的住戶多種多樣:下夜班,有小孩,有病人,有老人。居民樓應以安靜為主,試想,每天都有一群老大媽,敲鑼打鼓,從東扭到西,從南扭到北,噪音汙染,如同文革中的高音喇叭。還不鬧得睡覺的居民噩夢驚醒,剛滿月的小孩驚風,重病之人心煩意亂,年高老人不得安生。
其次,老觀念的人看不慣。眾所周知,她們那把年紀的人,同現在的年輕人不同,從來都是素麵朝天,化裝不是生活中的必須。我媽這輩子就沒化過妝,一生中隻燙過一次發。那些老大媽們多數不是職業演員出身,除少數人外,多數人的化裝水平不敢恭維,難看不說,還極具誇張力,說的不好聽點,看起來就像是妖精現世。此外,那一代的人,觀念守舊,看不慣那些化了濃妝,在大街上群魔亂舞的老太太們,常有微詞。我曾動員我媽去參加老大媽們的健身運動,埃了通罵,說我發神經,瘋瘋癲癲地。
最後,我讚成大媽們扭秧歌,也是葉公好龍。我支持她們到其他居民區去扭,千萬別到我住的地方來。我也受不了那煩人的鑼鼓聲和她們的那身裝束,一眼一耳還行,二眼二耳還能忍耐,三眼三耳她們不發瘋,我也會發瘋。
可能是居民們反對呼聲甚高,社會壓力太大,老大媽們扭秧歌,一度受阻。後來一陣子,街上不太看得見那些花枝招展的大媽們了。習慣了老大媽們,每天在大街上竄來竄去,鑼鼓喧天的喧鬧,猛不丁的,騎車路上安靜下來,看不見紅男綠女的健身人群,又覺得有點寂寞。不過,這次回去探親,我發現,扭秧歌的老大媽們仍健在,還舞的活蹦亂跳的。不過,已從街頭亂扭的自娛自樂活動,走上了正式的歡慶場所做演出。
那天,我和丈夫到後海的荷花市場玩,出大門,就聽見那熟悉的鑼鼓聲。仔細一看,門前廣場上,有十幾個穿綠衣,帶紅花的老大媽在扭秧歌,3個男子為她們敲鑼打鼓。丈夫一看,如同見到專業歌舞隊,樂得拍個不停。大媽們的妝依舊化的不好,過於濃重,頭飾依舊豔俗,像進了大觀園的劉姥姥,滿頭的花枝招展,扭秧歌的水平依舊是隨心所欲,不入流。不過,她們的敬業精神可嘉,讓我們不由得駐足觀望。
9月的北京,驕陽仍然很毒。那時正值中午,我和丈夫都穿著汗衫,帶著旅遊帽,還覺得曬得不行。老大媽們穿著挺厚的長袖長褲演出服,頂著大太陽的暴曬,水泥地的烘烤,跟著鼓點,一遍又一遍地變化隊形,走著花步。最引人注目的是秧歌隊後麵一位老太太,年齡有70多歲,矮墩墩的,蘇聯老大媽的腰,妝化的格外誇張,頭戴粉花的頭飾。但扭起來特別投入,能看見她額頭上的點點汗珠。她凝神閉目,搖頭晃腦,手舞彩扇,一付忘我的樣子。她太入無人之境,好幾次走錯了方向,大隊人向東,她一人向西。發現大方向錯了後,她決無尷尬表示,找對方向接著自我陶醉。令我這旁觀者,都佩服她的敬業精神。
後來,在朝陽區第8屆國際旅遊節的慶典上,我們看見由老大媽們組成的秧歌隊,很認真地走著舞步,同樣的綠色衣褲 。丈夫興奮地說,我們那天在什刹海看見過她們。對此,我哼哼算作答複。因我不敢肯定,此大媽即彼大媽,不過,都是北京大媽,倒也用不著和丈夫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