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聽粵語歌

我一般不聽粵語歌，不是對粵語有偏見，而是我的語言不過關，聽不懂， 最多，也就是聽個曲，很難說是聽歌。過去，粵語並不為人看重，北京人尤其如此，還拿粵語開涮，編派它是鳥語。不過，時來運轉，由於廣東經濟的迅速發展，加上香港經濟對內地的影響， 粵語也就由過去人們鄙視的鳥語，變為幾乎和普通話並列的正式官方用語，特別在商業領域內還得到大力推廣。我過去的一個同事，因業務關係常跑廣東深圳，公司要求他學粵語，盡管他會講英語也不行。他自己在工作中也深感不便，買了磁帶，每天嘟嘟囔囔的，看著比學英語還費勁。 聽說，最後還是放棄了。好在，他已經爬到不用自己說粵語的地位。
雖然粵語在國內的地位屈居於普通話之下，但在海外，粵語則是揚眉吐氣的像個大爺，普通話則是低眉順眼的受氣小媳婦。海外華人流行的中文是粵語和福建話，除了留學生，當地華人特別是幾代華人中，能聽懂普通話的不多，會說得就更少了。多年前在歐洲，到中國城買東西，店家隻會說廣東話和英語，而我隻會說普通話，鬧得兩個黑發黃皮膚的人要說英語才能溝通，天大的笑話。
今天上網，無意在一個網站，聽到一支粵語歌，歌名不甚明了，不過樂曲是及熟的，好像是多年前流行的一個香港電視劇裏的曲目。歌詞還是聽不懂，但熟悉的樂曲，勾起一股久違的懷舊感覺，好像又回到多年前。
那時，剛經曆文化沙漠，電視節目很枯燥，除了新聞節目，文藝節目翻來覆去，就那幾部情節簡單的電視劇。香港電視劇以其耳目一新的故事情節，濃鬱的人情味，新穎的拍攝手法和優美的音樂歌曲而風靡一時，幾乎統攬了從中央到地方電視台的重要連續劇欄目，由此也帶動了粵語歌曲在內地的流行。那時，北京的大小音像商店，每時每刻都播放著不同的粵語歌曲。走在北京大街上，如果閉上眼睛，就會覺得是到了香港，至少是到了廣東。盡管粵語歌紅透半邊天，由於語言不通，我還沒有認真地聽過，更不用說 欣賞了，最多也就是從聽不懂的歌詞中判斷出是粵語歌還是日韓歌。印象裏第一次認真聽粵語歌是在學校裏的一個送別會上。
那年，一大幫同樓住了很久，同級不同係，年齡各異的校友，為一個人開送行會。 她是廣東人，在北京讀書多年。 她個頭不高，長得小家碧玉，眼睛很大， 一頭長發齊腰，很有女人味，平時說話，也是細聲細語的優雅淑女。想不到個頭嬌小的她，卻就讀於宏大無比的地球物理係。她已婚，丈夫2年前到北歐讀博士。為了不做牛郎織女，她放下自己作了一半的課題和學業，出去陪讀。她同係裏口頭約定，保留學籍，等丈夫學業完成，再回來繼續自己的學業。但大家心知肚明，此去是黃鶴一去不複返的---後來，果然她在當地讀博，畢業後夫妻雙雙赴美，這是後話。由於這一不言的原因，告別會開得有些淒然。 快結束時，大家起哄，非讓她唱一首歌作別。 那時，北京正流行一個香港電視劇----萬水千山總是情，她用粵語唱了其中的主題歌。
她的嗓音屬於女中音，略有些沙啞，唱起來，別有一股幽怨的淒涼味道。 大家懷著西出陽關無故人的憐惜心情默默地聽著，也從心裏祝福她，能夠在異國他鄉過得好。我第一次覺得，粵語歌雖然少了一些氣宇軒昂的高昂腔調，卻別有一番喃喃低語溫情傾訴的味道，觸景生情，能讓人心痛的不由自主得流下淚來。
自那以後，如果遇到播放粵語歌的時候，總會不經意地稍微認真地聽一下，盡管還是聽不懂歌詞，但喜歡感受那久違的懷念心情，喜歡回憶那流失的時光。在我寫這篇東西時，仍邊聽著那支不知名的粵語歌曲邊打字，指尖下流出的是懷念校友的文字，心裏流淌的是那些難忘的時光。最後聽到她的消息，是多年前從別人口中轉述的：有人在洛杉磯的大街上無意中碰到她，聽說夫妻倆人過得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