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1999年 中國
景蘭疾步走出宿舍,充滿期待的下樓去,高跟鞋的噠噠聲在樓道裏回響。這個時間,宿舍樓裏多是提著水壺,抬著飯盒結伴去打飯的同學。景蘭與她們擦肩而過的時候,心裏有點小得意,因為今天不用去擠食堂,有人請她去校外吃晚飯。
一個通過征婚廣告認識的男人正在宿舍樓的大門口等她,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之前在電話裏,這個男人,自稱在警務部門工作,但以父母的名義在經商。當景蘭走近大門時,看見一輛老舊的紅色桑塔納停在那裏,她有點失望,原本輕快的步伐也慢了下來,什麽時候才能坐上寶馬、奔馳呀?她安慰著自己,他沒開著閃燈的警車來就很不錯了。她和車裏的男人確認了身份,就上了車。在景蘭最喜歡的日本餐廳裏,男人不失時機的介紹著自己的各種優勢,但是根據多次相親的經驗,烤魷魚還沒吃完,景蘭已經把眼前這個男人列入了備胎的行列。
家境普通的景蘭,一直認為,要想過上好日子隻能趁著年輕外加幾分姿色找個有實力的優秀男人改變自己的命運,當然彼此相愛是不可缺的前提,盡管也知道真愛是可遇不可求,但她還是一直默默的努力著,期待著。這些想法,景蘭從未告訴過任何人,隻是盡量用有限的零花錢把自己打扮的漂亮點。
三
1998年 中國
和所有的女孩一樣,景蘭也曾一度相信有情飲水飽的純真愛情。
大二那年,有個學弟主動打電話到宿舍約景蘭,說自己已經默默喜歡她很久,今天終於鼓足了勇氣打這個電話,希望景蘭能下樓見他一麵。景蘭的幾個舍友趴在陽台上觀察了一番,都說是個陽光帥氣的男孩,值得一試。隨後的幾個星期,陽光男孩和景蘭經常一起去食堂打飯,然後到花園裏邊吃邊聊天。男孩喜歡打籃球,景蘭也就破天荒的去球場邊默默的看他比賽,因為她對籃球實在是一竅不通,隻能坐在那裏欣賞男孩揮灑汗水時的魅力。
有天比賽結束後,他們在球場邊聊天,男孩喝著自備的果珍飲料,開始回憶往事。他大一時有一段時間為了買一雙球鞋,提前把家裏給的生活費花光了,沒錢吃飯,就餓肚子,到第二天實在餓的不行,隻有泡果珍喝,結果喝完就開始吐,胃痙攣。景蘭雖然有點心疼他,但又覺得這是自作孽,就隨口說了一句:以後可不能這樣,有困難要告訴我,我打飯給你吃。其實景蘭完全是出於禮貌,也不想破壞氣氛才說的這話,如果換個場景,換個對象,景蘭的台詞可能會是:怎麽能為了一雙鞋餓肚子呢,真是缺乏生活規劃能力,你要再這樣下去以後的生活肯定一團遭。 看著男孩很需要人安慰的樣子,景蘭有點不知所措,想到自己的家庭經濟條件也不寬裕,平常都恨不得一分錢掰作兩分用,碰到喜歡的衣服什麽的,如果價格超過預算,那也隻能周末多努力打工,攢夠了錢再去買。所以對於眼前的這個男孩,景蘭還真是沒有半點同情,更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他。隻是在心裏默默的告訴自己,以後在一起吃飯,娛樂都盡量花自己的錢,不要給他增加負擔。
交往了幾個月,他們終於在校園裏牽手散步了,景蘭享受著愛情的甜蜜,也時常憧憬著兩個人的未來,釣個金龜婿的夢想被遠遠的拋在了腦後,她相信隻要有愛,再辛苦的日子也是快樂的。相比之下,男孩卻顯得有些悲觀,準確的說人前他是陽光男孩,但是隻有他們兩人時,他就會不經意的顯出一些憂傷,經常說自己家境不好,沒什麽社會關係,以後隻能靠自己出去打拚,對未來真是不敢多想。沉浸在幸福中的景蘭除了鼓勵男孩,還提出無論過節過生日都不要男孩花錢送禮物,隻要兩個人在一起喝白開水也是開心的。
有天晚上,他們從圖書館出來,走到半路天氣突變,大雨傾盆而下,兩人找了個房簷下避雨。男孩靠著牆,景蘭依偎在男孩懷裏,額頭貼著男孩的下巴,四周隻有雨聲,景蘭抬起頭,借著微弱的路燈仔細端詳著這個心愛的人,如果沒有一個甜蜜的吻,似乎都對不起這樣的場景,可是他隻是盯著天空。景蘭鼓起勇氣滿懷深情,輕輕的親了一下男孩的脖子,男孩好像受了驚嚇,緊張的站直了身子。景蘭尷尬的低下頭,咬著嘴唇。
“我想-----再等等。” 男孩終於說話了,他重又拉過她的小手握在自己手裏。
景蘭害羞的點點頭,心裏感覺怪怪的,電影裏不都是男孩親女孩,然後女孩說想再等等的嗎? 難道他不喜歡我?
那一夜景蘭想了很多,回憶著男孩和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也許男孩需要太多的同情和安慰,可惜她給不了他,她已經盡力了。為了維係這段感情,景蘭多接了2個家教的工作,因為隻要兩個人一起外出消費,基本都是她買單,男孩也很少和她客氣,景蘭很開心,覺得男孩不把自己當外人。
如果景蘭可以呼風喚雨,她一定會讓男孩所有的願望都實現,擁有各種限量版的球鞋、球衣;每天都可以錦衣玉食;保證他出校門就有理想的工作……可惜她隻是一個普通人。
那天中午放學,男孩送她回宿舍,路上碰到男孩的兩個朋友,景蘭和他們不熟就想先回宿舍,可是男孩建議大家一起去吃午飯聊聊天,她不好推辭就跟著去了。他們聊的話題都是籃球呀、球鞋什麽的,景蘭也插不上話。服務員來結賬的時候,男孩並沒有要掏錢的意思,而且和他那兩個朋友好像彩排過似的,都不約而同的把目光轉向了景蘭。結果景蘭周天剛剛收到的家教報酬就付了這頓飯錢。
景蘭開始思考自己在男孩生活中到底是個什麽角色?為什麽他們吃飯要拉上一個根本就和他們沒有共同話題的人?為什麽他們等待我付賬的表情是那麽令人惡心?我為了愛情辛辛苦苦攢點錢也不容易,怎麽他就花的如此心安理得呢? 我在烈日下作飲料促銷,晚上騎車奔波去作家教的時候,他在做什麽呢?如果他有很多的物質需求,也可以自己用勞動去獲得,為什麽要轉價到一個經濟並不寬裕的女孩身上呢?
從飯館出來,男孩的朋友就走了,他倆沿著小巷往宿舍區走。男孩完全沒有察覺到她的沉默,還在叨念剛才和朋友聊起的球鞋。
“我實在是太喜歡了,什麽時候咱們能買一雙就好了?”
第一次,從心底裏,景蘭開始鄙視眼前的這個人。也許他以前說的“再等等”就是要等我給他買雙彼此都根本負擔不起的限量版球鞋,如果我有能力滿足了他的願望,也許就能換來他矜貴的一吻。如果我為了愛情無悔的付出,最終隻換來他與日俱增的物質要求,這樣的交換能叫愛情嗎?
男孩還在歡快的描述著鞋子的功能如何有技術含量,但景蘭已經決定放手,她為愛過這樣一個人感到羞恥。如果說她對待愛情的態度還沒有崇高到可以犧牲自己成就對方的高度,那不如說她還沒有傻到失去理智去和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繼續糾纏、浪費感情。
她和男孩的故事就此結束了,隻可惜當時的他並不知曉。
景蘭不再接男孩的電話,男孩到宿舍樓下叫她,她總是找理由推脫,她寧願躲在被子裏哭泣,也不願再去繼續這段可笑的關係。雖然男孩始料未及景蘭的突變,但幸好他比較知趣,之後也沒再來糾纏景蘭。
恢複單身的景蘭,感覺無比的輕鬆,周末的兼職都推掉了,她要好好休息一陣子,重新安排自己的生活。大掃除的時候,她把所有和那個男孩有關的東西都翻了出來,除了日記還有一些相片,她慶幸男孩沒有送過她任何禮物,不然還得托人還回去,但又忍不住的有點寒心,交往大半年,他居然真的什麽都沒送過她,連一朵野花或是一片特別的樹葉都沒有。
景蘭拿著與男孩的合影,一遍又一遍的看,她發現所有的相片裏,確實是所有的,沒有幾乎,都是景蘭主動的挽著男孩的胳膊,或者靠在他肩頭,男孩從來沒有摟過她,哪怕連頭都沒向她這邊靠近過,臉上的表情也是皮笑肉不笑的,一點都不像是沉浸在愛河裏的人。
以前怎麽都沒發現呢,難道戀愛中的女人真有那麽蠢? 不過也真是難為他了,費勁心機讓我愛上他,演了那麽久的戲,結果什麽都沒撈到。也不知道他是怎麽想的,難道他判斷失誤,以為我是有錢人?一個習慣於吃軟飯的男孩誤“傍”了一個經濟條件並不好的女孩,哎,真是笑話!景蘭這麽想著,真是又氣又可笑。
嚐試喝白水的愛情卻以失敗告終的景蘭,隻有把注意力轉向了各種報刊雜誌上的征婚欄。以其被別人“傍”,還真不如自己也努力傍個大款實在。隻可惜對於景蘭這樣一個生活在中國三線小城的普通女孩來說,要想找個如意郎君還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未完待續 明天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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