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小同學會（下一）

去碼頭坐遊輪。碼頭在長島。在碼頭上船處與已等在碼頭的周君和女同學李君碰頭。周君是本人中學同班同學，李君小學中學都是同學。他們兩人從矽穀趕來。之後在船上餐廳又與胡君夫婦和女同學嚴君會合。他們三人從鹽湖城風塵仆仆一路駕車到此。胡君嚴君與本人是中小學同學，胡君居西雅圖，嚴君相隔不遠。這幾年裏曾去胡君處相聚數次。至此本次參加船遊同學全體相會於遊輪上。

白色遊輪停靠岸邊儼然龐然大物，好似一座水上冰山。但對於有過不止一次船遊經驗的孫君魏君等人而言想來稀鬆平常。此遊輪七萬噸，魏君之前坐過十萬頓的，孫君坐過二十萬噸的，一覽眾山小。

船上設施應有盡有，感覺可謂豪華。十一層露天甲板中間部位有個形狀不規則的泳池，三五肉嘟嘟的小胖兒腋下夾著救生圈經常在裏麵戲水。哥們老哲數度去那裏劈波斬浪，到中流擊水，浪打胖娃。

泳池後麵是個舞台，那裏經常貝斯音樂聲中鑼鼓喧天，五六條漢子伴著喧囂音樂或短袖T恤或幹脆赤膊在舞台上麵使勁扭動身體蹦蹦跳跳，腰部贅肉上下亂顫，台下空地上男男女女黑壓壓一大堆人跟著那些漢子一塊兒歡蹦亂跳，鬧鬧哄哄熱情似火。

隔一機艙船尾部露天甲板上排著許多躺椅，安靜好似另一個世界。船外水天一色一望無際；船邊時有白色海鳥隨船前行展翅滑翔，時高時低時緩時急自由自在隨心所欲；間或飛到甲板邊沿扶手上停住，左顧右盼悠然自得，一副老子怕哪個神氣，全不在意近在咫尺的遊客。

船尾十層上述露天甲板下麵是一個自助餐廳，開闊明亮，24小時開放。那裏是我們一撥人經常光顧的地方。坐在那兒邊吃邊喝邊山侃海聊。一圈落地窗外藍天碧海廣闊無垠，日落時分天空變成紅色，渾圓血紅的太陽逐漸沉落，忽然隱沒於紫絳色的大洋之中。夜色降臨之後窗外一片漆黑，窗玻璃變作茶褐色鏡子映出室內富麗堂皇的燈光和圍桌而坐的遊客或來往走動的招待員身影。

我們這次船遊五天四夜。期間上島一回登岸一回。島名聖卡塔琳娜（Catalina Island），位於洛杉磯附近，有美西最美麗小島之美評。上岸地是墨西哥的一個叫做Ensenada的海邊小城。

聖卡塔琳娜（Catalina Island）島小而精致，名不虛傳。島上山脈連綿，山坡下綠色植物中這裏那裏許多精巧小屋。街旁棕櫚樹，白牆紅頂歐式建築成排，似有地中海一帶風味。沿海灣一長道，道路末端有一圓頂廢置賭場。我們一撥人由遊輪換乘擺渡船上島，三三兩兩沿長道走到盡頭，背對大海在一堆礁石處拍完集體照後兵分兩路，孫君與大多同學上山去看植物園，我和陳君原路回到上岸碼頭附近，在一啤酒店喝酒小棲聊天。

 

小啤酒店依山傍水，我倆在麵海露天木曬台處坐定，陳君一杯啤酒，我一杯綠茶。曬台外近處海麵上幾隻白色遊艇隨波蕩漾，遠處可見我們的遊輪，龐然大物的遊輪這會兒看去卻似一隻白色船模，停在海中紋絲不動。上世紀八十年代初二十來歲時陳君與我曾騎自行車經杭州上虞寧波一路到沈家門渡海去普陀山。當初住在沈家門一大通鋪客棧裏，由客棧窗戶可見港灣裏木船桅杆林立。與我們同住客棧的是一幫浙江美院的學生，在客棧裏商量次日一早去搭漁船出海寫生。十多年後三十來歲時在日本我倆和其他仨倆朋友開車經大阪京都神戶福岡長崎一路向南到達鹿兒島。在九州最南端一叫做指宿的海邊小城，海邊有一串奇形怪狀深入海中的礁石，我們沿礁石戰戰兢兢走到最盡頭，看腳下海浪洶湧而至又吐著白沫滑下礁石去。時過境遷，又三十年後甲子之年，我倆竟不期然坐在美國聖卡塔琳娜小島上的海邊小啤酒店裏喝酒品茶聊天看風景，頗覺人生奇妙。

“你們倆在這兒啊”忽然傳來一聲招呼，是德國來的女同學朱君翩然來到。她也沒上山，一人走走看看來到了小酒店。趕緊讓座，叫杯啤酒，三人海聊。朱君與我是小學中學同學，從前卻幾乎沒有過交談。印象裏是優雅漂亮而稍稍高冷的女生，我將此印象告訴她。她笑說“高冷”完全是誤會。朱君說了些兒時往事和不少德國的趣事。藍天白雲之下，和煦陽光之中，與兒時老友和漂亮發小女同學在異國他鄉一陌生小酒店裏喝啤酒聊大天，其樂融融愜意無比，人生此類快意之事豈非難得？兩三小時倏忽即過。

將近離島返船時間，孫君等十來個同學下山一起湧入小啤酒館，酒館頓時人丁興旺熱鬧起來，酒店招待趕忙送來菜單，大家各要了啤酒，在這海邊小酒店裏舉杯幹杯。

返回遊輪已是晚飯時間。船遊期間晚飯都在八層餐廳。餐桌固定，那裏可以點餐買酒。每桌都有固定招待員服務，看似馬來西亞一帶麵孔的男招待笑容可掬殷勤周到。餐廳裏高朋滿座人聲鼎沸。席間總有一節目是全體招待員隨音樂為遊客表演跳舞。音樂舞姿頗似前兩三年風靡一時流行世界的韓國鳥叔的“江南Style”。輪遊期間正逢萬聖節，當日晚餐時餐廳裏出現許多奇裝異服遊客麵帶五花八門鬼怪鳥獸麵具。到跳舞時間時音樂大響聲音轟鳴，忽明忽暗燈光中招待員與各路“神仙鬼怪大俠”站滿過道隨音樂擺臀扭腰大跳其舞。坐在席位上觀看的遊客拍手大聲叫好，時常有人情不自禁扭動肢體匯入舞者之中。一身體肥大腳步蹣跚時常經過我們餐桌的黑人老者也在舞者行列，巨大身體前後左右搖擺卻出人意料之協調。美國人樂觀單純熱情奔放之性格在這些跳舞者中得以展現，是頗具感染力的。

次日行程前往墨西哥小城Ensenada。（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