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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下旬,年過九十的老父身體突然欠佳,我被家人呼喚踏上回故鄉之路 【痛心,被呼喚匆匆踏上回國之旅】。我還沒有來得及做任何心理建設便匆匆上路,更不知將會麵對的一切是什麽。到達京城的第二天,我便與老母去了醫院的 ICU。大夫得知我匆忙從國外趕回來,便網開一麵同意讓護士將老父推出來讓我們見了一麵。看著瘦弱神誌不清的老父,我百感交集走過去輕聲呼喚托著他的雙手,但從他的反應來看,似乎沒有認出五年未見的我。
片刻之後,護士將他推回ICU,主治醫生簡單地向我回顧了老爸的病情及現狀。老人家一周前因高燒和身體不適被120送到醫院,全麵檢查後發現肝部出現了膿腫(約有10公分)。幾天來生理指標不佳,後來經過抗生素治療,在我回來前一天指標穩定後進行了肝部穿刺,抽出很多膿水。現在他依然插著排膿液管,身體十分虛弱,因此我們見麵時狀態不佳,老父會繼續留在ICU觀察,期間家屬不便探訪,有需要醫院會聯係家人。見到老父,並了解了他目前的病情,我與家人特別是老媽交換了各自的想法。看到五年未見的父親狀態如此之差,我感覺事態並不樂觀。然而,國內的家人似乎對老父的情況有不同的看法,比如我認為是神誌不清,他們認為他隻是在嗜睡。當然,我希望是後者,但在與老媽單獨交流時,我還是提到要做好兩手準備。
接下來的幾天,我有兩次機會在 ICU 見到老父。有一次是在端午節放假的時候,醫院門診清閑,主治醫生叫我們過去又詳細向我們講解了老爸的情況。他說穿刺後情況改善不大,炎症有擴散且肺部開始有局部感染,痰多堵影響呼吸。現在老父需要通過鼻飼管進食,人依然處於嗜睡狀態。大夫提醒我們要提前做好思想準備,並詢問是否最後要進行創傷性搶救,比如插管等。聽此,我們心裏一震,沒想到會麵臨這樣的抉擇。我們表示希望不讓老父再受折磨,自然地離開為好。之後,大夫讓我們穿上白大褂進入ICU短暫探視。老父的情況確實和醫生所說的一樣,他躺在床上,全身都插著管子。與第一次相比,他的狀態稍微好些,當我靠近叫他時,他的眼神看著我很亮,我摘下口罩讓他看到我的臉,還用廣東話和他打招呼,他微微點頭。還有一天,我被叫去協助護士為老父做CT掃描,一幫人忙得不亦樂乎。在這期間,我看著迷迷瞪瞪的老父躺在推車上,心情複雜,不知道接下來將何去何從。
我回國的第一周,老父在ICU,所以我不需要太多親力親為地介入。進入第二周,醫院告訴我們目前采取保守治療,因為這麽大歲數,不宜進行大動幹戈, 並準備將老父轉到 ICU 的觀察病房,這樣家屬可以在指定時間探訪,醫生建議家人多來陪陪老父,聽此我心裏多少讀懂了解醫生的言下之意。我參與了老父轉房的過程,看著一個人在這種狀態下插著各種管子被搬來搬去,感觸頗深,這也是我第一次見識到人在醫院的不堪狀態。醫院協助找了一個男護工,當天護士又給老爸灌腸幫助排便,新手護工忙亂不已。然而,當晚醫院打電話來說,這個護工應付不了老父,搞的亂糟糟,走人了,醫院不得已又換了一位女護工,真是亂上加亂。
第二周自老父轉ICU 的觀察病房。我開始每天去醫院“上班”,好在醫院離家不遠,騎共享單車十分鍾左右就到了。新來的護工還算盡心盡力,我根據她的要求買東西或者去家裏取東西,有時幫助老父翻身換尿布,幫他咳痰,忙得一塌糊塗。時間一天天過去,老父的生理指標漸漸穩定,排便和咳痰後,他的神誌也慢慢清醒,終於在某個時刻清楚地看著我,認出了他的兒子,老父抓住我的手叫我的名字,這讓人欣喜不已。之後的兩天,老父基本上處於清醒狀態,這也許是與家人時時在一起情緒見好有關。之後我們可以扶著他坐起,慢慢把他移動到輪椅上在病房內外走動。醫生看到這個情景非常詫異說沒有想到老父有如此變化, 並建議我們可以慢慢嚐試讓他用嘴進食。看到父親有所恢複,我感到很欣慰,感覺他能夠渡過這個難關。接下來我們按醫生的建議,讓他多活動,慢慢地吃些流食,我還拿出筆紙寫字看他是否認識,他居然都明白,但執筆寫字的時候沒有什麽氣力,他曾經是一位擅長書法的人,但現在寫出的字歪歪扭扭,不過從中還是能看出他的腦子還是挺清楚的。之後,護工主要負責清理和喂飯,我和老父互動。
時至周五上午,老父一切正常,能動能吃能與我交流。我還曾協助他站了起來,這樣的改變讓我們充滿了希望。然而,到下午,護工幫他進食的時候, 好像他不是太配合,幾次試下來不果。隨後,我看到他閉著雙眼,嘴巴開始顫抖,正好一個護士進來,一看情況不妙,立刻叫醫生來搶救....... 我看著生理指標監視器上的下降趨勢,十分緊張。醫生知道是進食導致的問題,就敲擊他的背部以輔助呼吸。突然,老父吐出一大口東西,之後似乎恢複了狀態,人也清醒許多,各項指標也慢慢恢複正常。隨後,搶救的大夫將我叫到門外,告訴我剛才可能是食物進入氣管導致窒息,老人家的身體器官功能已經很弱,這次重創有可能加重肝部病情,讓我們做最壞的打算。
當天晚上,我特意又去醫院照看老父,他的狀態又回到了一周前,但想著這兩天見好的他,我依然很有信心。第二天一早,我去醫院,看到老父躺在床上挺平靜的,我也就放心了。中午回家與老媽共進午餐,我們聊起老父的病情,也聊到過去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在餐桌上,我還鼓勵老媽相信老父能挺過來。然而,在12:30左右,突然聽到電話鈴聲,接起來一聽是醫院的電話,告知老父狀況不妙正在緊急搶救。我放下電話趕赴醫院。到了病房,看到幾個醫生和護士正在忙碌地給老父搶救,情況很不樂觀,主治醫生又問我是否要插管,我回應說順其自然。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我看著儀器上的生理指標慢慢下降,心開始收緊,是至午間1點左右,老父停止呼吸,離開了人世……
回國的第三周,我和家人一起辦理了老父的後事……一生沒有什麽大病,卻首次住院三周的老父,在九十多歲的高齡,平靜地離開了人世。他沒有給家人增添一絲麻煩,一切都像在他手中做了最好的安排......再見了老爸。
英國女王, 老布什,都是最後看淡生死的老人.值得我們學習.
老人天堂走好!
唉,勾起我送別父親的記憶。
祝福老人天堂安息。你們多多保重。
在父親駕鶴西去之前能夠見到老爸一麵,已經是天賜的福氣。自然流露兄節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