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歲快樂 | 《最初的光影》22

附歌一曲，送給我們的十三歲！

 

  

生日的那天早晨，我和姐姐起的都比上學天還早，她上午也要出門去玩。我們精心梳洗了一番之後，還去爸媽房間裏，抹了一些淡粉紅色的美加淨潤膚乳液在臉上。

 

九點不到，韓嫣就來了，那時姐姐已被她的同學叫走。韓嫣剛走進我房間，馬上就發現了書桌上的兩個新擺設。

 

“前天來的時候都還沒有，一定是剛收到的禮物吧！” 韓嫣說著就俯身撥玩起那個月亮秋千來。

 

“是昨天羅旭和霍驍送來的。”我臉上全是掩飾不住的喜色。

 

“奇怪了，除了你家人和我，居然還有別人知道你喜歡烏龜。” 韓嫣說著就笑起來，“我來猜猜看！”

 

韓嫣拿起彩色的烏龜把玩了一陣，“這麽精致的景泰藍烏龜，應該是霍驍送的。”

 

“嗯！”我含笑點頭。

 

“幸好霍驍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不然非得嫉妒死。”

 

“我知道你眼光高，喜歡淵博的人。”

 

“不說這些了，來看看我的禮物。” 韓嫣邊說邊從背包裏拿出一本精美的影集遞給了我，“生日快樂！”

 

“謝謝！以後我們要一起拍很多相片，把它裝滿！”

 

那是一個特別美好的早晨，天空晴朗、秋高氣爽，我滿懷期待的與韓嫣騎上自行車向著街心花園騎去。

 

“你看！他們已經到了。”我們剛準備過斑馬線時，韓嫣就發現了站在街心花園外圍的兩個男生。於是，我們不約而同的加快了車速。

 

“你們真早！”我開心的和他們打招呼。

 

可他倆卻麵露窘色。

 

“我今天沒有自行車，我們倆坐公車過去和你們碰頭吧！”霍驍說出了原因。

 

小時候計劃事情，經常像這樣考慮的不夠周全。自己騎自行車，就想當然的認為別人也一定有車騎，事先大家也想不到要溝通。

 

事已至此，隻能分頭前往。

 

周天上午的公車少，我和韓嫣在西華園門口等了近半小時，霍驍和羅旭才到。

 

“我去買門票！”霍驍說著就和羅旭往售票口跑。

“已經買好了。”我朝他們晃了晃手中的票。

 

在沒有移動通信的年代，出去遊玩時的各種等待，最考驗人的就是信心和耐心。

 

進了公園大門，兩個男生走在左邊，我們走在右邊，互相也不說話，氣氛有些怪異。我們就這樣走了十多分鍾，到了一處清靜之地，我們看見有石桌和石椅，就坐下來打牌，四個人才算是玩在了一起。帶上撲克牌，還是姐姐上午出門前的提醒，我真是一點經驗都沒有。

 

隻可惜天公不作美，剛才還好好的天，現在卻下起了小雨，我們隻能躲進旁邊的一個回廊裏。好在往前走幾步就是一個花展的後門，我們便也進去看花。

 

“你們平常都喜歡什麽花？”我想借花找點話和他們說。

 

“花？我就不怎麽喜歡花。”霍驍回答的很直白。

 

“我也不大喜歡，花是給你們女孩子喜歡的。”羅旭附和著。

 

聽到他們的回答，我才意識到自己的發問有些幼稚。我自己喜歡花，就以為所有人都會喜歡花。

 

“那你喜歡什麽花？”聽到霍驍這麽問，我才發覺自己剛才的發問，或許就是為了有人也問我同樣的問題。

 

“玫瑰。紅玫瑰。”我想起霍驍送的那束花裏，我一直都特別偏愛那朵顏色純正又豔麗的紅玫瑰。

 

我望著霍驍會心一笑，大概他也想起了那束花，但我們都沒有提。

 

後來，我和韓嫣繼續賞花，他倆出去玩了一陣。

 

“也不知道和他們聊什麽好，好像我們都太拘束了。”韓嫣望著幾簇燦爛如陽的黃菊，輕聲的說著。

 

“我也想大家能玩的好，玩的開心，但是太難了，我辦不到。”我其實無心賞花，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可能第一次和男生來逛公園都是這樣的吧！”韓嫣安慰著我，“也可能過會兒就好了。”

 

正說著，就聽見羅旭的聲音，“嘿！雨停了，我們去別處吧！”

 

我們四人一起來到花園裏，霍驍說時間還早，提議去大觀樓玩。正好我們也覺得這裏不好玩，大觀樓雖然從小就去，但那裏無論風景還是娛樂項目都比這裏強。

 

之前選擇西華園，是因為這裏剛建成不久，我和韓嫣都還沒來過，想來看看。也沒有想到應該問問兩個男生的意見。

 

大觀樓離這裏不算太遠，而且也不像市中心警察多，我們商量之後決定韓嫣騎車帶著我，霍驍騎我的車帶羅旭。

 

這樣，我們便四人一起去了大觀樓。霍驍帶路，我和羅旭負責注意路口有沒有警察，這一路好像比剛才在公園裏有趣多了。

 

正午時，我們順利到了大觀樓。在路上時，也沒想到吃午飯的事，進了公園我才想起來。我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家店，但是不賣飯菜，隻有小吃，我就買了幾碗煮品，是米線還是麵條已經忘了。

 

可是，兩個男生卻抬著碗到外麵去吃，估計他們是不好意思和我們同桌一起吃。而且，他們吃的很快，沒一會兒就聽見霍驍的聲音從外麵傳來，“吃完了沒有？”

 

我和韓嫣隻有加快了速度，男生和女生的差別真是大。

 

小吃店的後麵是一個遊樂園，我們吃完來到店外時，羅旭和霍驍已經去遊樂園裏偵查過一趟，他們說碰碰車好玩，問我們想不想去？

 

“好呀！我喜歡玩碰碰車。”韓嫣高興的拉著我就和他們一起去了遊樂園。

 

“我不太想玩，你和他們玩吧。”我確實是有些拘束，覺得碰碰車太激烈，不適合我。

 

“去吧！今天是你生日，我們開一輛車，很好玩的。”韓嫣想說服我，可惜沒用，我那時的個性就是這樣。

 

這時，霍驍已經買好了票，他遞過來一張， “你們的，走吧！”

 

韓嫣接了票，我便把她推到了入口，“去吧！我看你們玩也一樣開心！”

 

我這樣一定非常掃大家的興，但是，我就是無法說服自己，就是寧願站在圍欄外麵看著他們轉圈、碰撞、大喊、大笑......他們朝我這邊開過來時，我也會衝著他們笑。

 

在碰碰車裏，會發生什麽是不確定的，我不喜歡把自己至於這樣不受控的狀況中，更不想在霍驍麵前大喊大笑。

 

遊樂園的後門對著一麵湖水，算滇池的一部分，對麵能看見掛著長聯的大觀樓，我們正看著風景時，一個中年的村婦過來問我們，“坐不坐船？”

 

“坐船去哪？”羅旭問。

“可以去庾家花園和魯家花園。”

“多少錢？”霍驍問。

“一個人兩元。”村婦熟練的說著。

“太貴了！”霍驍回了一句。

“如果四個人一起，那就每人一塊五。”

......

我們在旁邊聽著霍驍像個大人似的與村婦砍價，不時的也附和兩句，最終我們四個人總共四元五角上了她家的船。

 

雖然不再下雨，但天空沒有再恢複到上午那樣的蔚藍，一直都是灰蒙蒙的。霍驍坐在船頭，我坐在他的對麵，韓嫣和羅旭坐在我的後麵。

 

一開始，隻有村婦邊劃船邊給我們介紹周圍的景點。到湖心時，霍驍站起來，拿起一支槳要村婦教他劃船。

 

那天，霍驍穿的正是那件淡藍色的牛仔外套。外套敞開著，他劃船時，衣角迎著風揚起來，那些可愛的彩色小人便又出現在我眼前。

 

這個暑假，他長高了一大截，現在穿這件外套正合適，已經不像六月份時手袖還會遮住手掌。

 

此刻，我隻想用“玉樹臨風”來形容站在我對麵劃船的霍驍。望著他，我更加確定六月時堅持到“六中”上學的決定是正確的。

 

“我也要劃！”說著，我就彎著身子站起來伸手去拿另外一支槳。

 

“你當心！”霍驍邊說邊把他右手邊那支槳遞給了我。

 

我也學著村婦的樣子劃船，我以為很容易，可惜力使得不到位，船速反而慢下來。

 

“我也來試試！”韓嫣看我劃的費勁，伸出手要我的漿。

 

“你劃我這個。”霍驍的反應比我快，話音剛落，漿已經遞到了韓嫣手中。

 

“你劃的好，還是你繼續吧！”我把手中的漿又遞給了霍驍。

 

韓嫣很快就掌握了要領，劃的高興了，就說起四年級時我倆來大觀樓抄“長聯”的事。

 

那年，我們想要弄明白“大觀樓長聯”究竟寫了什麽，就結伴來到大觀樓前，每人各坐在一邊的石欄上抄寫那些很難看懂的，古老的繁體字。

 

有兩位中等身材、頭發已經有些發白的遊客在那裏拍照看見了我們，也就每邊各站一個安靜的看著我們抄寫。等我們抄好了，他們才禮貌的和我們說起話來。原來他們是來旅遊的日本人，會一點點中文，他們也非常喜歡“大觀樓長聯”，看見我們這麽認真、用心的抄寫覺得非常佩服。

 

臨別時，在征得我們的同意後，其中一個為我們拍了一張合影作為昆明之行的紀念。

 

“隻可惜，我們沒能看到那張相片，不曉得會是什麽樣子？”我還沉浸在往事中。

 

“應該留個地址，請他們把相片寄給你們。”羅旭說著，“不過，現在說也沒啥用。”

 

“你們愛學習的人和我們的喜好真是不同。”霍驍感慨著。

 

......

 

這段在湖上飄蕩的時光，格外的輕鬆愜意，我也終於不再那麽緊張，那麽拘謹。

 

回到岸上之後，已經下午四點多，太陽又露出了臉。他倆陪著我們去推出了自行車，然後我們又陪著他倆去等車，直到把他們送上公車。

 

那時的許多街道，都像拓東路一樣有茂盛交織的樹葉和斑駁的光影，我和韓嫣騎著車一邊在光影中穿梭，一邊追趕著公車。每次公車靠站時，我們都能追上，每次羅旭和霍驍都會在右邊的窗口朝我們笑著揮手。

 

在最後一站，霍驍探出頭對著我大聲說，“生日快樂！十三歲快樂！”

 

他的聲音、他的祝福混著陽光、裹著秋風飄入我的耳中，異常的舒爽。

 

那一瞬間，我覺得就像是電影裏的情節，甚至比電影裏的還妙不可言。

 

原來，電影裏的美好橋段並不都是虛構的；

原來，真實的生活也可以有這麽美妙、浪漫的情景。

 

 

 

陳旖璿   寫於法國 第戎

2019年12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