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微信朋友圈裏,斷斷續續讀到過一些張雪忠先生的文章,在目前言論空前收緊的氛圍中,張雪忠先生敢於率真直言的勇氣,我首先應該表達由衷的欽佩!還有他的批判意識保持了一個知識分子的基本良知,還有他理性思辨的方式,都是我所非常欣賞的。然而,在對於某一些具體問題的見解上,我或許並不認同,甚至相左。我認為,原因就在於,概念的不明確,以及邏輯上的不完整。當然我的認識或許也不一定就是正確的,在此提出來,與張雪忠先生商榷,一方麵可以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二來或許還可以豐富讀者的視野,假使有幸能夠與先生達成共識,對彼此也可以算是一種促進。
今晚有幸讀到”思辨突圍”微信公眾號推發的張雪忠先生的一篇關於《魯迅、柏楊和龍應台的國民性批判錯在哪裏?》的談話文章,張雪忠先生明確表示反對魯迅、柏楊和龍應台關於國民性的批判,並且說這種批判是文學性的,而且是因為知識的不足與邏輯的錯誤所導致。當然,他說的很多觀點也有我比較認同的,比如魯迅、柏楊、龍應台,都是文學性的批判,而非哲學性的批判。這也是有史以來,整個中國語境之中所缺失的,少有理性而係統的思辨和理論能力。
整體來說,這篇文章之中,有三個比較大的方麵,我覺得非常難以認同,同時也覺得實有必要提出來與先生商榷,同時供大家評判:
第一、 關於批判中國傳統文化的問題
首先我們需要厘清的是,文化的概念到底是什麽?它包括了哪些方麵?有什麽樣的意義和作用?這是非常有必要去討論的,在這個概念的基礎上,才能去劃分中國文化,西方文化。據我有限的知識,關於文化,目前,沒有任何一個哲學家能賦予其一個能夠被大眾所接受的概念。也就是說,文化這個詞,本身就是一個具有廣泛意義的概念,或者說是一個難以被規定的一個概念。然而在我們日常語言的運用中,所謂的文化,往往包含了社會的方方麵麵,也就是說,文化是一個社會的總和。比如西方文化,那是西方社會的總和,中國文化,這是中國社會的總和。這個總和就包括了宗教信仰、精神意誌、思想思維、曆史傳統、科學知識。這是一個慣常的認知,也是被大部分人所經常運用的一個範疇,但是否準確呢,因為沒有可以參照的定義,所以也難以判斷。
那麽,如果我們把科學、哲學、解構學科下的所有知識體係獨立開來,那麽文學、美學、也就是藝術也不是文化範疇的,而是解構哲學下的子科目,應是知識範疇的。那麽,這個文化也僅隻剩下宗教和傳統習俗了。而曆史也不能算作文化類的,因為曆史裏包含社會以往的知識,比如政治、哲學、經濟學和其他學科。所以這樣分類顯然是不合理的,在我看來還是慣常運用的社會總和的意思,才更加接近文化的概念。
文化首先是來源於信仰的,也就是說文化是信仰的表現形式,那麽張雪忠先生所謂的知識來自哪裏呢?在我看,知識恰恰也來自於文化,因為人家有那樣的信仰,所以才有那樣的思想觀念,才有那樣的社會體製,才會有那樣的創造與發現。發現與創造恰恰就是知識體係的,如果按張雪忠先生所說,對文化的批判隻是因為知識的不足和邏輯的錯誤,那我想追問的是,為什麽西方會有那樣的知識,會有那樣的邏輯呢?這樣的知識和邏輯到底是從哪裏產生的呢?然而中國或者亞洲社會,為什麽就沒有這樣的知識和這樣的邏輯產生呢?我想,這個問題,同樣是一個邏輯問題,張雪忠先生或許有他的理解,但是在這篇對話裏裏,卻是無法說通的。
還有,張雪忠先生說自己也沒有讀過傳統文化典籍,也就是說他對中國傳統文化並沒有了解,也談不上有自己的係統認識,這就是問題的根本。批判傳統文化,那是因為真正了解傳統文化,至少,從人類現代文明的自由和平等這個普世價值的意義上來說,傳統文化上是絕對不具備的,而且是反平等和反自由的。關於傳統文化和思想,我看了一些鄧曉芒先生的文章,我覺得在某些地方他說得比我透徹和係統。
第二、 關於國民性的問題
當然,我並不認可國民性這個說法,因為它並非是一個哲學性的概念,本身就是一個文學性、具有修辭意義的表述。甚至,我也不認可素質論,因為素就是白色、素質就是像白色一樣的純潔和美好。這個詞匯本身就是一種專製語境下的產物,為什麽白色就是純粹的?黑色難道就不純粹嗎?這是說不通道理的。然而在我的理解,魯迅、柏楊和龍應台,他們所批判的國民性,其實是關涉於中國的人性和人格的批判。這個人性和人格問題,在西方很多的倫理學家和哲學家都有過大量的研究與論述,也是一個確切的哲學概念。然而中國傳統文化,並沒有倫理學,專門探討和研究人格與人性的,也沒有心理學,所謂的知識體係均是來自於西方文化範疇的。中國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哲學,因為哲學的定義是世界觀和方法論,並且是一種涉及普遍事物規律的一門學科,是介於神學和科學之間的,同時也是科學產生的母體。中國傳統文化有係統科學嗎?當然沒有,那就說明中國傳統文化裏也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哲學,更沒有神學的存在。
那麽,人的人性和人格【國民性,或者素質】是由什麽來塑造的呢?張雪忠先生認為僅是知識的缺乏和邏輯的錯誤。我舉個例子,比如德蕾莎修女、諾貝爾、華盛頓、紐約市長布隆伯格、還有很多收養中國智障兒童那些西方普通民眾,這些人並不一定就有非常豐富的知識,有非常清晰的邏輯思維,然而,他們更多的是因為信仰,具備了道德,才成為社會的一種非常重要的價值。然而這樣的人怎麽產生的呢?為什麽就沒在中國人之中產生呢?難道,張雪忠先生還以為中國人和西方人沒有差別嗎?就拿孔子和蘇格拉底去做較理論性的比較,非常明顯都不在同一個層麵。
人是社會的細胞,社會製度又是人所創建的,這個社會是否健康,首先取決於細胞的健康。細胞的健康說的就是人性和人格的質量,人的人格和人性恰恰正是靠文化來塑造的,而文化又是直接來自於其對信仰的呈現或表現。這就是邏輯,我想,張雪忠先生,或許並沒有思考過這個邏輯。
第三、知識是理性思想的結果
在張雪忠先生的文章裏,把魯迅、柏楊和龍應台對中國人格人性問題批判歸結於知識的缺乏,這在我看來是實在無法接受的。因為人性人格,包括了良知、善、包容、寬容、愛、平等、自由…….等等,這首先是道德的,而不是知識的。比方一個博士,甚至雙博士,他也很可能作惡犯罪,甚至很殘酷殘忍,這就充分說明,知識並不能替代道德。也就是說,知識、道德都不是萬能的,然而都是必須的。所以,就此,魯迅、柏楊和龍應台對中國人性和文化的批判,除了道德意義上的批判,對人性人格的批判,同時也具備一部分知識性的批判。但他們僅僅隻是限於社會和人性現象的批判,而沒有能夠揭示出現象產生的本質和根源,更沒有尋找出解決問題的方案和方法。但他們對這種人性人格和文化的批判,恰恰是我們進入研究問題症結的基礎,同時也才有可能在找到問題根源的基礎上,提出相應的解決方案。從這一點上說,魯迅、柏楊和龍應台的存在是非常具有必要性的,也是具有曆史價值和現實意義的,同時也是具有中國社會曆史發展裏程碑意義的。
另則,張雪忠先生指出魯迅、柏楊和龍應台,他們都是文藝性質的表達方式,那是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作家,就是搞文學和藝術的,而並不具備哲學家或社會學家類似的,具有緊密聯係理性哲學解構之下的其他子科目的特征。發現社會問題,往往敏銳的是藝術家和文學家,但分析社會問題和提出解決方案,更為準確和深入的那則是哲學家,而根本去實現解決社會問題的則是政治家。所以,這是不能苛求的,每一個人都因為不同的天賦,所以就被上天賦予了不同的角色。
關於對張雪忠先生文章的幾個問題,我就寫到這裏,希望看到這篇文章的網友,如果有張雪忠先生微信的,煩請轉發給他。總之,我也要非常感謝張雪忠先生,因為他的文章激發了我的思考,並且願意積極的去做出回應。若有不當之處,還請張雪忠先生指出批評,如果欠缺尊重的地方,也請張雪忠先生予以原諒、海涵!
尹勝 2016年9月30日星期五
【真誠希望那些對我尹勝言論有不同意見的人,可以以這樣的方式來和我交流探討,在我的帖子後麵罵罵咧咧,冷嘲熱諷,或發個豆腐塊,意義何在?把你的所思所想,條理清晰的表達出來,有禮有節,我不但會認真回應,你不但顯得有足夠的教養,而且還可以展示你的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