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惡窮為首”觀點當然是一種無知,這種無知的觀點表麵上是直接來源於馬克思理論——“經濟基礎決定了上層建築”、“物質是第一性,精神是第二性”、“物質是精神的基礎”、“物質決定精神意識”……而中國人的這種無知真的就始於馬列主義嗎?始於共黨專製嗎?答案是否定的,因為其思想根源,主要在於中國傳統文化所導致人們專製極端的思維方式。我們把一切精神上的缺失與墮落的根本原因都歸咎於貧窮,其實這就是“萬惡窮為首”的意思,事實上這與“萬惡淫為首”隻是概念上的區別,而其本質卻是相同的,也就是其結論形成的思維方式是完全一樣的。充滿了感性色彩和專製極端意識,沒有邏輯,無法論證,同時也沒有事實依據。與這種思想方式相對的,恰恰是理性思想和科學精神,其正在於遵循邏輯,有舉證,有事實依據,有論證和論述的過程。
比如我們談美國普通家庭收養中國殘障兒童,這是中國人絕對不會做的;比我們談美國民眾對正義精神的訴求,這是中國人所不如的;我們談美國民眾對文化、思想和藝術的態度和關注,這也是中國人所不具備的……..總之,如果和他們說美國,他們就說那正是因為美國人富裕、有錢,所以他們才擁有高於中國社會的精神和道德追求。而我說兩百多年前,美國富裕嗎?那裏人隻不過是一群被流放的罪犯,並且過著被殖民的生活。那時,請問他們有錢嗎?富裕嗎?那他們為什麽具有這樣的精神、意誌、信仰、道德、思想呢?而最終他們為什麽又變得現今這樣富裕呢?對於我這樣的提問,中國人普遍都不會承認自己的無知,也不敢於承認自己不知道原因,更沒有想探求究竟的欲望,而隻是極為簡單粗暴的說,國情不同,不能拿中國和美國去比較。這暴露出來的已經是一種嚴重的道德缺陷了,就是缺乏真誠和勇氣。也就是說,這不僅僅隻是無知的問題,而是無恥的問題。
無論是“萬惡窮為首”還是“萬惡淫為首”,不但充滿了無知野蠻的專製意識,同時也是充滿了無恥而狡詐的機會主義思想。他們因為信仰的缺失、道德和文化的虛偽,缺乏求真的意誌和智慧,所以他們隻需要在“集體認同”的條件下尋找任何一個借口,以似是而非的理由來掩蓋自己的無知和無恥——為自己的墮落找借口,為自己的罪惡進行狡辯,自欺欺人,愚人愚己。
無知之所以無知,正在於人不知道自己無知;無恥之所以無恥,也正在於人不知道自己無恥。無知是知識邏輯的缺陷,是屬於愚昧的範疇,而無恥是道德的缺陷,是屬於愚蠢的範疇。無知和無恥,愚昧和愚蠢的根本問題,就在於人對於自我和客觀世界沒有明確的認知,或說缺乏認知的能力,這種能力恰恰是智慧和意誌的,是直接來自於精神信仰的。無知是可以靠啟蒙來解決的,而無恥則是不可以啟蒙的,朋霍費爾說愚蠢隻能靠救贖,然而,中國社會拿什麽來救贖如此龐大的愚蠢群體呢?!所以,中國社會現在很多人在說談啟蒙的問題,鄧曉芒先生還提出第三次啟蒙的概念,其實這個說法在我看來也正是無知的。因為想啟蒙別人的人並不存在道德問題,恰恰他們具有正義精神,有對公義的追求,然而他們的無知恰恰沒有看懂中國人普遍的無恥,以及沒有厘清中國人無知和無恥的根源。由此,我們看看歐洲文藝複興的啟蒙,那是在有信仰、有宗教、有道德、有法製、有勇氣…….的條件下去談啟蒙的。這一點也正如羅爾斯在《正義論》中所指出的“道德主體”,中國首先是“道德主體”的缺乏,所以、從根本上來說中國現實社會不可能具備正義的實質的。在這樣的環境裏談啟蒙,不是無知又是什麽?陳丹青先生說中國社會災難是反複革命的報應,現在鄧曉芒先生說的第三次啟蒙不也是反複啟蒙嗎?那是否也會有相應的報應呢?!這裏順便說一下革命的意義,革命並不等同於殺人、暴力或者是推翻某個政權,而是一種精神信仰和思想的轉變而帶動的社會體製的變革。關於這一點我們可以看看英國十五世紀的君主立憲製,有殺人嗎?有推翻皇室嗎?但人家是人類第一個步入民主的國度。所以,革命並非隻是一個求變的意念,或者是一個求變的意圖,而是一個整體和係統的改變,從精神信仰、文化思想、人格體製的徹底變化。中國的辛亥革命,嚴格說隻是形式主義的革命概念,是類革命性質的東西,而本質上還是起義和造反。中國社會從來沒有過真正的革命,像陳丹青先生說反複革命,那是對革命概念的無知,正如鄧曉芒先生說啟蒙是對啟蒙條件的無知。關於革命概念和意義的問題,我會在其他的文章裏去講。
在網上看到很多的學者,比如秦暉先生說《文化無高下,製度有優劣》,還有一些人說民主與文化、信仰、道德無關雲雲,我同樣認為這是一種無知和淺薄。因為這樣的結論和觀點是經不起邏輯追溯的,比如:民主的核心是什麽?權力製約隻是一種手段方法,而其思想觀念的核心是自由和平等,那自由和平等的意義是什麽?來源哪種文化?個人意誌與獨立思想、科學精神是在什麽文化之下發展起來的?為什麽我們現有的一切具有文明意義的根源都來自於別人的創造?人家的民主而不是向中國或亞洲人學來的?這些問題都是有著緊密的關聯性和係統性的,這些人都視而不見,或者給不出準確和令人信服的答案,就抬出台日韓來說事。我已經在好多篇文章談過台日韓的民主,他們都是被動的民主,或被稱作“刺刀下的民主”,原因就在於他們或被動、或主動的接納了那種精神信仰和文化思想,在現實裏而且幾乎都是被強迫走向民主之路的。具體的說,亞洲的民主,特別是日韓台都是在美國的幫助和督促下才走向民主的。這一點並不是十分深奧,比如日本是亞洲相對較早覺醒的,並且提出《脫亞入歐論》,但最終也沒能完全依靠自己走向民主,而是在二戰後在美國的強迫下才得以完善民主的。這很難理解嗎?但是很多學者依然頑固的認為傳統文化是好的,把中國問題歸結為隻是一個體製問題,並且還要談啟蒙,還抱著改變社會的理想,道德上沒有問題,但思想上和邏輯上存在著巨大的問題。同時,他們也僅有的隻是一個意圖或者是意念,並沒有係統的哲學思想,沒有完整的世界觀和方法論來指導他們形成具體的方案和方法,所以在我看來也是極其盲目的。
就此,我隻想說,中國社會不僅僅隻是無知的愚昧問題,更為嚴峻和棘手的是無恥的愚蠢問題。正是由於無恥愚蠢所以不會被啟蒙,也正是因為不能被啟蒙所以才無知愚昧,也正是因為無知又無恥,愚昧又愚蠢,所以中國社會的災難才會周而複始,輪回於幾千的強權王道的漩渦。
在清朝末年,那個時候的人們至少還有一個共識,那就是中國社會是整體落後的,所以還有進步的可能。而目前的中國,主流話語充斥的是崛起、複興和盛世,世界第二……很多人還以為中國已經步入了發達的現代文明,是人類現代文明的參與者與創造者,並且因此驕傲和自豪。一些人呢,認為中國人雖然在精神上極其貧乏,但他們認為中國正在變得富裕,未來的精神改觀是可期的。大部分人甚至認為精神並不重要,信仰與道德毫無意義,藝術隻是有錢人的遊戲……整個社會並不能深入中國的曆史、文化、精神信仰的層麵,把中國與之西方整體的比較,陷入目前盲目無知與無恥的一種狀態裏,才有了這樣愚昧和愚蠢的現實。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敢大膽預言,並推斷中國社會以及華人不遠的未來,將迎來史無前例的災難。
2016年11月3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