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學習 3

中國留學生人不多。可能是國內正處在改革開放時期，發展經濟是重中之重，沒人理會政治學習。駐東德使館的教育處當時缺人，我們這些人當時是由使館文化處代為管理。文化處的B。Y二秘很忙，除了忙使館工作，還忙著給自己以後找出路。聽說他卸任後去了奧國什麽外交學院。使館其他人中，許多在也忙著自己的“經濟”。有一次我去使館辦事，在門廳裏等了好久沒人接待。緊鎖著門裏傳來女人們的高聲大嗓地喧嘩聲：最近KAUFHOF（東柏林一百貨商場）的毛線降價。。。。

那年春節前，正逢大年三十，寒風凜冽，天上飄灑著細碎的雪花。馬格德堡一所工科大學的一個中國留學生乘火車到柏林使館辦事。使館的官員們正忙著聚餐，一位官員順手一指街對麵的小飯館說，你先到那裏去等會兒。。。那個學生從使館出來嚎啕痛哭。後來聽說，他是河南一所高校來的，出國時，老婆剛生了娃兒。。。

當時的使館主館和教育處都應該是在離這裏不遠的地方

終於，國內派到使館教育處管理留學生們的領導L。J。H到任了。他是從北京M。L。Z。Y。B。Y。J。借調到駐民主德國使館教育處工作的，帶夫人Xu。。同行。他們是上世紀到民主德國留過學的老一代海歸。領導還跟我們就學那所大學的校長是同學。他一到任就來我們這裏視察，並帶著我們同校長會麵，敘舊的同時請校長對我們多多關照。據目測，L領導應該年逾五旬，我們稱他們夫婦為老師。我們當時沒有電視，沒有中文報紙，跟國內通一封信要差不多一個月，見到L老師就象見到久違的家人一樣親熱。可當我們急切地問起國內胡耀邦逝世後的一些情況的時候。L老師有些不耐煩地說，你們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抓緊時間學習，不要過問政治。這讓我們真覺得有點意外, 以前一直是“政治掛帥”來著，現在離了"政治" 真還就不習慣了。

想想出國以來已經好久沒有政治學習了。最近的一次“政治學習”可以說是在出國前在北語參加的“出國人員培訓”。據老一代海歸們透露，以前被派出國人員都要參加培訓，學習各種重要文件和外國人生活習慣和禮儀，並遊覽祖國的名山大川，培養對祖國的感情。到我們這批人出國的時候，培訓已經簡化了好多，不記得學什麽文件，隻記得一個年紀比我們大不多少的女工作人員，在一個大階梯教室裏，操著 HIGH PITCHED 北京普通話給我們訓話，現在腦子裏隻留住了一句。。。你們要是。。。。就是丟人格，國格。。。。而“遊覽祖國的名山大川”這個項目也被簡化成參觀人民大會堂和中南海。記得參觀人民大會堂那天，巨大的宴會廳裏毫無頭緒地擠滿了許多髒兮兮的圓桌，遠沒有電影裏麵舉行國宴的大廳那樣風光，氣派。

別說，出國前那個“政治學習“的效果一直持續到現在，從來沒有做過"丟人格，丟國格的”事。其它國家那些同學們每星期都參加的“政治學習”效果不一。柏林牆倒塌後遇到過一個找工作的越南人。他曾經是到東德的公派留學生，估計也沒少參加周六的“政治學習“。他告訴我，他曾經就讀的學校在波羅地海的一個島上。他所學的專業說出來嚇了我一跳：裝甲兵。學校屬於保密單位，而他曾是有少尉軍銜的。說話的時候，他一臉純真，跟想象中的凶悍善戰的越軍根本對不上號。他和沒過門的媳婦在統一後的德國一道申請政治避難。因為女友懷了雙胞胎，從難民營裏跑出來找工作，想掙些錢貼補女友生產的用度。其實他女友生孩子醫院是不會收什麽費用的，不過醫院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們，即使在德國生了孩子也上不了“德國戶口“，以後肯定還得回越南。這個”少尉“個子雖然不高，卻身材勻稱，樣子清清爽爽，讓人看到不禁心生憐憫。但他”申請避難“ 卻是他們國家使館那些“政治學習“的組織者們無論如何都不願看到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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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學習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