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妹”開竅了 | 《最初的光影》 3 帶朗讀

學校距離我家大概500米，出門左轉一直走就到，不用過街。在家就能聽到學校的鈴聲和廣播。

 

曾經，我非常渴望能像姐姐一樣每天去上學。

學校裏有我向往的熱鬧，每天都可以見到許許多多的小朋友。尤其是做廣播操的時候，所有學生都聚集在操場上，一眼望過去花花綠綠的，真是好看。

 

可如今，對學校生活的熱切渴望逐漸變成了和尚撞鍾，枯燥乏味。

這種狀況持續了兩年之後，終於有了一些變化。

 

三年級上星期開學的時候，周茗佳和其他一些老師眼裏的好學生都消失了。開學後又陸續走了幾個，聽說他們都去了更好的學校。

 

我們這個班原本的班主任是一位非常有資曆的優秀教師，可能很多同學的家長都是因為她才把小孩安排到了這個班，可惜這位快60歲的楊老師隻教了我們半年就因病住院，以後就再也沒見過。

 

之後我們這個可憐的三班就不停的換班主任，像一個沒媽的孩子，飄零在風雨中。

因此很多家長為了孩子的遠大前程，隻能另尋出路。

 

幸好，韓嫣沒走。

真希望她是因為我留下來的，然而我一直沒有勇氣問她。

 

這個學期來代課的餘老師，非常年輕，經常帶著我們做遊戲。我們班的第一張集體照也是她組織拍的。

 

那天，陽光明媚、風和日麗，餘老師帶我們去參觀“文化宮”，然後就在出口的台階上拍合影。

 

我、韓嫣和另外八個女生被安排坐在第一排的台階上。

 

韓嫣帶著一頂淡黃色的圓邊帽子，邊緣還有一圈深褐色的花邊；

而她的上衣也是淡黃色，褲子剛好又是深褐色，搭配的特別好看。

 

她與周圍其他的女生們都對著鏡頭甜甜的笑著、處處透著可愛。

 

而我，穿著顏色極不協調的紅色上衣和深藍色運動褲，皺著眉頭、癟著嘴，一副極其不耐煩的表情，甚至還有幾絲苦楚，就像是被逼著上刑場的犯人一樣。

 

 

那時，相片裏並沒有周茗佳，但是我依然顯得很醜。

那種醜不僅僅是外表上的，那是從內裏透出來的醜，

是長期的自卑加上無趣又無奈的學校生活積累出來的醜。

 

這個被相片保留下來的瞬間，剛好準確的反映了我當時的狀況

—— 一隻苦悶的醜小鴨。

 

說來也怪，我一生中最醜的相片出爐後，人生竟然有了觸底反彈的跡象。

 

正是從這個學期開始，由於眾多好學生與美人們的離去，終於有“壞蛋”注意我了，偶爾我還能當一回“小姐”，我居然喜歡上了這個遊戲。

 

與其他同學的交往多了，我的醜小鴨樂園也逐漸熱鬧起來，甚至連班主任都來參觀過。我的自信心就這麽一點點的積累起來，人也活潑、開朗了許多。

 

三月百花開，我們在花瓣飄落的桃樹下“演武俠劇”；

六月太陽烈，我們就在葡萄藤下“開冷飲店”；

九月忙排練，老師說學校操場太擠，讓我帶同學們去醜小鴨樂園排練迎國慶的舞蹈。有幾個調皮的男生趁機偷摘桃子，美其名曰是在扮演美猴王大鬧天宮，結果被我逐出了醜小鴨樂園；

......

 

在醜小鴨樂園熱鬧起來後不久，黃杏秀、湯鎮業等主演的古裝武俠劇《十三妹》突然闖入了我們的生活。當時，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隻集中在“十三妹”身上，根本沒有太關注其他的角色。直到很多年後，我才知道這部劇原來是翁美玲的“處女作”。

 

無需邀約，和我一樣著迷的同學們放學後就會來我的醜小鴨樂園“練武功”，演《十三妹》裏的片段，比上學積極多了。

 

我慷慨的把父親的竹子魚竿和家裏所有的木棍都貢獻了出來，大家咿咿呀呀，廝殺一片，好不熱鬧。那時大家確實都隻喜歡武俠部分，對感情戲完全視若無睹。

 

作為樂園的主人，我在每個劇情裏都理所當然的扮演著主角，況且我有一把真正的木劍。這劍以前是外公晨練時用的，後來看我喜歡就給了我。其實，電視劇裏的“十三妹”用的是刀，無奈那時我還傻傻分不清刀與劍。

 

我和韓嫣把紫色和白色的紗巾用針線釘在了爸爸釣魚的兩頂草帽上，這樣我們就有了和“十三妹”差不多的帶麵紗的帽子。

 

大家看見戴紫色麵紗、手持木劍的女子出場就知道是我，然後默契的圍到我身邊低頭竊竊私語，商議複仇大計。

 

有時，我站在一米高的花壇上，突然用劍指向某個同學，大喊一句“某某是奸細！”，那同學就會被一堆人“追殺”，在院子裏上躥下跳，最後“內奸”會被帶到我麵前，接受審問，弄清真相。

 

有時，鬧的太厲害，隔壁派出所的警察叔叔實在忍無可忍，就會把頭伸出玻璃窗衝著我們大聲說，“小同學，不能這麽鬧騰，我們在審訓，你們這樣吵會幹擾我們工作的。”

 

那一陣子，我真的入迷到了聞雞起舞的境界。

每天起早貪黑的“練功”、“練劍”，一招一式我都認真的比劃，不顧風吹日曬，隻為了有朝一日能成為名震江湖的女俠，可以仗劍天涯。

 

 

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想要變得優秀和強大。

 

 

這與以前看《花仙子》時，想要變成尋找七色花的“小蓓”不同，這一次我不隻是心動，還付諸了真實而具體的行動。

 

竹子做的魚竿打斷了五六根，外公的木劍也一點點的變短、變窄。最後，木劍隻剩下了劍柄。

 

我的“武功”有沒有進步，不得而知，但是身體素質明顯比以前好，感冒都少了；參加班級的舞蹈排練時，手腳也比以前靈活、協調得多。

 

三年級下學期，老師竟然任命我為文體委員。韓嫣因此開玩笑說，沒想到“練武”也能當上班幹部。

 

那時韓嫣擔任著學習委員的職務，幫了我很多忙。幾個月的時間，我從一竅不通到可以組織同學們的文藝活動，還帶頭加入了學校的排球隊，合唱隊。

 

這份職務雖然增加了許多額外的工作和活動，但我卻樂此不疲，不僅生活比以前更充實，各科成績還都有了明顯的進步。

 

我不再是一個隱形人，我終於在校園裏找到了存在感，校園生活也變得越來越具吸引力。

 

課堂上，我開始嚐試主動舉手發言；

放學後，我經常舍不得回家，非要纏著老師把不懂的題目弄明白，想透徹了才肯罷休；

我的作業本，也終於不再是一卷一卷的，上麵的錯別字、汙跡越來越少；

......

 

這一切的變化，隻源於我希望自己能配得上文體委員這個頭銜，我想要盡我所能，變得更好。

 

“十三妹”終於開竅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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