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勝

尹勝,詩人、自由學者、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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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勝:陰謀論籠罩下的話語權

(2016-12-06 16:36:02) 下一個

要說文章的被封殺率,在我所能涉及的範圍內,估計還沒有人能超過我的。以微信公眾平台為例,我所有文章成功發送率僅為百分之十,而成功發送這百分之十最終多半又重新被刪除。很多文章甚至連後台也不讓我保存,隨時隨地就像有無數的眼睛在盯著我寫字,在監視我思考。說這話並非是自我標榜,更不是驕傲,而是一種深深的悲哀,一種深深的無奈。

2015年底,我的微博、微信公眾號都被封號禁用,過了半年後來不知為什麽又給解封了,這背後到底經過一番怎樣的運作,這是我無法知情也難以想象的。然後展覽被禁,毫無理由,甚至於我開個微店想賣自己的字畫糊口也被查封,到至今一年多依舊還被告知“永久封號”。至於別的遭遇,也就無法在這文章中去說了,因為說了,文章很快也就沒有了。

鑒於我的困境,有好些好心的朋友總是給我提一些建議,比如說你的言辭太尖銳,應該換一種表達方式,或者說讓我說話留有三分餘地,我隻能苦澀的笑笑,說聲謝謝!也有朋友給我說誰誰誰粉絲幾十萬,誰誰誰一篇文章都有兩三百個打賞,好幾千塊哪!朋友們雖是好意,但他們並不理解我,所以他們的建議對我僅僅隻是一個祝福而已。

我從十七歲開始寫作到現在,算起來整整二十八個年頭,這將近三十年的寫作生涯,盡管當地作協一廂情願的把我當作他們的會員,但我自己從來也沒有參加過他們哪怕一次的活動。因為,我討厭圈子,討厭集體,也不需要任何人與任何組織的認同或認可,我甚至也不認為自己是個文人或者是什麽勞什子作家。我隻知道我需要思考,需要去記錄我的所思所想所見,我的寫作隻是為我衝突跳躍的思想找到一個出口,為我孤獨的靈魂找到一個棲身的家園,或者說我需要寫作這樣的形式來認清自己和自己所處的現實。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我甚至連讀者也是不需要的,我僅需要的是記錄和表達,讓思想繼續思想,讓靈魂得以歸屬。

我在西藏林芝的時候,高原總是空曠的,有一個婦女總在我背後的森林裏長時的歌唱。歌聲高亢而悠揚,美妙動人。有一天,我忍不住尋著歌聲想去看看那個歌唱的人。當我爬了將近一個小時的山,終於找到那個邊織羊毛邊歌唱的藏族婦女,當她見到我後馬上就停止了她的歌唱,沉默了下來。我隻好悻悻的往回走,直到傍晚,也再沒聽到她的歌聲。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又總是遠遠聽到她在我後山深處放聲高歌,依然美妙。那一刻,我知道,她的歌唱隻因為自己的心靈,而並非是希望得到別人的掌聲和認可。

是的,為了思想而思想,為了表達而表達,這在哲學意義上是至關重要的純粹理性,就是剝離了功利目的一種高貴和聖潔的精神活動。這也是形而上學,以及超驗存在的智慧根本,正如那個唱歌的婦女和我畫畫一樣,不是為了炫耀,也不是為了賣錢,不是為了獲得世俗的喝彩,僅僅隻是為了美的本身,隻是因為自己的心靈需要。那麽思想呢,僅僅隻是為了真理的本身,除此一切都是多餘的。正是在這樣的精神意誌下產生的思想,也才有可能引領世俗社會走向正義和正確,同時人們的人生也才不至於迷茫和恐懼。

我在想,孟德斯鳩寫《論法的精神》的時候,如果他想如何給他思想理論穿上文學的外衣,那麽他最終不會是一個哲學家,很有可能他會成為一個懂法學的文學家。我在想,柏拉圖在論述《理想國》的時候,把他的理論編製成一個童話,那麽他也成不了哲學家,最終或許也是一個懂哲學的文學家。我在想,托馬斯潘恩在寫“就算政府是必要的存在,它也是一種惡的事實”,他又如何用委婉的口氣和更加溫和的筆調來表達?!其實,他們都沒有仇恨,正如我對這個社會和任何人也都沒有仇恨,隻是他們所處的環境是容許或歡迎進行理性表達的,而我所處的環境是不容許甚至是禁止理性表達的。

哲學的意義對於中國和亞洲至關重要,它不是為了給真理穿上漂亮的衣服,而是給現實和事件脫掉所有的偽裝,還原真相和真實,並在此基礎進行邏輯和係統的分析論證,最終顯現出真理,這就是理性哲學的意義和價值。這是無法像很多朋友給我建議,委婉一些,或者是要講一點敘述策略,這是違背哲學原則,在文學裏可以,但是在理性哲學理論上是不成立的。因為你不能把一個明確的概念,用似是而非的字和詞、或者暗語去進行代替,如果我要是這樣做,這又要淪入中國一貫的機會主義的窠臼。所以,朋友們給我建議我隻能當作祝福,然而對我,對於我的思想和寫作,其實一點積極意義也沒有。

理性深刻和係統的哲學理論,才是改變人和社會至關重要的途徑,蘇格拉底、柏拉圖、亞裏斯多德、康德、維特根斯坦、盧梭、伏爾泰、洛克之所以被人們不斷反複的提及和研讀,那是因為我們如果失去了哲學,我們也就等於失去了思想。往往一個人和一個社會的改變,也是從哲學思想和理論體係開始的,我想,這或許也是我被禁言的關鍵所在。事實上,他們太看重我了,在這個漢語語境之中,我的確還達不到“危害”任何人的安全的程度,何況還是你們的國家。

比如,我們思想和說話的能力是誰賦予的?是造物主所賦予的,也就是說我們天生下來就會自然形成說話和思考的能力,所以,它是一種天然權利。雖然這個能力並不是某個人或某個組織可以賦予你的,然而某些人或某個組織完全有可能剝奪你的這些天然權利,這就是人性本惡與專製存在的根本邏輯。而中國社會,從古自今,我們的天然權利都是被剝奪的,在文本上也沒有被賦予和明晰過,這又形成了傳統,於是這也就是文化的一部分,於是我才批傳統文化。

從上麵這一段文字,僅止於對人這一事物的客觀認知,以及其權利的來源,說的隻是事實和邏輯,然而在很多人眼裏呢?你說話和思想一定是有所目的和企圖的,你這麽說,這麽想,你打算怎麽做?你要幹什麽?原本一種純粹的哲學性的思考,最終就被套上了陰謀論的枷鎖,於是,我就被禁言了,我就有了目前的困境。

在朋友們的鼓勵和介紹下,我也積極的看了一些現在微信、微博裏點擊率較高、得到大量轉發的一些文章,說實話,我讀這些文章總讓我想起小時候看川劇的情形。鑼打三遍,鼓敲五通,那主人公才一搖一晃,有板有眼,提群踏步,一步一頓,一頓一步的走上台來。走上台也不開口說話,也沒有劇情,亮相三五個姿勢,然後台上轉上幾圈,大吼一聲“呔!”然後在一陣鑼鼓裏走起花步來……當他真的拖腔拿調開唱的功夫,那時我早就在父親的膝蓋上打鼾流口水了。

絕大部分的在微博微信裏的文章,在我看就是這川劇和京劇類的東西,敘述論事,引經據典的一大堆,說是理性客觀,最終不外還還是停留於膚淺的表麵,最終落腳於情緒的宣泄和感情的挑逗而已。比方最近關於聶和賈兩起被熱炒的案件,那些作者有一個人能把事件的本身引入法學法理的探討嗎?有引入體製權力的探討嗎?有引入為什麽會這樣根源上的探討嗎?有引入對正義的探討嗎?為什麽別人可以有真正的法製而中國沒有?你說是這樣那樣的問題,那別人為何就沒有你這樣那樣的問題?還不要說怎麽去改變這樣的現象,就問題根本和根源就探討不明白。這不僅僅隻是邏輯的缺乏,還有曆史、文化知識的缺乏,更是係統性思想與理論的缺乏、求真智慧和精神意誌的缺乏……就關於法律本質的正義的概念,那汗牛充棟的文章,點擊率幾萬幾十萬的帖子,你去問問作者,什麽是正義?我估計他都回答不上來,你不覺得這是一種淺薄嗎?!

正是因為淺薄,才會迎合那麽多浮躁的讀眾,到底是浮躁的讀者成就了膚淺的作者,還是膚淺的作者造就了大批浮躁的讀者呢?在我看他們是相互作用罷了,文化也是集體意誌。對我而言,這樣的讀者我不需要,這樣的閱讀量和點擊量也不是我所追求的。如果說到文章的發表,我想,我並不認為自己是傳道者,也不是一個想改變社會的理想主義者,我的發表,僅僅隻是在尋求一種認同,尋找和我價值觀相同的人,因為我不願意孤獨,我需要在生命的道路上有同道的陪伴,這樣才更加溫暖!僅此而已!

 

 

2016年12月6日星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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