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動筆,越來越多的記憶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上個長周末,我特意讓老二開車,帶我們兜了一圈曾經住過的地方,尤其是法拉盛。
記憶中的那些熟悉餐館幾乎全都不見了。如今的法拉盛隻剩下植物園、圖書館,還有 Macy’s 還在。隻是 Macy’s 門前多了兩個地鐵出口,王子街和大學點大道一帶也幾乎完全變了。人多、車擠,氣息也不同了。
那種感覺,像極了多年後回國時的體會——物是人非。我們走在主街上,看到 Chase 和 Citibank 還在,我第一次開 HELOC 的花旗銀行也還在那裏,竟讓我有些恍惚。
我們順道去看了曾經住過的房子。也許因為是假期,街上特別安靜,沒見到幾個人,更別說熟悉的麵孔了。接著我們又去了我和我先生在結婚前各自住過的地方。那時我們剛認識,我從親戚家搬了出來,是我先生介紹我租住進一對台灣夫婦擁有的出租屋。
這對夫妻,男的是工程師,女的是家庭主婦,孩子大了後,太太在附近的甜甜圈店做兼職,常常把“流回”的甜甜圈放在公共區的桌上,那時我特別愛吃。他們在街對麵還有一棟出租屋,我租住在房東家住的這一棟的閣樓套房,我先生當時則住在對麵另一棟的其中一間房。兩棟房子,都是他們的。
那時我們這一群留學生都住在房東的房子裏,每年感恩節,他們都會邀請我們去家裏吃火雞。他們的兩個兒子節假日會帶女朋友回來,都高高帥帥的。記得有一次我和我先生鬧了點小別扭,我回了自己的住處,也不接他的電話。他跑來按門鈴,門鈴是整棟樓都能聽見的。結果房東的大兒子出來替我“擋駕”,對他說:“她現在不想見你,你不該來打擾她。”後來我們和好了,我先生提起這件事,我心裏暖暖的。那一刻,我真的很感激這位像大哥一樣的大男孩。
臨近畢業的時候,房東太太還特意從樓下打電話到我房間,當起了“媒人”。她幫我先生說了許多好話,勸我一定要嫁給他,說了好多理由和好處。我一度都懷疑她是不是我先生的親媽,如此為他操心。後來我先生笑著說,他平時經常幫房東做事,她對他好也是自然的。還自誇:“我本來就是個很好的人。”他還開玩笑說,如果她有女兒,說不定他早就成了上門女婿了,哈哈。
那時候的法拉盛,住著很多台灣同胞,我的同學很多來自台灣。剛上課時,有的同學一聽我從大陸來,就問我:“聽說你們大陸很窮,隻能吃香蕉皮,把香蕉都出口換外匯,真的假的?”
雖然他們對大陸的印象有些偏差,但他們本身也非常努力。兩年的課程力爭一年讀完,好盡早回台發展。熟了之後才知道,好幾個同學的長輩都是國民黨高級軍官,從小就被家裏教導“將來要回故鄉”,現在想來,和我們培養自己的 ABC 孩子認同“根”的方式也頗為相似。他們常跟我聊台灣的發展,還提到很多公司正在往大陸投資,希望學成後把新技術帶回去搶占市場。
有幾位男同學還非常認真地跟我談他們的商業計劃,甚至邀請我畢業一起去台灣、再去大陸“闖天下”。雖然當時我聽得似懂非懂,但他們的目標清晰、信心堅定,也確實讓我佩服。