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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遺囑

(2004-12-11 18:42:47) 下一個
我一生迄今為止寫過的唯一一個"遺囑",是70年代初,在內蒙兵團,不知算不算英年早逝。
建立兵團的初衷是屯墾戍邊,隅兵於農。也就是說,我們應該是亦兵亦農。但實際上,每個團隻有一個連是武裝連,配備武器,進行軍事訓練。其它連隊,或是亦農,或是亦工,亦牧,手無寸鐵,沒有武器,和當地老農沒什麽兩樣。
我在的連是工業連---開山打石頭。從我到連隊的第一天起,每天幹的活就是清場---把石頭周圍的土清走,以便男生排能夠裂石, 打成可用的石料。除了有限的幾次冬季拉練外,沒有任何其他的軍事訓練,更不用說打槍投手榴彈了。槍口有多大我都不知道,直到有一天,我所在的連隊在一夜之間成為武裝連。據悉,當時內蒙兵團所有的連隊都急速配備武器了,以應付不測。
大概是71年前後吧,具體時間記不太清了。中蘇關係緊張,連帶著中蒙邊界也開始緊張。我連開始戰備演習,先是緊急集合的次數增多,經常半夜裏被緊急集合號驚醒,迷迷糊糊地打背包,穿著不知誰的衣褲往外跑。其後是,在山頂上挖戰備坑,用以藏身。我挖的洞隻能裝下我的身子,腦袋還在外邊,藏身不藏頭。男生排在山頂上打戰備眼,用以阻擊坦克入侵。
一天晚點名,連長突然通知全連,接到上級命令,要求全連晚上不能脫衣服睡覺。同時,緊急發槍發子彈,隨時待命開拔。 這是我第一次摸槍---54蘇式半自動衝鋒槍。連裏的複員老兵臨時演示幾下,如何拉槍栓,壓子彈,彈上膛,瞄準,開槍,上刺刀等,全部授課時間,前後不過十幾分鍾。我們也更本沒有時間演練.。隨後,我就抱著和燒火棍功能差不多的衝鋒槍,合衣睡了3個晚上。現在想想,說不清是後怕還是可笑。如果當天晚上把我們這些人送上戰場,不知道是我打槍還是槍打我,最後隻能以肉體之軀報國了。
第2天,連裏通知,因為待命,說不好什麽時候要開拔,往哪裏開拔。為防止發生不測,讓每個人整理一下私人物品,寫一份東西放在裏麵,但不要暴露軍事機密,將自己的全部東西打包,注明郵寄地址和接受人。這實際有點準備後事的味道,那份東西實際上是遺囑。
我已記不清我那份"遺囑"寫了些什麽,當時也沒有想那麽多,但也做好了回不來的準備的。不過也許是年輕,對生命的含義和多彩沒有太多的了解,加之我一向寡言,沒有太多的文采,隻記得寫了半張紙,沒有傷感,也沒有交待什麽後事。現在想起來有些可惜,如果那次我真的回不來了,那就沒有豪言壯語留在世上了。
到第4天,連長通知,可以脫衣服睡覺了,但仍在隨時待命。這時,連裏才有時間認真地教我們怎樣使用槍,開始打靶訓練。從那時起,我才知道什麽叫三點一線,瞄準星。此後,這杆槍一直伴隨了我2年,直到我們連轉為農業連為止。
後來才知道,這次戰備的原因是林彪外逃,準備中蘇大戰。
直到現在,我再也沒寫過遺囑,也許以後會寫,但那是以後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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