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36丨春風 (附語音版)

趙曉曼生日過後沒幾天，藺晨就接到一個報酬豐厚的隨行翻譯工作，是接待幾個到勃艮第參觀酒莊並參加博納濟貧院葡萄酒慈善拍賣會的中國人。

 

享譽世界的博納濟貧院葡萄酒拍賣會是目前世界上曆史最悠久的葡萄酒拍賣會。從1859年開始，每年11月的第三個禮拜日，世界各地的葡萄酒愛好者都會聚集於博納，參加這葡萄酒界的盛事。

 

積累了半年多的翻譯經驗，加上藺晨葡萄酒專業的背景，使他在這個11月突然就成了勃艮第中法翻譯領域裏的紅人，工作應接不暇，整個11月的周末行程都排得滿滿，而且都是隨行，會根據客戶的需要在勃艮第甚至是在整個法國工作。

看著密密麻麻的行程表，藺晨有些擔心會因此少了與趙曉曼相聚的時間，可是善解人意的趙曉曼除了鼓勵藺晨要專心工作，還說自己可以利用這段時間多參加一些學校的活動，以前為了周末能與藺晨膩在一起推掉了不少。

 

“你放心，我的生活會和你一樣充實，不會有時間孤獨寂寞，有空時電話就好。” 趙曉曼說的輕鬆無比，信心十足。

 

聽了這番話，藺晨欣慰不已，“賢內助”的感歎再次浮上心頭。他們約定忙完這一陣，就開始著手計劃郵輪旅行，早的話就趕聖誕節，最晚不超過次年四月的複活節假期。

 

11月的第二個周五，由於客戶的計劃有變，需要在第戎多住兩天，周六藺晨可以休息一整天。周五下午五點，藺晨結束工作後，臨時就決定要去貝桑鬆，他已經有10天沒見到趙曉曼，強烈的思念驅使著他。

 

藺晨顧不上吃晚飯就上了路，途中卻不忘捎上一束紫色的鬱金香和趙曉曼最愛的芒果慕斯蛋糕。

 

這一周工作進展相當順利，客戶對藺晨的褒獎、以及豐厚的酬勞使得他即使腳踩著滿地的黃葉，臉上也透著如沐春風的氣息。

 

藺晨還利用偶爾的閑暇，開始構思關於中國市場與法國葡萄酒發展的論文，他終於找到了一個能把自己熱愛的葡萄酒專業與中文完美融合的學業及事業的切入點。

 

時間還不到六點，天色已經全黑，上高速公路前，藺晨一直都在挑最近，紅燈最少的路走。此刻，他不需要思考任何事都是開心的，他跟著收音機裏的旋律哼著歌，街道兩旁的路燈在他眼中就像是一個個熱情的擁抱。

 

年輕人但凡有點小成就總是難免會有這樣春風得意、飄飄然的時候，這實在是人之常情。

 

藺晨迫不及待的想見到趙曉曼，他腦子裏裝滿了想和她說的話。對她傾訴、與她纏綿、享受交流中不斷湧現的火花……這些已經成為了他的習慣，成為了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然而，一路的期待與似火的熱情卻遭遇了無人應答的門鈴與電話。

 

趙曉曼經常聽不見手機響而錯過電話，藺晨早已習慣，過會兒她看到了總會回複，而且趙曉曼房間窗外的老式遮光板還敞開著，藺晨以此推定趙曉曼很快就會回來，於是就熄了火在車裏等。

 

奔波了一天，疲憊的藺晨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天色昏暗，藺晨走在一片陌生的樹林裏，陰冷潮濕的霧氣彌漫在四周，他不知道該往哪裏走，卻又不敢停下腳步，他想在天黑前走出樹林。他走了很久，饑寒交迫，腳步也開始拖遝，這時他看見不遠處有一抹紅色閃過，他仔細一看是趙曉曼的紅色圍巾在霧氣中飄蕩。藺晨精神一振，用盡最後的氣力向著那紅色跑去.可是腳下一滑，他開始極速的墜落，紅色消失了，四周漆黑一片，寒冷如鋒利的刀尖刺著他，耳邊全是自己驚恐、痛苦的呼救聲……

 

之前循環在車裏的暖氣，在車子熄火後逐漸冷卻，變成了車窗上的霧氣。藺晨睜開眼，除了饑寒交迫，還有一身的冷汗。他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竟然已過八點，此時手機裏傳來了為趙曉曼的來電專門設置的獨特鈴聲。

 

“我現在才看見你的電話，你今天怎麽呀？”電話裏傳來趙曉曼一如既往的快樂語氣，隻是聽得出周圍還有其他人在說話，噪音很大。

 

“你在哪裏？這麽吵。”剛才夢境中的惶恐還未全部散去，藺晨盡量讓語氣顯得自然。

 

“剛到洪堡大學，在等其他人，一會兒老師帶我們去宿舍。”

 

“洪堡大學？你什麽時候跑德國去了？去幾天？沒聽你說過呀！” 藺晨有些吃驚。

 

“今天上午臨時決定的，正好有同學開車，我就跟他們一起來了，周天上午返程回貝桑鬆。” 趙曉曼愉快的說著，完全沒有查覺到電話另一頭的失望與悲傷，“洪堡大學哲學係可是全德排名第一的，我真沒想到能有機會來做交流。”

 

“這種交流應該很早就通知，怎麽會臨時出發呢？” 藺晨覺得有些不合常理。

 

“是很早就通知了，可惜我不知道，通知那天我大概在第戎吧！” 趙曉曼說著還笑了起來，“同學們都知道我從來不參加這種周末的活動，所以一直也沒人告訴我。今天上午，我看見幾個同學帶著行李來上課，一問才知道，他們中午搭同學的車走.我聽說車還有空位，馬上就定了。最後一節課都沒上，就跑回家收拾……”

 

“安全到了就好，那你好好休息！” 藺晨掩飾著心中異樣的感覺，努力保持著平靜，他用左手掌蒙住了半張臉，手肘撐著方向盤，右手緊緊的捏著電話，他不知道掛完電話，自己該如何是好？

 

“你今天怎麽樣？順利嗎？累不累？住的地方好嗎？” 趙曉曼舍不得掛電話，她還想再聽聽藺晨的聲音。

 

“都挺好的。” 藺晨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她自己在貝桑鬆？他怕她聽說了又會擔心自己，他感覺自己的大腦工作效率極低，大概是因為一直餓著肚子的緣故吧。

 

“博納這幾天一定很多人吧？” 趙曉曼想像著那個平常安靜無比的小城變成了車水馬龍的樣子，“你們今天住哪個酒店？”

 

“我今天沒去博納。” 思來想去，藺晨還是覺得說實情最容易。

 

“啊？為什麽？那你在哪裏？” 趙曉曼也很奇怪，為什麽藺晨沒去博納?昨晚通話時還說今天一早就出發去看葡萄園呢。

 

“我在貝桑鬆，你家樓下。” 藺晨說的有些無奈，臉上也再難尋見春風的痕跡。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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