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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填詞不喜作長調,尤不喜用人韻。偶爾遊戲,作《水龍吟》詠楊花用
質夫、東坡倡和韻,作《齊天樂》詠蟋蟀用白石韻,皆有與晉代興之意。餘之所長殊不在是,世之君子寧以他詞稱我。
讀了許久,終於王老先生提到了自己。他“作《水龍吟》詠楊花用
質夫、東坡倡和韻,作《齊天樂》詠蟋蟀用白石韻”, 並說“皆有與晉代興之意”,那就是想與原作比試較量一下了。
先錄白石的《齊天樂》蟋蟀
庾郎先自吟愁賦,淒淒更聞私語。露濕銅鋪,苔侵石井,都是曾聽伊處。哀音似訴。正思婦無眠,起尋機杼。曲曲屏山,夜涼獨自甚情緒?
西窗又吹暗雨,為誰頻斷續,相和砧杵?候館迎秋,離宮吊月,別有傷心無數。豳詩漫與,笑籬落呼燈,世間兒女。寫入琴絲,一聲聲更苦。
再錄王國維的《齊天樂》蟋蟀
天涯已自愁秋極,何須更聞蟲語。乍響瑤階,旋穿繡闥。更入畫屏深處。喁喁似訴。有幾許哀絲,佐伊機杼。一夜東堂,暗抽離恨萬千緒。
空庭相和秋雨。又南城罷柝,西院停杵。試問王孫,蒼茫歲晚,那有閑愁無數。宵深謾與。怕夢穩春酣,萬家兒女。不識孤吟,勞人床下苦。
有人評論說白石的“一聲蟲鳴,穿越了沉寂的時光,那種淒切孤零的聲音正如家國之恨,直刺人心扉”。又兼“冷窗孤燈、淒風苦雨、秋風候館、月下離宮”景之轉換絲毫不亂,“蛩鳴聲、機杼聲、風雨聲、搗衣聲、笑語聲、琴聲”聲聲和諧。 真是景,境,格, 韻具佳。所以白石這首《齊天樂》一向被認為是佳作名作,絕非浪得虛名, 又豈是王國維所能及。不過,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世之君子寧以他詞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