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34丨 禮物 (附語音版)

第戎聖貝尼涅大教堂正門對麵的街上有一家咖啡館，進入秋天以後，天氣迅速轉涼，大部分客人都選擇在室內吃早餐。仍然坐在室外的客人，要麽是為了可以痛快的吸煙，要麽就是想欣賞這座已有近千年曆史的哥特式建築。

 

石玲和張源坐在最靠近教堂的一桌，桌旁立著畫架，架子是擱著畫板。在藺晨與石玲疏遠以後，張源成了陪伴石玲最多的人，盡管追求者眾多，但石玲似乎更願意與張源為伴，除了彼此熟悉、信任之外，更重要的自然是因為能從張源口中聽說藺晨的近況。

 

聖貝尼涅大教堂與石玲就讀的第戎美術學院相距不到百步，到石玲家也特別近。剛搬到市中心住時，藺晨曾經提議陪石玲參觀這座教堂，當時石玲忙著別的事，而且總想著以後有的是時間，就一直拖著，誰想得到一切變得這麽快呢？

 

自從藺晨離去，這樣的懊悔已經不是第一次，石玲在反反複複的回想中，很多次都想到了“及時行樂”這個詞，她總結出一條，遇上了真愛，就絕不能像以前那樣時刻保持著矜持，要像趙曉曼那樣該出手時就出手。

 

張源看著石玲畫畫，偶爾說一兩句話。自從第一次燒壁爐的那天，藺晨走後，石玲就變得沉默寡言，畫風也逐漸變得冷靜。

 

“都過去那麽久了，你心裏還是隻有他，但我一點都不介意，我隻想能每天陪著你，哪怕是陪著你想他。” 張源見今天石玲畫的特別順暢，知道她心情不錯，想抓住機會再表白一番。

 

石玲停住了手中的畫筆，但仍然望著教堂，“你真幸運！” 說完，冷笑著歎了口氣。

 

張源不懂石玲在說什麽，也不敢貿然接話，隻能安靜的等著。

 

石玲又畫了幾筆，才停下來接著說，“我也希望能有機會，在他身邊把同樣的話告訴他，可是……” 石玲說到一半便已淚眼汪汪，“可是，我連這樣的機會都沒有。”

 

聽到石玲哽咽的聲音，張源才明白過來，趕緊從口袋裏翻出一包紙巾遞給石玲。

 

石玲放下畫筆，把一張紙巾折了兩下，蒙在臉上痛快的哭起來，直到教堂的鍾樓傳出一陣熟悉的旋律，她的抽泣才緩和下來。她尋著聲音轉頭望向教堂，不由得吃了一驚。

 

兩周的萬聖節假期，趙曉曼和藺晨沒有計劃外出，趙曉曼有幾篇法語作業需要藺晨幫忙檢查和修改語法錯誤，一放假藺晨就把她接回了第戎。

 

放假的第三天是趙曉曼的生日，吃過早點藺晨說要外出辦一點事，讓趙曉曼十點到聖貝尼涅大教堂正門等他，他要帶她去一個特別的地方慶祝生日，出門前還特地囑咐她別穿高跟鞋，因為要去的地方路況不太好，一定要穿好走路的鞋。

 

九個月的日積月累，藺晨的衣櫃、鞋櫃有一半的空間都已被趙曉曼的物品占據。趙曉曼左挑右挑，最後穿上黑色的長呢子帶帽大衣，圍上藺晨最喜歡的紅色圍巾，挑了近乎是平跟的鞋子套上，心裏滿是期待的出了門。

 

十點差幾分的時候，趙曉曼接到藺晨的電話。藺晨確認她已經到達，便讓她掛電話之後，安靜的站在原地幾分鍾，她的禮物就會出現。

 

趙曉曼左右看看，並不見藺晨，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教堂的大門也是緊閉的，似乎還不到對外開放的時間。她正對教堂站著，雙手插在大衣口袋裏，心裏因極度的好奇，開始有點小緊張。

 

“當…當…當……”教堂的鍾樓響起了鍾聲，但這聲音並不像平常做彌撒前那種洪亮的鍾聲，此時的聲音分明是由不同的鍾發出來的，聲音不算特別大，節奏緩慢卻有旋律。

 

半分鍾後，趙曉曼終於聽出來，那是《祝你生日快樂》的旋律。這真是一份絕妙又意外的禮物，誰能想的到呢？

 

趙曉曼心中被幸福淹沒的同時，也竄出了一堆的疑問：這究竟是怎麽回事？教堂的鍾竟然能撞出這樣的旋律？那得有多少鍾才行？要幾個人合作才能完成？難道這真是為我演奏的？趙曉曼還是不敢相信，這麽莊嚴的教堂竟然可以用來慶生？……

 

鍾聲持續了大概三分鍾才結束。欣喜、疑問在趙曉曼的臉上交織著，她隻能愣在原地，等待著藺晨。

 

那夜，從石玲家對麵走過的就是眼前的這個身影，同樣的大衣，同樣的圍巾，甚至是帽子。回憶在石玲腦海中翻滾著，她明明看見了藺晨和我，為什麽要走開？她甚至看見了我在藺晨懷中，可她卻像什麽也沒發生過。她從來不爭，可藺晨卻能對她死心塌地，心無旁騖，她究竟是有什麽魔力？

 

命運好像是故意在捉弄石玲，非要她也目睹一次心上人與別人當街秀恩愛才肯罷休。

 

就如看舞台劇一般，石玲看著藺晨從教堂的小門出來，與趙曉曼相擁、親吻，然後又牽著她進了教堂。

 

“人怎麽可能生而平等呢？有些人生來就是幸運的！他們不隻有幸運的資本，還有幸運的機會。” 張源看完這一幕不由的感歎。

 

“我想回去了。” 石玲收起畫筆，把畫板也拿了下來。

 

在趙曉曼出現之前，石玲也一直相信自己是命運的寵兒，甚至從未體驗過想要卻得不到。然而，一場埃及之旅就如同一個晴天霹靂，徹底的驚醒了她持續了二十四年的舒適美夢。置身於沒有父母、老師的庇護的真實世界之中，石玲感覺自己就像一個初生的嬰兒，無知、茫然、不知所措，有時甚至是恐懼與絕望。

 

盡管如此，石玲並沒有打退堂鼓，她反而有些喜歡上了這種真實的，什麽都需要自己去麵對、去爭取的生活；她發現自己比想象中的能忍受痛苦與寂寞，也比以前有勇氣；隻要心裏有藺晨，生活就總是充滿著希望。

 

張源知道石玲受了刺激，卻不知該如何安慰這個可憐又執著的女孩，隻有起身收了畫架，送她回家。

 

這接二連三的刺激之後，石玲已經沒有之前那麽難過，她看到的隻有藺晨的獨特與好。此時此景之下，她依然認定在自己與藺晨之間隻是多了一個趙曉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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