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逸事：三隻手的故事及其他

把三個 "手" 字合在一起，成 "掱" 字，普通話念 PA，二聲，上海話則讀 CONG。掱手是指偷兒，即人背後摘人錢包者。上海話裏如果說那個誰誰誰 "有三隻手"，便是罵那人是偷兒。

文革時期上海灘有陣子治安很亂，掱手橫行。流行過這樣一個笑話，西哈努克當年在上海參觀學習，一個掱手趁他不注意在人群中將他的皮夾子偷了，掱手溜出來正要走，負責保護的警衛一把將他逮住。可是偷出來的皮夾子該怎麽辦呢？送回去吧，有損國家聲譽。不送回去吧，則更損了。萬難中，警衛靈機一動對掱手說，如果你能原封不動的將皮夾送還給老克，我們就放你走，但要是老克發現了，你就要 "吃官司"。好在上海灘的掱手膽大藝高，神不知鬼不覺地將皮夾子送還給西哈努克。

這個當然是杜撰的，為了 "誇耀" 當年上海灘的掱手各個是身懷絕技的偷兒。下麵金筆給大家講一個真實的故事。

還在金筆念中學時，一次學校組織同學們去上海青年宮 (即大世界) 活動，金筆和同學們在門外排隊時隻看見前麵一陣騷動，人頭湧動中忽然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同學們和金筆一下子興奮起來，湧到前麵看熱鬧。等擠到前麵人堆中，隻見地上橫躺著一個跟我們年齡相仿的瘦個青年，他臉色蒼白雙目緊閉，身邊橫著一隻在淌血的手臂，似乎皮膚破了裏麵的筋肉也翻了出來，仔細的看那隻手的前臂竟然是折了的!

前麵的同學眉飛色舞地告訴我們，這是個掱手，被一個外地口音的中年男人逮住了。中年男當即惡狠狠地雙手拽住掱手的一條胳膊，抬起一條腿來，順勢將掱手的胳膊往他膝蓋上重重的一磕，嘴裏罵道：:"TNND，我讓你偷!" 腿起手落，掱手的手就這樣斷了。

記得後來有警察過來隔離了圍觀的群眾，而那個外地人早已不知去向。圍觀的群眾都在稱快叫好。砸斷偷兒的手，還有誰會不痛快的？

當時我讀了一些史記故事，知道有個量刑法則。如果一不小心驚嚇了皇帝的車隊，罪還不至於滅九族。一隻皮夾子換一隻手是不是有點過分呢？那時我真的還動了隱惻之心。

現在回想起來，那斷了手的偷兒會不會被醫治好呢？從此他是不是就成了殘疾人了？或許更慘的，要是他冒冒失失地去尋找那個砸斷他手的外地人報仇，一不小心被 "公檢法" 抓進去，判個十年徒刑那就更冤了。

當然，誰也說不準，或許文革後他會將他的冤案載到老毛的頭上呢，這便是在鬧笑話了。象是這樣的 "報私仇" 的事情既非文革時特有，也非中國特有。而警察隨隨便便整出一個冤案來，整個世界裏幾乎每時每刻都有發生。

想起在紐約住的時候，就有這樣一群自稱為 "Guardian Angel" 的人。他們多數時候是幫助警察維護治安，但也有時候 "take the law into their own hands"。這時候又有人稱他們為 Vigilante，即為 "民除害者" 或 "報私仇者"。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有個紐約客，白人，估計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懷裏揣著一杆槍，深夜外出搭乘地鐵。半路上，有三個黑人弟兄準備向他借點錢用，他二話不說拔槍就射，結果一死一殘一逃逸，這事情鬧得滿城風雨，警察要治白人紐約客，但民眾認為他是個 Vigilante，是為民除害，最後整個案子輕判，不了了之。

最近筆者居住的地區還發生兩樁警察冤殺案，一次是一個白人 Teenager，和朋友偷了一輛車在路上駕駛，被警察發現後，他企圖駕車逃跑，結果警察在他身上打了二十幾個窟窿，死了。孩子的父母以及很多民眾都覺得他冤，還是一個孩子啊，何必往死裏打呢？現在他父母每個月，或在他周年的時候，在他冤死附近的電杆上插花。

另一次是一個越南或華裔中年家婦，家庭糾紛，不知道誰叫來警察。警察進來時她還手握一把菜刀，警察叫她放了，她不放。結果警察一槍就斃了她，正當防衛唄 (警方自辯)。

要知道警察總是希望在可能發生的大火前，將火苗扼殺掉的。所以當一個人被判定可能會出事，那麽被警察關進去 (拘留) 的可能性就會很大，何況當時的中國還法製不健全呢。

早年這些事情零零碎碎，本想寫成文革紀事，但是覺得太過無聊，所以就作為文革逸事發表以便分別。

[you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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