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美國文化中的誌願奉獻精神談起-----美國社會政治人文麵麵談(四)

先談幾樁實例。

兒子女兒在觀看二零零四年雅典奧運會時對汽步槍發生了興趣，於是我們在居家附近找到了一間射擊場和一個自願的汽步槍射擊教練。接下來每個周末我們都在射擊場泡上兩個多小時，他們學習射擊，站立式，蹲式以及臥式都掌握的不錯。很快就到了一個地步需要我們投資買兩支汽步槍了。汽步槍有兩種，簡式和精密式。中國 選手杜麗在女子10米氣步槍決賽中奪得金牌時用的就是精密式汽步槍。這種步槍少則一千五百美金，多則五六千美金。還在我們權衡的時候，教練組的一個頭過來跟我們說，有一個美國富人 (匿名者) 願意買兩支精密汽步槍給我們的孩子使用，隻要孩子繼續訓練，槍支就由我們保存，另一個條件是如果孩子參加重要比賽要提前告訴他，有空他會去看。但後來我們沒有繼續訓練下去，當然也沒有享受到精密汽步槍的魅力。

另一件事是筆者兩個孩子的學校每年都要進行義賣活動 (Auction)。這些活動全部是由學生家長自願組織，出錢出力出物，我們雖然也去參加，但總是落在人後。就說女兒學校最近的一次義賣活動吧，她的學校在本城高貴區有一棟豪宅，是某個富人捐獻給學校的，市價起碼三千萬美金。學校將它用來做 Auction House。我們因為自願服務，趁機進去參觀了一圈，那簡直就是一座宮殿。每間房間，甚至走廊都布置的富麗堂皇，由不同的設計師負責。設計師是免費做的，但設計師的名片也放在那裏，順帶著為自己做一下廣告。所有陳列在裏麵的物件和油畫等都是有錢人捐獻的，上麵標明兩種價格，一個是起價，比如一張古典式的沙發 (Loveseat) 起價是六百美金，來參觀的人想買這張沙發就出個價，封在一個信封裏交給管理人員 (我是其中之一，嗬嗬)，到 Auction 結束的那天，打開所有的信封，誰的價錢最高沙發就是誰的了。另外一個價錢是 Take Home Price，比如沙發，如果你出一千八百美金，當場就可以搬走。金筆還看到有一個旅遊項目，是在巴黎廣場邊上的一個古堡內一家四口住五天，專門有 Servant 提供高級服務，起價是十幾萬美金。本來金筆想去買個手套之類的便宜貨，算是參與了，看到這些標價後，才發現自己的荷包太薄，慚愧，慚愧 ! 

這樣的 Auction，學校每年都要舉行。富人捐了物品以後，賣出一個好價錢，年底用來抵稅，而中標的人出的錢也照樣可以用來抵稅，美國政府是積極鼓勵和支持這些活動的。當然，最大的贏家還是學校，學校弄到幾百萬美金，一部分作為學生活動經費，另一部分作為獎學金，發給生活貧困的學生。這真是一舉數得的好事。

筆者有一個美國同事兼朋友，夫妻倆是高薪階層，兩個孩子也在私立學校讀書。一次筆者跟他聊起申請助學金的事宜，他們根本就沒有申請過，用他的話說，他跟他太太覺得他們的錢夠用了，助學金應該留給需要的人。但筆者知道他們夫妻開銷很大，花在孩子們身上的教育費用一年夠買一部上等的奔馳車，因此他們基本上是沒有什麽積蓄的。不過，他們似乎從來沒有想到過要跟其他人競爭這些有限的基金。筆者以前有過一個技術員，才大學畢業，來自鹽湖城的一個中產階級白人家庭。跟我做了一段時間以後，告訴我他要走了，參加和平團 (Peace Corp)，到貧窮的非洲義務工作兩年，然後在再回來繼續他的學業。

美國人這種積極為社會和學校做貢獻的奉獻精神，常讓金筆這位來自社會主義國家，受過東方式的集體主義精神熏陶的人感到羞愧。我們做得太少了。

美國人的這種自願奉獻精神其實跟基督教文明有很深刻的關聯。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美國人星期天都進教會。在鄉村，一個小鎮上的人都進一個教堂。在市區在郊外，人們也是就近去教會做禮拜。在教堂裏，教友們都是兄弟姐妹，都是上帝的孩子，一同向上帝禱告。God loves each one of us 或者 God loves every one of us (上帝愛我們每一個人)。這跟我們東方的佛教或道教有著本質的區別，很少我們看到過中國人集體去拜佛的。拜佛的，大家都是各自為政，誰捐的錢多，佛就保佑誰。

金筆經常聽到人們評論說西方文明重視個人，而東方文明重視集體。但是這兩句話隻說對了一半，完整的應該是：西方文明重視個人，因為團體是由個人組成的。東方文明重視集體，為了集體可以犧牲個人。京劇 《龍江頌》和美國電影 《SAVING PRIVATE RYAN》 (尋救大兵欒恩) 正是反映這兩種文明的經典作品。

西方文明的長處是，大家同心協力工作，就象以前看過的一部美國電影中的台詞：There is no eye (I) in a team (團隊中應該忘我)。因為上帝愛我們每一個人，每一個人不用多想自己，隻要好好的跟著大家一起做，上帝是不會忘掉任何一個人的，因為我們都是上帝的孩子。因此來美國時間久的朋友，或多或少都會感受到，美國人，特別是白人，都是不多心眼的。

東方文明的長處是，為了集體犧牲個人，像是三峽水電工程中的移民問題，幾百萬移民，但是跟全中國的利益相比，區區小事而已，一下子就打發了。這在西方是想都不敢想的。像這樣的保護全局犧牲局部的事例可以舉上成千上萬，在某種意義上，對六四的評價，在很大一部分人的眼裏，是以少數和多數來衡量的。

但是東方文明也有明顯的短處，那就是因為可以犧牲個人，每一個人在參與的時候，都會自覺不自覺的環顧四周，盡量不想使自己成為那個可以被犧牲的人。因為有不安定感，所以中國人在一起就會鬥心眼，不團結。這一點，在那些才離開中國的人身上表現得很突出。這也難怪，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誰能不提防自己四周的人呢？另外一個更典型的就是中國的足球，中國隊的隊員就是在玩別人保自己的環境中鬥出來的，卡位個個是好漢，贏球個個是懦夫，將訓練當成比賽，將比賽當成訓練。這樣的球隊能衝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