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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利亞女子在德國難民營生下女兒取名默克爾

(2015-09-21 00:00:53) 下一個

難民營裏的新生兒 取名“默克爾”

《第一財經日報》記者探營德國難民安置點:井井有條的“小區”中,老人安心休息,孩子開起畫展

顧鄉

在柏林中央火車站附近的一片樹林中,聳立著一頂巨大的銀白色露天帳篷,將半個運動場罩得嚴嚴實實。

從大帳篷的入口進去,可以發現一個井井有條的“社區”:有稍通英語的青年男子坐在休息區聊天,有大眼睛的小女孩騎著單腳滑板車四處玩耍,有疲倦的長者躺在寢室的床上休息,有送麵包和酸奶的工作人員穿梭於內。

就在這個大帳篷裏,許多難民度過了自己到達柏林後的前幾天,完成登記手續後,他們又將前往下一站。負責這個難民安置點的,是有著長期社會救助經驗的教會組織stadtmission。在《第一財經日報》記者上周探訪時,stadtmission負責人倫茨(JoachimLenz)正陪同土耳其外交官考察難民營。

外交官想了解難民營中的文化融合問題,記者關注的是難民帶來的社會問題,對於許多非德國人而言,這是理所當然的視角。但在德國目前的輿論環境下,這些都不是大問題,幾乎每個接受記者采訪的德國人都認為,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幫助難民。

“德國總理默克爾已經明確獲得了歐洲移民問題的領袖地位。”歐洲政策中心(EuropeanPolicyCentre)移民問題專家帕斯古沃(YvesPascouau)認為,“她之所以能這樣做,是因為德國民意在很大程度上支持幫助難民,尤其是幫助那些來自內戰國家的難民,比如敘利亞。”

許多人想知道的是,德國人為何決定在難民危機中承擔領袖地位?他們有沒有考慮到可能的後果?這背後又反映出哪些政治和社會局勢的變化?帶著這些問題,《第一財經日報》記者近期走訪了多個德國的難民安置點,並與最前沿的德國民眾直接交流,看看到底是什麽力量,支撐著這場難民危機中的“德國夢”。

德國民眾的真實聲音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很難相信一個難民安置點竟能如此井井有條。不僅難民之間以禮相待,工作人員和誌願者的神情也很輕鬆。

在“居民區”的一麵牆壁上,貼滿了難民孩子們的畫作:有的畫著爸爸媽媽,有的畫著祖國,還有的畫著太陽、青草和大地。《第一財經日報》記者此前在探訪漢堡的難民安置點時,也曾看到難民孩子的“集體畫展”,主要表現的也是爸爸媽媽、藍天大地,以及朦朧的故鄉。

當一個名叫庫爾迪的3歲敘利亞男孩在大海中溺亡,最後被衝上土耳其海灘的照片本月出現在德國各大媒體上時,這個國家中的很多人,受到了深深的觸動。這場難民危機,由此迎來了劇烈的轉折。

“這是事態發展的轉折點。”一位常駐柏林的自由撰稿人告訴本報記者,許多德國人突然意識到,自己身處一個毫無戰亂的“快樂之島”是多麽幸運,因此有責任幫助那些不幸的人。

在已有2000名難民湧入的黑森州小城達姆施塔特,當地人上周剛為難民舉辦了一場歡迎派對。在城市廣場上,人們準備好食物和飲料,帶上了各類捐獻出來的生活用品,並為難民的孩子們準備了跳床等玩具。一位本地大叔表示:“我們必須做點什麽,我們要說歡迎,告訴他們‘你們安全了’!”

即便是處在難民危機最前沿的慕尼黑,盡管當地人有著各種各樣的憂慮,但他們都認為幫助難民是第一位的。

一名慕尼黑的出租車司機告訴記者,當德國人看到那些關於敘利亞的沉重報道後,立刻覺得有義務幫助難民。另一位司機說,他很擔心難民未來的工作問題,語言是最大的障礙,但首先必須要幫助他們。

“幫助難民是我們的責任。”35歲的朱利安(HannesJulian)說。和許多德國人一樣,他和妻子正在清點衣服和被子,並打算收集4歲女兒看過的書籍,把這些都捐給難民。

9月以來,已有近10萬難民進入德國。在德國各大媒體上,幫助難民都是最主要的話題。即便近期有個別難民製造了犯罪事件,也沒有改變德國的主流民意。

比如倫茨對這些事件的看法是,難民也是人,總有一些人會犯錯誤,但不能因噎廢食,無視這場人道主義災難。

有觀察人士表示,相反倒是一些德國以外的輿論,抱著“看笑話”的心態,不斷渲染難民帶給德國社會的衝擊。

上周以來,德國政府暫時恢複邊境控製,一方麵為了限製湧向德國的人數,另一方麵為了使難民申請流程更為有序。但在許多其他國家的新聞報道中,標題都被寫成了“邊境關閉”。默克爾政府甚至發現,歐盟內外不時傳出有關德國“自討苦吃”的聲音。

麵對各式各樣的指責,一貫喜怒不形於色的默克爾上周終於發飆:“如果我們需要為在緊急情況下表現得友好而道歉,德國就不是我的祖國。”

德國人的“感同身受”

那麽,德國人為何會在危機中如此表現?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正是人道主義的考慮。

旅居德國多年的南海芬(HaifenNan)表示,無論之後可能產生什麽樣的社會和政治難題,但在普通德國人的第一反應中,救人肯定是第一選擇,其他代價都是可以承受的。

當那名小男孩的遺體出現在各大媒體上時,德國輿論開始出現一麵倒的“幫助難民”的呼聲。作為對民意的反應,默克爾政府積極做出了擁抱難民的姿態。

帕斯古沃分析稱,相比其他歐盟國家,德國民意對難民的態度更為積極,右翼勢力的話語權又相對有限,因此能夠形成廣泛的政治和社會共識。

第二個原因,是因為與其他西方發達國家不同,德國人更容易對難民“感同身受”。

二戰結束後,超過1000萬德國人被蘇軍逐出原東普魯士地區。他們從康德和叔本華的故鄉,向西流浪到“陌生的祖國”。

“一大部分德國人在二戰之後,也是難民。”博世基金會中國項目主任紀韶融(OliverRadtke)對本報記者表示,“(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德國又接受了其他國家的移民,差不多有120萬人,他們被稱為外來工人(guestworker)。”

這些來自土耳其、葡萄牙、希臘等國的外來工人,彌補了德國因戰爭導致的勞動力缺乏問題,為西德經濟起飛做出了重要貢獻。此後,統一的德國又在上世紀90年代接納了許多前南斯拉夫地區的難民。

紀韶融認為,正是因為德國社會擁有對難民身份的“集體記憶”,才促使人們更容易接納難民。

第三個原因,則是德國人普遍認為自己有能力、有條件幫助難民。

“德國是歐盟內最富裕的國家。”紀韶融對記者表示,“富裕帶來責任,這個責任,德國政府和國民很願意承擔。”

“德國是歐盟內最強大的經濟體,世界都在關注德國如何應對移民危機。”帕斯古沃說。還有媒體觀察人士對記者表示,德國擁有良好的社會福利體係、完善的難民接收程序和豐富的難民接收經驗,如果德國不做出表率,歐盟將止步不前。

“同時,德國又麵臨人口出生率下降的大難題。”帕斯古沃認為,“接納移民理論上將緩解這一難題。”

歐洲領袖地位的試金石

原屬東德的圖林根州埃爾福特 市,如今每周都要迎來300個移民。

這是一座仿佛凝固在中世紀的童話般小鎮,無數的教堂尖頂,訴說著這裏曾是宗教改革領袖馬丁·路德修行之地的曆史。

如今,大量穆斯林移民的到來,引發了一些當地人對於文化衝突的擔憂。更有甚者,原東德地區這些年來出現了一批新納粹分子,他們以愛國主義為名,行排外、反移民、反歐洲一體化之實,最近還操縱了幾起針對移民的縱火案。

“新納粹主要來自原東德(地區),有些地區經濟情況比較差,年輕人下崗率非常高,此外煤礦產業轉型後的魯爾區(德國曾經的工業重鎮)也有類似的問題。新納粹的某些口號迎合了他們的心理。”紀韶融說,“但99%以上的德國人,都對這些新納粹的行為表示反對。”

當一批新納粹分子本月前往漢堡遊行時,民眾與警察將他們堵在了火車站。見沒法出站後,他們隻好坐上火車去另一個地方。

許多德國學者告訴記者,這仍是一個有著曆史負罪感的國家,在二戰後的很長時間裏,德國人都以身為德國人為恥,教科書裏不厭其煩地數落著自己的罪行。

“多年來,德國人絕不願意在公開場合揮舞國旗,也不願意談及愛國主義和民族意識。”紀韶融說,直到2006年德國世界杯時,當人們看到德國國旗漫天飛揚,紛紛為主場作戰的德國隊助威,外國人的口中也不時冒出“你們德國很不錯”的字眼,才讓德國人終於不用忌諱大聲談及自己的國家。

英國《經濟學人》雜誌近日評論道,70年了,德國人一直在為過去的罪行贖罪,渴望一個正麵的形象。55歲的美籍德國人卡斯特羅(AbelCastro)告訴記者,德國社會對難民的態度,可能還與對二戰的負罪感有關,但這麽多年過去了,已經沒有必要了。

隨著經濟實力的一枝獨秀,以及在歐元危機中日益凸顯的領導力,柏林事實上已經成為了歐洲的中心。但在二戰後的很長時間裏,德國在國際政治中的話語權一直很小,正如帕斯古沃所言:“如今我們的總理敢對別人說非常強硬的話,這也許是一種我們不太習慣的情況。”

事實上,盡管已被全世界視作歐盟領袖,但德國人仍糾結於曆史和現實之間,對領袖地位有所遲疑。但此次難民危機,可能為德國的全方位“轉正”提供了一次良機:因為這一次,德國展示的不是經濟的力量,而是道德的力量。

德國時政觀察家美瑞茨(AnnettMeiritz)在一篇名為《德國是如何成為歐洲道德領袖的》一文中稱,德國已經決定承擔難民危機中的領袖職責,希望為其他國家樹立道德榜樣,並施壓歐盟其他國家接受難民配額。她甚至把德國的努力,與試圖修複希臘危機後千瘡百孔的歐盟聯係了起來。

在埃爾福特市,更多的當地人都選擇了同情移民的立場,不理會文化衝突的說法。在本報記者探訪的柏林難民安置點中,基督教和猶太教的音樂會,已成為最受穆斯林移民歡迎的節目之一。在下薩克森州的一處難民安置點,歐菲莉婭·阿德(OphelyaAde)剛剛生下了一個女兒,並把她起名為安吉拉·默克爾·阿德(AngelaMerkelAde)。

紀韶融說,德國早就已經成為了領袖國家,隻是德國人自己還沒習慣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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