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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節:問中醫幾度秋涼

(2014-06-24 01:29:05) 下一個


母親教人把早產兒放在貼近肚皮的位置,再用棉褲兜住,跟袋鼠似的

  現代人對醫學產生了依賴性,有一種生活醫療化的傾向。對醫學的信奉使人們不能“我的身體我做主”,於是,本是自然的事情也變得不自然起來。

  我的一個同學給我講她在澳大利亞生孩子的經曆,聽得我目瞪口呆。感到現代醫學把生孩子這件事弄得不再是一個自然、簡單的過程,而是一種有如“神六”發射的高科技程序。我想,我要是經過這樣一個生孩子過程,被激發出來的一定不是母性,而是對高科技的崇拜之情。

  她先敘述產前檢查。我聽了說:“完了,非給你剖腹不可。”我知道這種情況也完全可以自然分娩,不是非剖腹不可。她說:“是啊,醫生說了,這是必須的。”人家西方醫生還很以人為本哪,刀口劃在下腹部,還是弧線形,考慮到讓你還能穿比基尼。她說,手術室為抑製病菌,溫度很低,做完手術又用涼水給她進行了全身清洗。我說:“完了,你非發燒不可。”她說:“醫生說了,這也是必經階段。”我聽了替她叫苦不迭,誰說生孩子就非得發燒呀?醫院趕在她發燒之前先給她掛上吊瓶,這樣她就不至於燒死。一聽用藥方法和飲食,我說:“天啊,你非沒奶不可。”她說,醫生說了,沒奶也是正常的。好在西方服務設施完善,什麽都想得很周到,孩子喝牛奶不成問題。我聽了不由得佩服西方的高科技真是有本事,硬是把正常和不正常給顛倒過來,還能給不正常的事鋪出路,使新一代人接受其為正常,我真懷疑,科技力量能把這條不自然之路鋪多遠?是不是有點越過真理了?

  我告訴我的同學,她的確“享受”了一番西方的一流科技服務,但除了挨一頓大可不必的“收拾”外,沒得到任何好處。

  我推崇科學,但還沒有推崇到為了享受高科技而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生命交給醫生去整治的地步。

  每年單位體檢,都能掀起一場治病浪潮,因為沒有人是沒有“毛病”的。一位同事按照醫生的建議把子宮“挖”出去了,闌尾“切”下去了,膽囊“摘”除了,被除掉的還有扁桃體、蛀牙……醫生告訴她,她身上的痣也應該全部挖光,以防癌變。

  醫生拿著我的檢測結果大驚小怪,說我有許多病,還得進一步深入檢測下去。我說,你們還有什麽樣的檢測儀器?我患病的數量和輕重程度與你們的檢測能力成正比。按醫生的意思,非得把我治成各種檢測指標的平均數才行。

  西醫的科技手段是如此的發達,以至使西醫的治病成了科技展示。但從相對原始、落後的中醫角度看西醫又能看出其高科技背後幼稚的一麵。

  看一條美國最新科技報道說,發現早產兒放在保溫箱中成活率很低,而要是貼著人的皮膚給早產兒保溫,成活率卻很高。這讓我說不出的暈。在中國,早產兒的成活率一直很高。過去的人,穿很寬鬆肥大的棉褲,母親教人把早產兒放在貼肚皮的位置,再用棉褲兜住,跟袋鼠似的,七八個月的早產兒也多兜活了。美國的最新科技就發現這個?每年春天市場上的小販都會把要死的雞雛給我,我把它們用布包上放到懷裏,都能活過來。

  我不是反對現代生活的醫療化,而是對這種將人與自然越隔越遠的醫療做法持保留態度,有些擔憂這種生活方式對人的思想意識產生不良影響。

  我看西方人就像看他們的牛,看他們的樹一樣,高大、健壯、白皙、純淨、精力充沛。和他們相比,我們的確是“東亞病夫”。今天的“東亞病夫”也想把自己的“病”摘除幹淨,也純淨得如西方人一樣。可是,德國人為他們的樹擔憂,沒有一隻蟲子在身的森林,必須靠定期噴藥來維護,因為它已受不了一場小小的蟲災了。純淨的牛也要靠不可少的抗生素來保持純淨。西方的人靠醫學把可能的不安全因素盡可能地剔除幹淨,但身體過於純淨究竟意味著健康還是危險?生活醫療化到底是我們的積極選擇還是無奈退守


中醫以陰陽平衡論健康。對“病”不是千方百計地找到它、摘出它、消滅它,而是重視它產生的原因,改變它產生的條件,引導它棄惡從善。這就像中國人看一個人往往不按一個標準去論人的優、缺點,而是整體地看一個人的屬性。我常常說不出我朋友的優缺點是什麽,也無法想象從朋友的性格中摘去“缺點”之後他們會是什麽樣。優缺點之分的思維會使一個人以為改掉自己所有缺點就能讓自己成為一個完美的人。殊不知,改正缺點與成為完美的人是兩回事。所以,摘去了“病”並不必然地就成為一個健康人。

  中醫的著眼點的確不在“病”上,而是在健康上,這個健康概念甚至允許“病”與人共存。於是,中國人的身體不是純淨的,有“病”、有“毒”、有“菌”。中醫治病,嚴格講,不是摘“病”、消“毒”,而是引導病、毒,以病治病,以毒攻毒,生、克、製、化,扶弱抑強,固本強精……

  可是,醫療生活化已成為年輕一代人的生活模式,他們已經習慣“科學”而自覺排斥自然。多數年輕人視自然為敵人,視科學為保障。我同學的兒子從大城市來我家,我給他做自然食品,他拒絕食用,指著蒸熟的土豆說:“馬鈴薯皮有毒,不能吃。”我問:“那你吃什麽?”他說:“我要吃火腿腸。”我問:“火腿腸中的那些添加劑就沒毒麽?”他說:“人工合成的化學產品是無害的。”存在決定意識,身在科學中,便成科學人,今後出生的孩子會不會覺得環境汙染也是正常的?

  (04)可母親說:中醫無“絕活”。她寧可把本事帶進棺材,也不傳給我

  母親的醫術的確讓人找不到攻擊她的口實,就連在她身邊的我和我父親也不得不佩服她常能把被西醫宣判死刑的病人救過來。

  於是,我產生了一個投機取巧的想法。我想,西醫是看得見摸得著的,學了就能會,中醫有點不好學,如果母親能把她的“絕活”傳給我,我不就可以在醫學上走捷徑了嗎?

  我把這想法跟母親說了,我想她會抓住我想學中醫這一機會,把她的畢生所學傳給我。可母親說:中醫無“絕活”。她寧可把本事帶進棺材,也不傳給我。

  母親拿出一遝書,都是《傷寒論》一類的中醫經典,差不多與我等身高,說讓我先將這些書都背下來,然後才教我本事。

  母親太不講究教學方法了,怎麽也得循循善誘才是呀。她也不想想當時我正身處科學高速發展時期,科學把世界改變得日新月異,令我眼花繚亂,目不暇接,如何接受得了古老的陰陽五行呢?我想,陰陽五行是古人在沒有探測手段時所做的無奈的比擬方法,樸素就是簡單的尊稱,現代科學一定能提供出比陰陽五行更好的理論。那時代雖然還沒有“發展就是硬道理”之說,但我堅信,隨著科學的飛速發展,中醫占據的地盤最終會完全讓位給西醫,如果我用背下一遝古書的時間和精力去學習科學的話,將會有更大收獲。再說,我絕無在不研究透科學之前去搞陰陽五行之理,我應該全力推進科學發展。

  這疊書我也背了幾本,藥性、湯頭和辨證,我認為這就足夠了。可母親卻說我僅僅知道這些比什麽都不知道更糟糕。母親說,學中醫必須打下堅實的基礎,那就是背經典,而一知半解就會成為害人的庸醫。

  我之所以沒學中醫可能與我過於理性有關,因為我看不到從醫途徑。

  “文革”前,有個年輕人病得要死,是母親救活了他,他覺得中醫很神奇,就跟著我母親學中醫。他是真聽話,把那一遝子書全背下來了。他聰明、能幹、要強,可終其一生也沒有找到從醫之路。他後來做到一個大型國營廠的廠長。晚上回家,家中就坐滿等他診病的人。可他不是醫生,沒有處方權,我曾聽他傾訴這一痛苦。我可不想做有醫生的本事,卻沒有醫生權利的人,不想與那個廠長同一個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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