璿的時間與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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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封了 等窗開 | 原創小說《最初的光影》 4 附朗讀

(2019-12-15 11:02:35) 下一個

 

三年級下學期快結束的時候,父母終於被土地局的工作人員說服,同意搬遷。

 

我和姐姐因為即將住上帶獨立衛生間的單元房而雀躍,剛一拿到新家的鑰匙,就爭先恐後的往那邊跑,對即將失去的老宅似乎沒有任何一點的眷戀。

 

暑假快結束時,醜小鴨樂園的大門被貼上了封條,它的使命完成了,我的人生也即將翻開新的篇章,但我卻渾然無知。

 

就如同我也不知道,在這個城市的某處,有一個男孩也在經曆著搬遷,命運正把他一點點的向我推近,而他與我一樣對命運的安排毫無覺察。

 

新家離老宅不到一公裏。

 

四年級上學期剛剛開學的那段時間,放學的路上經過時,我還會習慣性的拐進通往老宅的窄巷。

 

不僅是我,就連與我同路的同學們也會,有時候大家走到一半看見老宅門上的封條才反應過來。

 

“陳旖璿,這裏已經不是你家了。”每次總是有人這麽提醒我。

 

這成了我最怕聽到的一句話,每次聽到總能令我沮喪半天。

 

此刻,我才意識到老宅對我有多重要!

 

陪伴了我九年的老宅進不去了,帶給我無數歡樂的醜小鴨樂園已不複存在。

這個巨大的空缺該如何填補?

 

也是在那個九月,發生了一件對我們整個三班來說特別重要的事。

 

開學時來了一位厲害的班主任,李老師,據說她會一直教我們到畢業,再也不換班主任。

 

她的語文課信息量比以前有明顯的增加;

 

她還開了書單要我們買很多書籍和練習冊,有幾本即使我們當地最大的書店也買不到,隻能郵購;

 

作業也比以前多,我和韓嫣的語文成績當時能進班裏的前三名,可是每天分工合作都要到晚上九點左右才能做完。

 

有些同學開始叫苦連天,但咬咬牙跟上了節奏的同學們都不得不承認,李老師的高壓強化之下,我們的語文成績確實是有了質的飛躍。

 

李老師還發動大家製作了一個“紅花榜”貼到了教室右麵的牆上,各學科每次測驗或者考試得了第一時,就可以貼一朵紅花;如果違反了學校紀律就減去一朵。期末考試後得紅花最多的同學下個學期就可以當班長。

 

剛開始時,我得到的小紅花都還是些意外驚喜,但到了學期末時,爭第一,當班長已經成了我誌在必得的目標。

 

我身體中那個好勝、好強的小宇宙爆發了!

 

我以為這就是老宅的門被封上時,上天為我開的那扇窗。

 

那時的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學校生活上,學習、打球、唱歌、跳舞……每一樣都盡我所能的去做到最好。

 

那半年,不僅我的各科成績都在突飛猛進,就連身高也蹭蹭的長。好朋友也不再隻有韓嫣一個。

 

陳莉因為經常與我一起合唱,走到了一起。

 

我們甚至有了一首保留曲目——《思索》,無論是去看望孤寡老人,還是參加學校的演出活動,老師經常都會指定我們唱這首歌。

 

“我常望星星思索,我常望月亮思索。
  懷著遐想的童心,常向天空問為什麽。
  我常對星星訴說,我常對月亮訴說。
  訴說童年的幻想,訴說少年的生活。”

 

這歌詞非常貼近我兒時的生活,旋律也透著當時那種對未來充滿好奇,想要尋求答案卻不得的困惑與無奈,所以每次我都是本色出演,真情流露。

 

聽眾有沒有感動,我不確定,但我自己是唱一次感動一次。

 

有時,邊唱就會邊想起我在醜小鴨樂園裏畫過的雲彩、數過的星星、演過的女俠;想起我的小動物們,想起那扇我再也進不去的門;

......

 

上學期結束時,我如願以償得到了最多的小紅花。

 

然而,新學期伊始老師卻讓陳莉當上了班長。

她的小紅花數量與我相差的可不是一兩朵呀!

 

“為什麽老師說話不算數?難道老師忘記了她當著全班同學麵許下的承諾?”

 

“為什麽老師不讓我當班長?難道我是哪裏做的還不夠好嗎?”

 

“為什麽是陳莉?她有哪裏比我好呢?”

......

 

這些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我不知道能問誰,我隻能去對著星星和月亮思索。

 

四年級下學期開學第一天的課間廣播操時,陳麗站在班級隊伍的最前麵,履行著班長的職責,麵朝我們做著示範動作。她那嶄新的紅色運動服顯然起到了一些吸引眼球的效果,但卻令她本就偏黑黃的皮膚看起來更加的黑。

 

本應該站在那個位置的我,卻隻能站在最後一排,時不時的看著她的紅色衣袖在空中晃動。

 

那一刻,臉上寫滿了不服氣的我與得意洋洋的陳莉之間隔著的不隻是十二個女同學,還有十萬個為什麽。

 

就在此時,一段無意中飄入我耳朵的對話,逐漸解開了我所有的疑惑。

 

班主任李老師和陳莉的媽媽站在男生隊伍的後麵,離我很近。她們並沒有刻意壓低聲音,毫無避諱。也許她們覺得老師與家長這樣的聊天再正常不過;也許她們高估了廣播操音樂對聊天聲的遮蓋力度。

 

家長:“你看我挑的這個顏色和花樣,無論男孩、女孩都合適。”她說著從提包裏摸出巴掌大的一團毛線,和一件還插著毛線針的半成品毛衣給李老師看,然後接著說:“嬰兒的打的快,之後我再打一件大人的,這樣你們還可以當親子服穿。”

 

李老師毫不掩飾的笑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你的眼光和手藝比商場裏那些強多了,而且我這是第一胎,沒什麽經驗,以後少不了麻煩你。”

 

家長:“客氣啥?你看小莉自從得知可以當班長,假期裏學習可用功了,比我平常苦口婆心的說管用得多,你這麽鼓勵她,她的成績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李老師:“你這麽能幹,她不優秀都不行呀!”

 

家長的臉上笑開了花:“月嫂的事,我又托了好幾波人在找,前兩天見過兩個不太滿意,現在開始找,時間充足,我一定精挑細選,你盡管放心。”

 

李老師:“別人我信不過,你辦事我可是一百個放心。周末有空可以帶小莉來我家,看看課堂上有沒有什麽沒聽懂的地方,我給她再講講。平常就多鼓勵她,這個對小孩子有用。”

......

 

原來,當大人們說,“小孩需要多加鼓勵”時,他們指的隻是他們在意的那一個或者那幾個孩子。

 

就在那個上午,四年級下學期第一天的早晨,太多、太多的失望,與那些我還無法用言語準確形容的情緒,令我對形同虛設的“紅花榜”徹底失去了興趣。

 

第一次,我的眼淚流進了心裏。

在做伸展運動時,我告訴自己:

從今以後,無論讀書還是考試都是我自己的事,

與“紅花榜”無關,

與當不當班長無關,

與別人無關。

 

這絕不是上天為我開的那扇窗,我隻有獨自咬緊牙關,默默的鼓勵著自己,繼續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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