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驚夢
亂世驚夢
正文
劉剛口述二十五年前三兩事。
最近有一場小感冒，王軍濤給我打過電話問我身體恢複如何，期間問我對柴玲的那封信有什麽看法，一句話勾起我太多太多的回憶，特別有兩三事在我心頭縈繞，讓我不吐不快。
一件是（張）伯笠成立的天安門民主大學的事。當時已是89年5月下旬，廣場上氣氛十分緊張，柴玲、李錄不斷的在廣場用大喇叭講話，一是號召大家繼續堅持，散布一些中央領導支持學生的言論，特別是老將軍的那封信穩定了軍心；二是宣布對一些動搖分子進行了懲戒，震懾那些蠢蠢欲動想要逃離廣場的人。
伯笠口才很好，東北口音透出一種特有的幽默感，每次演講身邊總圍著很多人，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東北人的爽朗勁，特別愛交朋友，在指揮部裏他的人緣算是最好的，總有學生給他送來小特產。他當時雖然還掛著天安門廣場副指揮的頭銜，柴玲、李錄基本不讓他管什麽事，但他是個閑不住的人，找嚴家祺兩個人組織了個天安門民主大學聽說辦的特別成功，嚴家祺跟我說第一天晚上就有個北京師範大學女孩子，下課後一直和伯笠探討民主的問題，最後幾天兩個人一直在一個帳篷裏，女孩子很會做飯，還邀請家祺吃過一頓飯，很簡單的東北大拉皮，據說是伯笠最喜歡吃的。
伯笠和她雙方彼此很喜歡，過了幾天快到5月底了，女孩子趁著天黑悄悄的逃回東北老家，後來才知道這是伯笠給指的道，不然女孩子可能也就那個了。
有次伯笠和我一起喝酒，跟我說那是個刻骨銘心的故事，如果沒有那場動亂，雙方也許會真的相愛。我勸伯笠如果沒有天安門那件事，你們也許根本就不認識，你給他指了條生路，她肯定會感謝你一輩子的。伯笠舉起杯：“那幫孫子口號喊得震天響，跑的比誰都快！如果我說了算，天安門早散了”然後一口酒灌倒肚子裏！
第二件事關於吾爾開希的那頓飯。吾爾開希性格比較直爽，一度成為天安門廣場總指揮，據我觀察他不適合搞政治，可以說情商、智商都沒有達到一個領導的標準，後來事實也驗證了這點。中共那邊追捕吾爾開希時曾經公布過吾爾開希與香港同學大吃大喝的錄像，吾爾開希為此暴跳如雷，也讓他的香港同學站出來為他澄清。
關於這段飯的錄像，我要不說吾爾開希恐怕一輩子都要蒙在鼓裏。很偶然的機會我和一個在美國的民主人士一起吃飯時聽到，他就是那個錄像的人。據透露，錄像看似偶然其實必然，在柴玲的授意下李錄親自領導了一項工作，在北師大的糾察隊中有一批人是專門盯著王丹和吾爾開希的，而吾爾開希本人毫不知情，柴玲早就猜到吾爾開希豪爽的性格肯定會有露馬腳的時候，功夫不負有心人，那天正好被逮個正著。
拿到錄像後，李錄一共翻錄了三份，一份提供給了中共；一份在學生中流傳；還有一份悄悄的送給了港支聯。加上吾爾開希因為要求配合中共騰出天安門東廣場迎接戈爾巴喬夫，已經被絕食指揮部奪取一切權利，在學生中出現其貪汙捐款的醜聞後，從此吾爾開希在學生中徹底失去了自己的影響力。本來在柴玲和吾爾開希中搖擺的港支聯，從此再也不和吾爾開希聯絡。
據我了解，吾爾開希在美國和其他的民主人士也口角不斷，最後鬱鬱不得誌跑到台灣。讓人唏噓不已！
第三件事是關於侯德健耿直，他是我在天安門廣場見到最耿直的人。
當時廣場上，除了四通公司及北京社會各界人士送來的物資外，更多的是港支聯送來的帳篷等，這是學生們最急需的物資，帳篷是做北京師範大學的汽車過來的，起初大家都不以為意，後來漸漸不對了，北京師範學生利用物資要挾北大等另七所大學，經常有學生因此發生爭執，發生械鬥是很平常的事，但學運領袖從來不問這種事，我隻見過侯建德在廣場上騎著自行車四處去維護秩序，後來不斷發生流血事件，自己帶著藥箱為受傷學生包紮。為此，侯德建提著刀與柴玲、王丹發生了劇烈爭吵，要求他們及時製止學生間的矛盾繼續擴散，柴玲當時已是老大，攝於侯德健的態度，隻要同意協調。但她為了避免得罪學生，都是借故叫王丹等去處理，最後一般都是北大的讓步，王丹在學生中更加不堪，柴玲的聲望卻更加高漲。
時間已近6月，因吾爾開希談判中出現重大失誤，中共抓住機會向外界宣布學生領袖失去了在廣場的控製力，並頒布戒嚴令，形勢急下。此時，柴玲分寸大亂，再一次分發了保命錢，並說出了那句“下一步作為我個人，我願意求生下去。廣場上的同學，我想隻能是堅持到底，等待政府狗急跳牆的時候血洗。”
為扭轉敗局，侯德健帶領四君子宣布72小時絕食，繼續向政府施壓。侯德健帶領大家在廣場上以生命相搏，各個大學的學生們在廣場上呼喊口號的時候，柴玲匆匆跑路，自己將自己作為火種留了下來。
眼見解放軍就要衝進人群，又是侯德健挺身而出，不顧個人安危，與解放軍代表談判，在最後時刻妥協，讓學生們從天安門撤出。
早早跑路的柴玲在香港為了個人前途，向記者說天安門死了多少多少人，但是侯德健沒有，依舊實話實說，這是最讓人佩服的地方。
回首望，重回天安門！
星星依舊那麽明亮！
我胸前已濕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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